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都结束了
作者:
歌手陈星宇 更新:2021-06-26 06:27 字数:4672
不知过了多久,华西隐隐感到脑袋浸在水里,他朦朦胧胧的以为自己掉在什么河里了,猛然一惊,就这样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在河里,眼前都是一些充满怒气的男男女女,都在用凶狠的目光瞪着他。
头发往下滴着水,脸上身上全是湿的,华西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泼了水,就像电视剧里经常会看到的那样,华西被人用水给浇醒了。
“啪!”一记沉重的耳光扇了过来,仿佛撕裂了华西脸部的神经,他并没有看清是谁打的自己。
疼痛阻断了思维,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甚至连叫喊声都没有发出,华西便又昏死过去了。
这一次仿佛入睡一般,华西的思维还在活动,他觉得自己在做梦,但梦中的景色和人物却是朦胧的,看不清模样。
过了一会儿,华西感到腿上的肉像是在用刀割一样,小时候他在菜市场看到过卖肉的男人将一大块猪肉放进绞肉机里,那时候机器还是手摇的,随着男人手臂的转动肉丝一条条地从出口掉出,落到下方的铁盆中。华西认为此时的自己被屠夫放进了绞肉机里,他的腿正在被切碎。
突然,华西看见一个年轻女人正在用手拧自己腿上的肉。
他刚因疼痛而昏死,此刻又因为剧痛而苏醒。
应着本能,华西朝这个女人的脸上扇去,把她打退了。
“狗日的,居然敢打我老婆!”女人后面的一个男人冲了上来,双手死死地掐住了华西的脖子。
华西的脖子受着压迫,很快就觉得窒息。窒息感是这样的强烈,这也是华西第一次体会即将被掐死是什么滋味。
以前在新闻中看过不少被窒息死亡的受害者,每每想到都令他分外恐惧。可如今华西真真切切地感知到了,反而不再害怕,甚至觉得轻松、解脱。
时间似乎停止了,地球不再转动了,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但人生的悲惨还要继续经历,命运没有让他立刻死去,掐住他脖子的男人被另一个中年女人给拉开了。
华西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他大口大口地吸着,贪婪地吸着,第一次感到空气是这般的甘甜。
男人似乎不甘被挫败,用力一咳,把一口浓痰吐在了华西的脸上,刚好落在他右侧的眉毛上面。
华西紧紧地闭上了右眼,浓痰的腥味刺激着他的胸和胃,使他阵阵作呕。
男人又猛踢了华西的腹部,受到殴打的华西不住地颤动,眉毛上的浓痰顺势抖落下来,浸入了眼缝,刺激着他的眼球。
“啊!啊!”
腹部的疼痛和右眼球的刺痛使华西不住地呻吟,他宁愿之前被男人掐死,也不要忍受这样的折磨。
又有一个穿黑色衬衣的男人冲到华西面前,“还叫,我让你叫!”,这个男人一边吼叫,一边扇着华西的脸颊。
手掌扇耳光的呼啸声在华西耳边回荡。
也许是被打麻木了,华西觉得面颊似乎不再感知到疼痛。
扇了几分钟后,黑衣男子应该是打累了,他喘了几口气,然后向着华西的脸上吐了几口唾液。
黑衣男子的殴打告一段落了,华西面前又出现了两个女人,一老一少,看起来像是一对母女。
“畜生!”
“垃圾!”
“杂种!”
“你个狗娘养的东西!把我爸给害死了!你给我偿命!”
骂罢,年轻女人便用手揪住华西的一只耳朵,上下左右地撕扯。中年女子也不甘示弱,抓住华西的另一只耳朵撕来撕去。
“狗杂碎!我丈夫活得好好的,在你们这儿输了一瓶液就死了,你叫我们母女俩以后咋过日子呀!”
两个女人都留着长长的指甲,尖指甲刺进了华西耳朵的肉里,血液顺着耳根流到了颈部。
华西痛得叫不出声了。
“打!给我往死里打!”
“今儿个不把你打死解不了我的气!”
“板凳呢?阿婆,快把那条板凳给我拿来,老娘要好好收拾他!”
人群中最老的那个妇人搬来一把木凳子,递给了揪着华西耳朵的年轻女子。
“阿女,你别急,先别打死了!把王杂碎一家找到才是最重要的!”中年女子提议。
“对,先问清楚王杂碎现在躲在什么地方?找到那家人才要得到赔偿,这狗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钱人,从他身上搞不到钱的!”
