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风村好吃好喝好睡了一晚的曲灵月和林染第二天吃完早饭才慢吞吞地回到了驻地。原以为会看到一地的东倒西歪、精疲力尽，谁知进门看见的居然是大家都在悠闲的吃早茶，这个“大家”的范围中还包含了本应该在灵苍观的苏进。
  林染颇为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去灵苍观了吗？”
  苏进装模作样地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是啊，你临走前吩咐的都查完了，大家还能有时间坐下来休息休息吃点东西。这可多亏了玉言长老的出手相助，才能让大家的效率翻了好几倍。至于灵苍观那边，我们昨天和老岳仔仔细细地谈过了，他那边查得已经很是细致了，实在没什么可查，所以我们就又折了回来。不过，我让白如玉去了山岚，我们之前都把注意力放在第一个遇害的朝惜身上，反而是宋泽峰调查的少，既然按灵双的叙述这仁兄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所以我觉得还是细查查的好。”
  林染看着他的眼神满满地不放心。
  “朝惜那边真的没什么可查的了，”苏进就差指天发誓了，“我倒是觉得宋泽峰身上可能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顿了顿，苏进露出了一个颇为猥琐地笑容，问道：“倒是你们两个，昨晚一夜未归，想来收获不小吧？”
  问：一向爱岗敬业的林师兄在什么情况下会玩忽职守？
  答：曲师姐在的时候。
  所以苏进很乐意在这时候挤兑自家师兄几句，不过他没意识到，挤兑的时候不该带上曲灵月。
  曲灵月学着他的样子，也装模作样地说道：“我们昨晚疏导并安慰了一下应龙对昔年故乡的思念，顺便陪他试着窥探了一下天机，虽然没有成功，但确实也和苏组长一样在努力工作。”
  林染忍住了要望天的冲动，对于曲灵月“输人不输阵，死扛也得撑”的本事，他一向是甘拜下风的。
  苏进咬了咬牙，虽然他个人觉得曲灵月又在睁眼说瞎话，但他也无从反驳，总不能把应龙拽出来当面问清吧？再说，应龙会否认曲灵月的说法吗？会才怪！苏进环顾了眼周围不明真相的群众们，果然出了和曲灵月相处过一段时间的杨果儿和李文弦，其他人全都是一脸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你方才说玉言长老也来了？”林染岔开了话题。
  “是啊，罗师兄怕不休长老的事件重演，和灵双一起在后面随侍长老。”苏进指了指后院说道。
  林染看了眼曲灵月，却只见她在苏进身边坐下，加了块条头糕慢慢地吃了起来。林染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
  “那你们有没有查到驻地这边有什么可以的人进出？”林染一边问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大家熬了一整夜，查了餐馆周围所有的监控，以及内里所有的回溯镜，可结果是一无所获。大家沮丧地只能靠老罗做的美味点心找回那么一丢丢的好心情。
  “白如玉去了山岚？”曲灵月若有所思地问道，“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方才和她联系她说今天上午去宋泽峰遇害的地方转一圈，如果没什么发现的话，这一两天就会过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曲灵月和白如玉速来将对方当做空气，曲灵月突然关心起了白如玉，让苏进不由地好奇了起来。
  “让她别急着过来，在山岚派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多了解一点宋泽峰平时的为人处世、性格做派。”曲灵月答道。
  “你觉得宋泽峰有问题？”林染问。
  曲灵月点点头，道：“前天在昆仑的时候，苏进曾质疑过宋泽峰对白灵翎有那般深的执念，怎么还能修为有成，当时我有觉得奇怪。按灵双的说法，宋泽峰和白灵翎只见过两面，第一次是宋泽峰入仙门之时，第二次是宋泽峰修为有成将被立为大弟子时，这中间相隔三百余年。从灵双的表述中，我个人并不觉得宋泽峰执意要娶白灵翎是处于男女之爱，更多的是因为宋家落魄之时，白家没有如他们所愿地让他们母子过上安稳日子而心生的怨念。这么漫长的岁月，那么艰难地修行，都没有让宋泽峰放下这份怨念，大家都是修士，你们告诉我你们见过谁有这么深的怨念，非但没有走火入魔，还修为有成的？”
  苏进在一旁猛点头：“曲姐说得对，没错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林染白了他一眼：“那你还不赶紧联络白如玉，让她赶紧查。”
  “果儿，你收拾一下也去山岚，和白如玉一起查。昆仑与山岚一向关系亲厚，你是昆仑弟子，想来比白如玉更方便行事。”曲灵月点名道。
  “文弦陪着一起去，带上警信符，都别一个人单独行动。”林染嘱咐道。
  杨果儿和李文弦领命而去。
