老人坐在对面，望向方圆的目光中有一丝善意。
  “我是来谢谢姑娘的。半个月前的青山街安阳商城十五层发生火灾，是你救了安安一条命。”
  “半个月前，方圆你的脸不会是救人受的伤吧？你怎么一句话不说？”
  张思插了一嘴，“你不知道有人说你水性杨花被人报复才受伤的吗？怎么不解释下？”
  方圆抬头看一眼，“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说什么都不会影响到我。店里有客人来了……”
  一心想听八卦的张思想起上个月刚刚被老板逮住偷懒，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再犯，只能遗憾地离开。
  张思的离开并没有影响到桌子上任何一个人。
  “既然半个月前的事情，已经没有必要感谢我了。”
  老人上下大量眼方圆，眼中多了丝笑意，明明只是单纯地不在乎，说出的话却很容易让人误会。这性子有点像大儿子家的孩子，拿大儿媳妇的话说，就是情商低。
  “安安在急救病房昏迷了十几天，五天前刚刚醒来。如今身体刚刚好，他就吵着要找漂亮姐姐。”
  方圆蹙眉，对纯粹的善意有点不太适应，“我是受人所托，并不用谢我。”
  闻声，老人看向方圆，长年累月的看人经验，更别说方圆不懂掩饰的单纯，一眼就能判断出方圆说的是实话，正因为如此，他反而有点疑惑。
  “安安昏迷期间，我们曾经派人调查过你……”
  瞥见方圆眉眼中轻微的不喜，老人诚恳地说道：“我们本来想登门道谢，前段时间你好像和命案扯上关系，等我们安排好后，发现你消失的无影无踪。派去寻找你的人，说你回家收拾行李后就出城了。然后我们就拖到现在……”
  老人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方圆听了以后明白过来，他们的确诚心诚意地找她道谢，只是刚好后来发生一连串的奇闻异事让她应接不暇，找她的人自然跟着焦头烂额。
  “我说过，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们不必感谢我。”
  “你说说，受什么人托付，我带着孙子去好好感激他。”
  什么人知道安安命在旦夕，还会托付人去拼命从火灾里救安安一条命。他查看了商城对面烟酒店的监控，一直走在街上的方圆突然若有所感地跑到商城内，几乎一分钟左右，商城十五层冒出浓烟。
  现在看来，小姑娘白白净净，长得挺心疼人的，哪是监控里黑不溜秋、几次三番冲进火灾里抱小孩出来，不要命一样的疯子。
  说什么，难不成说有鬼通风报信，说商城有人恶意纵火？还是说，嘱托我的人正跟在你孙子的背后？
  她发现，自从判官笔在她手中后，她对于鬼魂来说，从500瓦灯泡变成呼吸灯，调控全凭心意。而且鬼魂对她的态度变得毕恭毕敬。
  没见刚才一直无视她的女鬼突然间正襟危坐在老人旁边，脸色焦急地解释：“大人，我不是故意失礼的，刚才真的没有注意到……”
  奇了怪了，小女孩明明还是半个月前的好心人，身上的气势怎么突然如此强烈，就好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有种面对天敌的感觉。
  她没想到女鬼居然一直喋喋不休，放着平时从不离身的儿子，跑到她面前不停地道歉。
  “够了。”方圆满脸不耐地放下咖啡杯，本来静心等待回答的老人闻言一怔，抬起头来，“小姑娘，我的问题让你为难了吗？”
  方圆望了望终于消停的女鬼，对上老人平淡的目光，脸色禁不住一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说认错就认错的干脆豪爽，老人心中对她的好感度加深。然而，老人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小姑娘，你是不是能看见一些不存在的东西？”
  第一次被陌生人询问，方圆不禁惊诧地望一眼。
  “你刚才发怒气的时候，眼神对焦在我旁边的椅子上。而且，安安对待你的态度很正常。”
  老人苦笑地说道：“安安是我小儿子的第一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起，安安和别人接触就会全身颤抖，严重时，甚至会癫痫、休克。”
  “这个别人不包括你吧。”
  方圆意有所指地望着老人牵安安的手。
  “对，没错。然而我已经是半截子埋在土里的人了，就算走心照顾他，也没有多长时间。”
  “他的父母呢？”
  “小儿子出车祸死了，儿媳妇早早改嫁，可怜我的小孙子孤零零的，只能陪伴我这个糟老头子。”
  安安的妈妈明明是眼前的女鬼，怎么还会改嫁。难道她是改嫁以后死的？看起来不太像。
  老人言语中多有些怨言，他其实并不反对儿媳妇改嫁，只是希望能让孩子有健健康康成长的环境。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时疼爱安安如珠宝的女人，居然会抛下安安独自离开。
  “如果我说，你孙子的病，我有办法医治……”
  老人闻言，下意识站起身，双手握住方圆的手，“有办法的话，我们一定治，你说怎么治就怎么治，我们全部听你的。”
  方圆抽出手，表情冷淡，“安安的病，医院治不好。”
  方圆话音刚落，老人瞳孔猛地收紧，不受控制地跌倒在椅子上。“果然，果然是我儿子一直在安安的身边……”
  话还没说完，他手捂住心口，表情痛苦不已，另一只手连忙伸进衣服口袋，掏出药瓶，手却颤颤巍巍地使不上劲。
  方圆走到跟前，“几粒药？”
  看女鬼伸出的两根手指，了然地倒出两粒药，塞进老人的嘴里。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张思递过来一杯水，方圆顺手拿过来喂老人喝完药。
  三五分钟后，老人的状况渐渐好转。他睁开眼，手上紧紧攥住方圆的手腕，“我的儿子在这里，是不是？刚才你在问谁？”
  “你先别着急，老先生。你病糊涂了吗？孙子不是在你的身边吗？”
  张思误以为老人说得是安安，把安安往前面推了推，推到老人的面前。
  老人置之不问，“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