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自杀案
作者:
你真黑 更新:2021-06-26 21:44 字数:5144
叁零一九年
三月二十五日
天气:大风。
金陵城里今天的风是大的可以,不少开的正盛的白梨花被吹得七零八落,听说鸡鸣寺那里的樱花开的很美,不知道这大风有没有把那樱花吹得漫天飞舞。
早上大概七点半的时候,跑腿小哥准时到了我家门口,我发现这家伙是越来越精神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对他说过的那番话所起的作用。
俗话说的好,一回生二回熟,今天我们打了个简单的招呼,知道了跑腿小哥名叫徐甲,来自隔壁的徽省,今年二十二岁。
这个年纪的大部分年轻人还在享受美好的校园时光,徐甲却已经在社会上打拼了六年了,人的命运啊。
送来的盒子里,不光有今日份的脑子,还有一针淡蓝色的药剂,刘佳睿在群里说是什么抑制剂,打了之后再吃正常的饭菜,就不会恶心了。
我把针剂揣进口袋,在群里跟刘佳睿说以后还是不要找跑腿的来送了,我和叶锴自己去取,虽说徐甲还算是可靠,但毕竟还是有安全风险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叶锴的回复简单明了——“+1”。
在吃脑子之前,我称了一下体重,奇怪的是我的体重已经停止了增长,就停留在一百五十公斤了,大概是到了瓶颈期了?
给刘佳睿发了消息,解决掉食物,我就上班去了。
我是一个开车很怂的人,路上能让就让,很少超车,抢黄灯的事情更不可能发生,但是今天我在路上的表现简直是个马路毒瘤,加塞、抢道、超速,所有的动作都一气呵成。
更好玩的是只要有车超了我,我不反超那绝不罢休。看来今天吃的脑子应该是个“路霸”的了,而且他应该是出车祸死掉的,因为我在碰到一辆小卡车的时候,一股子心悸涌了上来。
来到单位,叶锴又是坐在了办公桌前。看到我来,叶锴整了整面前的文件,没等我屁股沾到凳子就告诉我有活要干了。
说真的,我现在才觉得我是真的挺适合做公职的,这绝不是自夸,我拿着人民发给我的工资,没活干就心虚,有活干就很充实,有我这种思想觉悟的,现在应该不多了吧?
没想到的事,这起案件发生在金陵学院的某女生宿舍里,虽然叶锴路上跟我简单地介绍了情况,但第一次看到有人上吊自杀的情景,我还是着实被震撼了一下。
在门口停好车,已经有同事在楼下接应我们了,噔噔噔跑上五楼,502号宿舍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穿着各色睡衣睡裙春光外泄的女孩子们黑压压围了一大群,害怕又兴奋地互相交流着不知哪来的消息。
好不容易挤到警戒线里面,几个同事正在安慰住在502宿舍的其他三个女生,这三个女生都穿着运动装,看样子是晨练完回来发现舍友上吊自杀了。
往宿舍里面一瞧,一具穿着白色轻薄纱织睡衣的女孩子背对着我们“挂”在阳台的晾衣架上,今天的风很大,这个估计只有七八十斤的女生飘飘摇摇的,很是瘆人。
跟先来的同事交接了一下他们已经了解到的情况,也就是三个已经吓傻了的舍友提供的信息——
上吊自杀的女孩子叫做周奕姝,平时是个很活泼的人,算是502宿舍的开心果,大家和她关系都很好。
她们很少见到周奕姝有不开心的时候,每次和男朋友分手后,情绪都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唯一一次周奕姝在宿舍里流泪的情况还是她奶奶突然辞世了。
至于最近反常的情况,三个舍友表示并没有,前些天周奕姝和又一个男朋友分手了,但是这是她的常规操作,所以不太可能是她自杀的原因;只有一点,今天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周奕姝才满身酒气的回来,由于时间太晚了,大家都睡着了,迷迷糊糊地也没人问她为什么玩到这么晚。
因为金陵是号称没有春秋的,所以502宿舍已经开始为了能在即将到来的炎热天气里尽情展现自己而做准备了,她们三个早早地就起床准备去晨练了,喊了两身周奕姝,周奕姝没有任何的回应,想到她昨天睡得晚,三个人就出去了。
谁知道吃完早饭回来,周奕姝就上吊自杀了,宿舍门向里二三十公分的地方,有一摊还能看出是什么早餐的呕吐物,应该是某个心理承受能力较弱的姑娘的了。
了解完这仅有的信息,叶锴找我合计了一下。
其实我觉得吧,根本没什么好合计的,现在的我在这些案件面前,只能做做跑腿打杂的事情,我也不懂这家伙为什么郑重其事地要来和我讨论,而且弄得有点向我汇报工作的意思,搞得我是有点尴尬。
不过我还是想出了一些叶锴没有想到的东西,看着这姑娘粉红色的长发,从腰上一路向前纹到大腿根的荆棘玫瑰文身,再想到舍友们说她“‘每次’和男朋友分手”、“‘又’和一个男朋友分手”,我笃定地告诉叶锴这应该是个集邮姑娘,所以完全可以排除是为情所困自杀了。
没想到叶锴还挺单纯,连集邮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姑娘,我只好贴着耳朵跟叶锴解释了一下,听完后叶锴略显尴尬地看了一眼青春洋溢的姑娘们。
那会不会是因为那些“网贷”、“裸贷”之类的东西呢?