朝华西脸上吐了浓痰的那个男人接过板凳,来到华西面前。
“只要你告诉我们姓王的那个狗东西现在在哪儿,我们就放了你,留你一条生路!”男人怒不可遏。
“对!快说,姓王的和他老婆儿子现在人在哪?”中年女子补充道。
华西在短短十几分钟里受了如此之多的殴打和羞辱,根本就没有缓过神来。
见华西没有回答,男人将手里的板凳高高地举起:“你不说是不是,再给你十秒钟不开腔的话老子一板凳砸死你!”
“我不知道,那天之后我一直没和王医生联系过,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华西拼尽全力才勉强挤出了这几句话,“我只是来打杂的,给王医生一家干活打工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然而求饶的话语对这群失了智的暴徒起不到一丁点儿的作用,男人举过头顶的板凳还是被用力地甩了下来,砸在华西的右侧肩膀上。
“那你中什么用!你他妈的在王家干活你还不知道他的下落!”凳子腿打到华西身上时,男人随之咒骂了起来,“你跟那姓王的一家子一样,蠢得不能再蠢了,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暴打继续下去,板凳的木腿猛烈地砸在华西的头部、腹部、背部、腿部。
疼痛混杂着恶语,相互交替冲击着华西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上帝,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请把我带走吧!我这一生也没有做过什么恶,为什么要遭到这些悲惨的事啊!”
华西在心里拼命地呼喊。
“我宁愿立即死去,也不愿再忍受这些恶人的折磨了!”
“老天,求求你了,求你让这一切结束吧!我无法再承受下去了,马上就快崩溃了!”
然而,然而这些请求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上帝没有出现,没有展现祂所谓的善意。
又或许,如果上帝真的存在的话,那祂也就是不在乎,不在乎华西此刻的悲鸣与祈祷。
上帝不在乎,真的,祂就是要折磨华西,就是要让华西这一生受尽创伤,不是吗?
华西后悔自己的这一赌,他后悔没有听从林雯的提议,这个世界上的人太恶毒了,他低估了人性的险恶。尽管已经在社会上历练了好几年了,究其根本,他还是太简单了。
男人持续不断的用板凳腿砸着华西。
“二哥,别打头,别把这个杂种给打死了!”中年女人心中似乎起了一些担忧。
“对!对!打腿打脚都可以,别打脑袋。反正又没有警察,只要不死人,我们还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之前扇华西耳光的黑衣男子在小屋里翻到了一把梳子,是铁制的,手柄处镶嵌着像宝石般的小颗粒,不过王妻应该买不起宝石,所以这大概也就是一件玻璃珠仿制品。
黑衣男子捞起华西的裤腿,把铁梳子的尖部抵住华西的小腿,死命刮擦了起来。
华西因剧痛大叫了起来。话说也奇怪,诊所是在一条商业街的街口,周边的住户很多,华西的嘶喊不可能没有人听见,但此刻却没有任何人围观,大概周围的人都不想惹上是非,或者太阳太过于毒辣,所以懒得出门?
梳子的尖刺穿透了华西腿上的皮肤,黑衣男子又前后左右上下地摩擦,使得筋皮撕裂开来。
这般疼痛终于超出了华西的承受范围,他又昏了过去。
如果从这次的昏迷开始,不再醒来,对华西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可残酷的命运终究还是要给他带来一场更加可怕的劫难。
在一片漆黑之中,华西感到全身湿漉漉的,四周的环境也格外的幽暗阴冷。
这种情景持续了一小会儿,不知怎的又醒了过来,华西悲哀地发现自己还在诊所的阁楼里,折磨他的那群人还在身旁。
身上不停地滴着水,刚刚肯定是又被泼了一大盆冷水。
华西多么渴望就此死去,活了这么多年,人们总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华西不再认同这样的话语,既然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帮助,那么死亡就是现如今最好的归宿。
“来啦,怎么搞了这么久?”
“那烧水壶不行呀,烧得慢,我也没办法。”
揪他耳朵的那个年轻女人笑嘻嘻地说着,端来了一盆开水。还在冒着热气的开水是用小王的洗脸盆装的。
“把这个畜生的脚放进去!”年轻女人下了命令。
华西想冲出去,如果能逃到大街上去的话,这群暴徒应该也能稍稍收敛一点。
然而才跑了两三米远,几个男人就抓住了他,然后把他死死地摁在地上。
“垃圾,居然还想跑!”
