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芊瑶对段大妹道：“我也不问你，是不是你剪碎的。只说你无法独立完成作品一事，你完不成，或者完成的不好，都没关系，我还是可以留你在纱织坊、普衣坊做事。你却不该嫉妒别人做得好，故意耽误人家的功夫，扯破人家的作品。咱们陌风堡的绣衣坊是重工精品，每一件都是心血，哪里容得妒恨之人这样糟蹋？我断不能留你！你在这学了制衣刺绣，以后也算有些许手艺，这便收拾东西，回家吧。”
  最后只选了十个，住进了客栈。立夏和段家小妹都没有选上，便留在老院儿纺纱织布，做普通的衣裳活计。
  楚芊瑶特意把立夏叫来客栈请她吃饭聊天，告诉她，姐妹归姐妹，我不能因为这层关系，就特殊照顾你。还是得手艺好才服人，你虽做得不十分好，但在普衣坊就是拔尖儿的了，你好生做，我以后提你做管事，不比绣衣坊的人差太多。
  立夏麦色的皮肤，一双杏眼透着机灵，笑着道：“嗯，我爹娘原打算让我将来跟着哥哥嫂子，在陌风堡开个小染坊的，若是能留在普衣坊，我还有工钱拿。好歹是我自己的。”
  “谷子哥说亲了吗？谁家姑娘？”
  立夏道：“别提了，我爹娘看上的他都看不上，他看上的，我爹娘都看不上，说弱不禁风的，哪里做得了重活，生得了娃娃？说了两三个了，都没成。”
  楚芊瑶噗地笑了：“真看不出，何叔何婶这么固执呢，亏得谷子哥年岁还不算大，便好好选个合适的也对。”
  又问：“白杏的衣裳可真是段大妹剪的吗？”
  立夏道：“不是她还有谁？她平时就喜欢占便宜，好妒忌，见不得别人东西好。”
  楚芊瑶道：“那我打发她走就算没错。”
  立夏吃了一肚子好吃的，又给她带了点心，心满意足地走了。
  第二天，段婆子领着段大妹来客栈门口又闹了一场：“楚芊瑶白使唤我闺女干了一个月活计，做的东西能卖好几两银子了，却一文都不给，东西也不给，有钱人就是这么欺负人的？！还有天理吗？今儿定要讨个说法！”
  大河都认识她了，哪里听她的，拿了棍子呵斥道：“走远点，那边哭去！堡主忙了一上午，这会正歇晌呢，你在这嚎什么？”
  这婆子到底怕厉害的人，就在陌风堡里，四处诉苦，见着人就骂楚芊瑶忘恩负义，在她家白住了那么久，白对她好了云云……安心毁楚芊瑶的声望。
  归影出来吩咐了一声：“告诉堡里的人，以后这婆子不许再接进陌风堡。若是她再来闹，无论谁，见着就直接哄走。堡主一家落难时受尽她家的闲气，楚姑娘包吃包住教她闺女手艺，用的东西都是堡里的，凭什么给她？她自己剪烂人家衣裳，没让她陪，还好意思来闹？！”
  那段婆子立刻成了过街老鼠，都骂她不识好歹，势利小人。更有周灿领的几个小斯上前就要踹她：“早就说了，头回把她打怕了，再不敢来的！”
  归影抱着他劝：“要打咱们早打了，还用得着你动手？”
  幸而周灿被人拦着，才没踹着段婆子。她一人敌不过众口，被骂得无言以对，灰溜溜的。眼看不走就要挨打吃亏了，还要退赔剪烂的衣裳，只得扯着闺女跑了。
  楚芊瑶听了这事，让人叫来段小妹，瞧她一身灰蓝的衣裳油污烂渍的，又脏又旧，一看就是她哥哥的衣裳改的，这么大的女娃子正是开始爱美的时候，谁不想有两件漂亮的花衣裳穿？
  可是有春莺这个前车之鉴，她是实在不愿意再惹上一个难缠的，但是陌风堡要想富饶，人们安居乐业，她开这些作坊，招她们来，就是为着改善她们的生存环境，帮她们摆脱和爹娘一样的命运。于是，还是觉得可以挽救一下她。
  在廊下坐了问她道：“你大姐走后，你娘来陌风堡闹事，这事，你当知道吧？”
  段小妹点头：“嗯，知道。”
  楚芊瑶问她：“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看这件事，或者说，你觉得谁对，谁不对？”
  段小妹支支吾吾的：“嗯……哦……大伙都说是我娘的不是。”
  楚芊瑶问她：“你别听大伙的，你自个可觉得对不对呢？”
  段小妹道：“大姐不该剪了白杏的衣裳。”
  楚芊瑶点点头：“起码你还知道这一点。这世上凡事都躲不过一个理去。我住在你家，我们再穷也得想法子付给你们房钱。而不能靠撒泼打滚，诽谤耍无赖这些个法子。你说是不是？”
  段小妹点点头，嘴巴蠕动几下，不知道想说什么。
  楚芊瑶见她还听得进去，又道：“你弟弟每次哭闹，你娘都出来讹人，就为了那么一块糖，或者一个鸡蛋。久而久之，成了习惯，为了这一星半点的好处，坑了你全家的品行。这就是村里人不喜欢你们家原因。他们不跟你们计较，是因为那点东西不值得一提，犯不上跟你娘打架骂街，却远远地都躲着你家了。”
  段小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楚芊瑶继续道：“总想着占便宜，这一辈子一共能占多少呢？还让人看不起，得不偿失。不如靠自己好好做工，赚两身像样的衣裳，攒点嫁妆银子，将来去了婆家也能帮着婆家赚点家用，给孩子赚个衣裳、零嘴钱，婆家也能高看你一眼，你说是不是？”
  这些话，段小妹倒是完全听懂了，用她娘的法子是赚不到钱的，好好的在陌风堡做工才会有银子赚。有法子让以后的生活变得更好。乡下的女子，啥时候自己手里有过钱呀？每一个铜板都要尽量留给家里的儿子用。女孩是别人家的，这是个根深蒂固的观念。
  段小妹使劲点了点头。
  楚芊瑶笑了：“陌风堡的伙食在怎么也比你在家时候强点，起码能吃饱吧。你若还照着你娘、你大姐的样子学，胡搅蛮缠，撒泼耍横，或是暗中使坏，背后捣鬼。我绝对不能留你，到那时候，你可别怪我没给你提这个醒。”
  段小妹哦了一声。
  楚芊瑶又道：“这月开了工，月底你就能拿工钱了。自己可以买些喜欢的东西，再不用去讨别人的便宜。你有心帮衬家里也行，想留着置办嫁妆也可以，全看你自己的心意。别全让你娘，你大姐哄了去。”
  段小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