情绪稍稍稳定的舍友们听了我们的疑问,连忙摆手,说不可能。她们告诉我们,周奕姝的家庭条件是502宿舍里最好的,每次出去聚餐周奕姝都要抢着买单,大家过意不去把钱转给她,她又会拿出一部分来买水果到宿舍一起吃。
那现在只能锁定在周奕姝凌晨两点多回宿舍这条线索上了,在现场同事的帮助下,我们封装了周奕姝所有的个人物品,小心翼翼地搬下了周奕姝的尸体,准备带去鉴定中心,看看这个姑娘有没有吸毒、被qj等情况。
不过,当我见到这个姑娘的脸时,我就震惊了!
这不就是那天,我第二次去鉴定中心找刘佳睿的路上,把我小电驴撞废了的那位学生哥的女朋友吗,虽然她当时一直坐在副驾驶里没下来,而且那时候头发还是黑色,但变成丧尸后我的记忆力加强了不少,更主要的是周奕姝下巴上有颗痣,这颗痣算是我对她的一个很深刻的记忆点。
人生啊,还真是难测。
就在我们准备带着遗体和各色物品撤离的时候,周奕姝的辅导员喘着粗气姗姗来迟了,这个比她们大不了几岁的姑娘也是一脸的不知所措,好在有宿管大妈指挥着几个胆大的同学,搬出了其他三人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到另外还空着的宿舍去了。
到了宿舍楼底下,好家伙,已经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围了起来。
看到我们出来,议论的声浪就更大了,人群也是骚动不已,负责维持秩序的同事累的是满头大汗,这些年轻的学生们眼睛里是有惋惜,但更多的是好奇和兴奋,还有个别盯着裹尸袋,猥琐地说着一些下流的猜测。
扫了一眼面前的景象,我发现了那天撞了我的那个学生哥,站在前排的学生明显也是发现了我,一把推开一位同事冲到了我的面前,悲怆地说道:“大哥,你一定要为小周做主啊,她肯定是不可能自杀的,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说着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我当然知道这里面是有隐情了,只是弟弟你这个说法,怎么好像是个小马仔被别人抢了马子来找社团老大诉苦的样子?
看着叶锴眼神里的问号,我苦笑着快速跟他说了句现在不方便说,又安慰了学生哥两句,跟同事们挤出人群,开车走了。
这个学生哥大概就是舍友口中那个“又分手”的男朋友了,这个老实人哟,估计还没从情伤里走出来,又遭受了重大的打击,说不定他还在心里默默地自责,甚至会觉得自己要承担上一部分责任。
把手机、电脑等东西让几个同事带回警署去破解,我和叶锴还有两个同事带着周奕姝的遗体,开着两辆车就往鉴定中心去了。
在路上,我跟刘佳睿说了一下那天早上小电驴被撞的事情,掏出手机一瞧,学生哥疯狂轰炸了我一大堆信息,颠来倒去说的最多的就是一定要为小周讨回公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去找他,另外还告诉了我他叫谢志伟。
出于好心,我安慰了他几句,就放下了手机。
到了鉴定中心,刘佳睿坐着轮椅早已就位,把尸体抬到解剖室后,叶锴就把两个同事给支走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刘佳睿这家伙,身为一个法医,竟然还害怕神神鬼鬼的(好像我自己也怕这个,汗),对着周奕姝双手合十,默念了好几句“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第一次检查的是周奕姝的私处,两个大男人和一个残废围着一个年轻女孩的尸体做这种事好像是有点奇怪,饶是叶锴这样久经沙场的也背抄着手转到了别处,我自然也是有样学样,待我们走了之后,刘佳睿才拿着一个我叫不出来名字像是小刮刀一样的东西伸了进去。
来来回回倒弄了好一通,刘佳睿抓着器械手一摊,告诉我们没有任何被qj的痕迹,而且周奕姝表体上也没有任何被殴打之类的痕迹,接下来只能是采集一些她的血液进行化验,看看她是不是吸了毒还是怎样了。
与此同时,手机和电脑还有周奕姝的指纹泥印已经送回了警署,技术科的同事正在加紧时间整理手机和电脑上遗留下来信息。
血液化验的结果得到几个小时后才能出来,技术科同事的整理还不知道要多久,我和叶锴竟然陷入了无事可做的尴尬期,两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先去找谢志伟聊一聊,看看他能不能提供出一些线索。
谢志伟接到我的语音通话是又惊又喜,告诉我们他在金陵学院的云深咖啡馆等我们。
来到咖啡馆,谢志伟已经点好了饮料在等我们,这个老实的学生哥还挺会做人,只可惜我们俩并不爱喝这东西。