男人们用脚踩住华西,左右扭动着鞋子,摩擦着华西背部的肉。
皮肤被磨破了,血水浸染了他淡蓝色的上衣。
“本来想着这一次收拾了就放你走的,没想到你还有胆反抗。现在没有人会救你了,你乖乖受死吧!”
“哈哈!狗畜生,把我爸害死,这就是你的报应!该!”
接着,几个男人把华西扔到床上。有的用手按住华西的头和手臂,有的直接坐在华西的肚子上,还有一个用脚踩住华西的双腿。
华西就这样被死死地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坐在肚子上的那个男人抑制住了华西胸腔的扩张,他的呼吸变得困难,窒息感一阵高过一阵。
华西的鞋被脱掉了,伴随着令人胆寒的恐惧,他的双脚被摁进了开水里。
在脚掌接触到开水的那一刹那,华西发出了他此生最为惨烈的尖叫,几乎要把声带都给撕扯断了。
剧痛促使他本能地反抗、挣扎,但这没有任何用处。几个男人死死地摁住他,他一动也不能动。
脚部的痛楚与灼烧感随着神经传遍全身,疼痛过于剧烈了,华西皮肤下的肉筋不住地收缩舒张,他的整个身体也随之颤抖不已。
大概见此惨景内心起了怜悯之心,有个女人表达了担忧,“这样下去,要是不小心给弄死了咋办?”
老妇人却一脸不屑:“就说是我干的!老太婆我今年也七十四了,这辈子也快过完了,不怕,到时候警察要调查的话就一口咬定说是我自个儿干的,坐牢就坐牢,反正我儿子也死了,我活着也没啥盼头了,大不了和这个狗日的医生一起死!”
奇怪的是,开水并没有让华西晕厥过去,所有的一切此刻都原原本本地承受着。滚热的水刺痛着他的皮肤,这种疼痛并不像之前被板凳腿殴打那样,而是仿佛表皮连同肌肉一起被层层剥落一般。
要是能昏过去也好呀,也就不用体会这些剧痛了。明明之前被扇几个耳光都能昏迷一阵子,为什么现在被开水泡脚却不能做到了呢?
也许这就是华西所必须要体验的惨痛吧!
慢慢的,华西发现脚掌越来越凉,身体也随之降温了。
不知道怎么了,在滚水的刺激下,居然能感受到凉爽。
耳畔突然响起了蜂鸣声,尖锐刺耳,紧接着脑袋也共鸣起来,嗡嗡的叫个不停。
思维变缓了,心中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完整正确的句子了,只能隐隐约约蹦出几个词汇,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难道,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吗?
华西突然意识到心脏不见了,他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了。
下意识的,他想伸出手摸摸胸口,但双手被死死地捏住,动不了。
华西的脑袋是向右方侧着被压住的,在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那个年轻女人又提着一壶冒着热气的开水走过来了,“哗啦哗啦”,开水从膝盖后窝处倒下,顺着小腿流到脚掌,最后汇入床下搁着的塑料盆里。
受着开水的刺激,华西的心脏突然猛烈地苏醒,开始了从未有过的剧烈跳动。
此刻心脏跳得是如此之激烈,甚至撞击到了前方的肋骨。
“疼!疼……”华西默默地在心里喊叫,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没有人听得到的,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有人同情。
在猛烈的颤动下,心脏似乎碎掉了,又好像是脱离了血管的连接,掉到腹腔里面去了。
这个时候,华西脑袋突然清醒了,大概持续了十几秒钟的样子。然后,眼前出现了一小片白光。
白光渐渐变大,华西感到脑袋晕晕的,思维开始模糊变缓。
一阵轻风吹进了阁楼,吹遍了华西全身,此时正值夏日的午后,华西却觉得透彻心扉的寒冷。随着白光逐渐覆盖住整个视野,寒意也越来越强,华西发现意识好像脱离了肉身,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在什么地方。
眼前只有白光,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华西闭上了眼睑。但那白光穿透了眼睑,继续变亮,仿佛即将通过华西的双眼到达脑海深处。
呼吸越发的无力,肺部就像被堵住了一样,接触不到空气。
很快的,一股虚无的感受传遍了华西身上的每一处皮肤,使他觉得轻飘飘的,失去了对自己肉身的掌控,也不再通过身体获得任何知觉。
终于,最后的一丝气力消散了,心脏不再跳动。
白光结束了,意识也跟着化为乌有。
华西停止了呼吸。
结束了,都结束了,所有的苦难、悲惨,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