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了，王医生还在医院里，没人知道中年男子是死是活。
  华西呆坐在诊所门厅的一把小椅子上，看着塑料垂帘外围起来的人群，他已经这样呆坐了整整一个钟头了。
  “走吧！”华西突然在心中对自己喊，“现在逃走多么方便啊，这件事就是最好的借口，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借口了！”
  “父母今天肯定不会知道的，王医生一家也不可能阻拦。”
  “真是绝好的机会呀！是上苍赐予我的啊！要抓住！”
  “快吧！快跑吧！”
  华西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手机、钱包、身份证都在。大厅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麻布口袋，里面装着他母亲拿来的几件用于换洗的衣物。几件衣服用不着在意，身上总共有十一万块钱呢，这点衣物算什么！要走的话马上就可以走！
  渐渐地，诊所外面聚集的人群比救护车刚来的时候少了很多，中午就要来了，气温越来越高，人们才没有兴趣烤着太阳来看这家简陋的诊所呢！
  华西还是有些犹豫，参杂着几分害怕和担忧，现在每逝去一秒钟，对他而言内心就多一份压力。
  “不能再忍受下去了，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经历这些悲惨的事情的！”
  “别怕，别怕！赶紧跑掉吧！”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干干净净地断掉这一切吧！”
  华西不停地给自己加油鼓劲。
  终于，他下定决心走了。本来并不想拿装衣服的麻布袋子的，但华西突然记起那里面还装着手机充电器，所以他走进里屋，拿起了灰褐色的大袋子。
  王妻和小王坐在饭桌旁，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华西没有搭理他娘俩，转过身子径直往门外走去。
  正要走到门口，准备伸出手臂把垂帘撩开的时候，华西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大群人。
  这是十几个乡下打扮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刚刚找到了老百姓诊所，看表情一个个都气势汹汹，怒不可遏。
  华西感到可怕，低下头，打算穿过这一群人到街上去。
  突然间，有几个壮年男子把手伸过来抓住了他。
  华西猛地一挥手，扭动了几下身子，希望能摆脱这几个人的抓扯。
  其中一个男人用力一扯，华西一下子被拉到了这群人的中间。
  “你是诊所的人，对吧？”一个女人的怒声传到了华西的耳里。
  “不是，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来看病拿药的！”华西慌忙编造了一个借口。
  “放屁！我前几天路过这儿，明明看到你站在店里给人开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指着华西的脸，厉声呵斥。
  “好呀，敢当着我们这一大家子人的面撒谎，今天有你好受的了！”
  有人抓住了华西大腿上的肉，使劲扭动了几下。
  “啊！啊！”华西惊叫起来，“救命啊！”
  腿上的肌肉被掐住然后左右扭动，像这般产生的疼痛足以使承受能力差的人当场晕厥。
  “救命啊！救救我啊！”华西继续喊叫，痛感让他的声音颤抖起来。
  没有人帮助他，周围除了这个大家族的人，就只是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冷漠看客。
  没有一个人向他伸出援手。
  正当华西觉得自己不可能摆脱这群人的时候，诊所里忽然传来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
  “别让那娘俩跑了！”有个男人高声喊道。
  接着又是玻璃碎裂引发的清脆般的“哗啦哗啦”声。
  “啊！啊！”
  “啊……”
  诊所里女人的哭叫声震耳欲聋，那是王妻的声音。不知道那些人对她做了些什么，华西在心中竟生起了一股同情的感觉。
  王妻的哭声越来越大，原本安静的小王也尖叫了起来。
  “不要打我！”
  “别过来！别！求求你们了，放过我们娘俩吧！”
  “啊！救命呀！不！不要打我儿子！”
  “你们这群畜生，只有欺负女人小孩的本事。老娘贱命一条，死了也不可惜，今天就跟你们拼了！”
  “啊！”
  “啊……”
  王妻和儿子的哭叫声与嘶喊声此起彼落，惊恐与愤怒让这对母子使劲全力悲喊，连街对面都听得到他俩的喊叫声。
  围着华西的那些人受着诊所里激烈打斗声的吸引，纷纷往店里走去了。
  趁着人群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诊所里，华西用力挣脱了那三个抓住他上衣的手。
  不过还有一个男人正死死捏住华西的裤子。
  华西死命一挥，将一计重拳砸在了那男人的脸颊上。
  “呀！”男人哼了一声，栽倒在了脏兮兮的地面路砖上。
  终于甩开了抓住他裤子的这只手，华西头也不回，拼命往街那头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