面对着我们,他明显有些拘谨,顶着两个红肿像桃子的眼睛说话断断续续,但随着感情的递进,也就越来越流畅了——
谢志伟告诉我们,他和周奕姝都是金陵学院大二的学生,两人是一个月之前,寒假的时候在学校的表白墙上认识的。
他说到表白墙的时候我和叶锴是一头雾水,经过仔细解释才知道这东西就是个企鹅号,闲的发慌的学生们给这个企鹅号投稿一些“找对象”之类的话,企鹅号再在空间里发出来,有兴趣的就加个联系方式深入了解一下。
两人通过表白墙加了微信,聊得火热,不到两天就确认了关系。开学后见面,互相感觉还是很好,于是网恋就变成了线下恋爱。
谢志伟是个初哥,周奕姝可是老手了,他就被她稀里糊涂骗上了床。这位初哥颠鸾倒凤之后幼稚地产生了要对她负责的想法,可惜周奕姝根本不需要。
大家都知道,想负责的另一面就是越来越强的控制欲,但周奕姝是什么人呢,好友列表里不知道有多少等待她捕猎的对象。
就在前两天,也就是三月二十三号的时候,两人去鸡鸣寺看樱花,手挽着手走在樱花树下的场面倒是挺浪漫,美中不足地是周奕姝手机消息就没停过。
在这之前,两人已经因为周奕姝“朋友”太多的问题发生过争执,这次谢志伟在路上又“不小心”看到了周奕姝在和别的男性聊天,一怒之下以分手相逼。
谢志伟到现在还不知道,周奕姝是正等着他说这句话呢,于是分手分得干脆利落,两人就在鸡鸣寺门口的人流中走散了。
就在可怜的谢志伟摇着头说自己不该那么冲动,不该占有欲那么强的时候,我和叶锴的注意力已经放到了那位和周奕姝聊天的男性身上,耐心安慰了谢志伟两句,告诉他周奕姝的死和他并没有关系,等他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后,我们就问他还记不记得那位男性的微信名称,或者是头像了?
谢志文眼神黯淡,低着脑袋想了想,告诉我们那个人的微信名字是一串英文,头像好像是一个人站在一辆跑车面前,其他的就没什么印象了。
送走谢志伟后,我们赶紧和技术科的同事联系,技术科的同事遗憾地告诉我们,周奕姝的微信里没有任何的聊天记录,翻遍了三千多个微信好友也没有谢志伟所说的那个头像。
现在只能他们向迅腾总部申请调取服务器资料,来查找聊天记录了。
不过技术科的同事有一个发现,昨天晚上十一点到今天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周奕姝的手机后台定位一直在变。
这个发现有什么用呢?
我和叶锴只能又赶回鉴定中心,让刘佳睿又仔仔细细地排查了几遍尸体,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到了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周奕姝的血液检测结果出来了,没有任何的异常。
随后,我和叶锴就陷入了更大的麻烦,周奕姝的父母来了。
周父周母看起来就是挺有钱的样子,不过好像没什么文化,把女儿死亡的怨气一股脑地撒在了我和叶锴的身上,指着我们的鼻子骂我们没用,哭着闹着要把女儿的尸体给带回去,说什么不能让我们给糟蹋了。
刘佳睿这家伙看来是见多了这样的场面,躲在里面像个缩头乌龟,当然他现在的情况不出现也是理直气壮。我和叶锴还有几个陪周父周母来的同事招架不住,只好请警署派来了一个谈判专家,算是劝住了两位家长。
可一见到女儿的遗体,周父周母又忍不住了,一边骂我们一边说要把女儿带回去,还威胁我们要是不能尽快破案就要闹到北平去,让我们丢工作。
我和叶锴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一只闹腾到晚上八点多,两位家长才在谈判专家的劝说下回酒店休息,我和叶锴也各自回家了。
临走之前,叶锴让我手机时刻保持铃声状态,他会和技术科的同事不断保持联系,一有消息就通知我。
但是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消息。
毕竟这条人命是摆在我们面前的,并不是迅腾总部面前的,它并不可能为了一个千百公里外的案件花大力气去搜索服务器,我们也只能慢慢等了。
就像早上在宿舍楼下围观的学生们,周奕姝的死不过是在他们平淡如湖面的生活里投下了一颗小石子,也许两三天,也许一个星期,波纹就会慢慢消失了。
而留下的,只会是502宿舍的恐怖传说。
刷了刷手机,并没有任何关于金陵学院的新闻,看来信息管控还是做得很好啊。就像前两天我们内斗省某处化工厂的爆炸案,直到现在都没有真正详细的原因、伤亡等信息的流出。
不管怎么样,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