  这是老罗走了进来，冲大家嚷嚷道：“我说你们赶紧到后面去，这里要准备开档了，待会儿我雇的伙计们就要来上班了。”
  除了老蔡留下来帮老罗开档外，其他人都回到后院进了驻地散入各自房间补觉，除了已经昨晚没熬夜的曲灵月和林染，以及不想睡觉的苏进。
  曲灵月看着他，十分认真地说道：“苏小哥，相信我，就算你敬业到三天三夜不合眼，灵双也只会发你张好人卡。”
  林染叹了口气：“你就不能不打击他吗？”
  “我只是想让他认清现实。”
  苏进耳朵红红，死撑道：“我不睡只是想认真工作、早日结案，关灵双什么事。”
  曲灵月白了他一眼，然后嫣然一笑地冲他身后招呼道：“灵双，你怎么来了？不多休息会儿吗？”
  苏进全身一僵，反应迅速地换上了一脸自认为最帅气亲切的笑容，转身冲白灵双招手……他早该想到的，苏进对着空空如也的走廊欲哭无泪。
  曲灵月露出了个比方才苏进的笑容更猥琐的笑容。
  林染同情地拍了拍师弟，道：“去写一会儿吧，有精神了才能更快找到凶手。”
  苏进有气无力地在楼梯厅的圆桌旁坐下，顺势趴在了桌上。
  “不去，去了也睡不着，你是知道我的，心里装着事是睡不着的。”
  “你是心里装着事哪，还是装着人？”曲灵月又在苏进身边坐下，不依不饶。
  “好了，你别挤兑他了，他也不容易。”林染到底还是心疼师弟。
  不同于林染从小就知道自己心悦的那个人是谁，苏进是成年后才慢慢知道自己喜欢上了白灵双。不同月曲灵月在认识沈钊之前对自己的姻缘感情每个正确的认知，因而觉得林染是个可以相伴终生的良人，白灵双是从一开始就对苏进发了好人卡，这些年和他相处的也是极有分寸。所以相同的是，兄弟俩一直是“落花有意”，姐妹俩始终是“流水无情”，倒也是相处得明明白白。
  “好吧，既然你不想睡，那我们就来聊聊案情吧，我发现每次我们聊着聊着就能聊出点实质性的头绪来，看看这次是不是也如此。”曲灵月正色道。
  林染听她这么一说，也坐了下来。
  “这案子说简单当然是不可能的，但要说有多复杂，好像也没那么复杂。既然大神确定有魔族出没，手段有如此干净利落，那多半也就是那群魔君中的某位所为。所以现在关键就是，怎么找出这位魔君。”苏进恹恹地说道。
  “还有个问题，白如玉说这几个受害者的魂魄都失踪了，如果这也是魔君所为，那他，或者是他们要这些魂魄干嘛？”林染以摸狗狗的手法摸着师弟的头。
  “让我们算算，到目前为止，我们所知的范围内都有哪些人的鬼魂不见了。”曲灵月伸出手指准备掰着数。
  “这还用数吗？”苏进道，“不就是朝惜、宋泽峰、白灵翎、不休长老，他们四个吗？”
  曲灵月伸出一根手指冲他摇了摇，说道：“错错错，你还漏了一个人。”
  “谁？”林染和苏进同时冒出了问号。
  “张璇的老公刘维。”
  林染和苏进同时想了起来，这事有些日子了。
  “按照时间来看，刘维的遇害差不多有大半年的时间了，而他是我们所知的丢失魂魄中唯一的普通人，其他四个人的遇害顺序是按着他们的修为从低到高……我在想，会不会朝惜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刘维才是。”曲灵月大胆假设。
  林染皱眉道：“刘维的遇害时间和朝惜的遇害时间隔了这么久，如果他是第一个受害者，那凶手为什么会隔这么长的时间才犯案？而且一旦犯案，时间间隔又这么短？”
  “而且刘维是猝死，这是有官方出具的验尸报告的。而且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的证据能将刘维的死和他杀联系起来。”苏进懒懒地说道。
  “没有证据是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认可了官方的验尸报告，所以没有跟进调查。”曲灵月反驳道。
  “你觉得刘维的验尸报告有问题？”林染追问。
  “验尸报告没有问题，但影响验尸结果的因素却有很多。”
  苏进摆摆手道：“好姐姐，你这次说服不了我。刘维只是个凡人，他魂魄中的灵力有限，所以我不觉得凶手会用他的魂魄来修炼，从而修为大增到能杀了仙门弟子和长老。”
  曲灵月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头，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自己的想法。
  “月儿，你是不是在怀疑，在朝惜之前，失踪的普通人的魂魄不止刘维一个？”林染望着曲灵月难得纠结地神色问道。
  曲灵月看了眼林染，点点头。
  苏进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二人，道：“不会吧，如果真的丢得不止刘维一个，地府还不得翻天啊。”
  曲灵月撇了撇嘴道：“地府就算翻天了也不可能让外人知道，不然地府颜面何在？”
  苏进一时语塞，居然开始认真考虑曲灵月的假设。
  “如果真人有人在拘魂修炼，那……这得拘多少魂魄啊……”林染脑中闪过数种可能的情况，“但……如果这个凶手本身修为不俗，拘魂只是为了将修为进阶到更高一层，那所需要的魂魄可能就不会那么多了。当功力精进道一定程度，他开始不满足于用普通人的魂魄修炼，所以开始找修士下手，而且从朝惜开始，他不但拘了修士的魂魄，还拿走了他们的金丹，所以他修炼的效果会更好。”
  苏进坐着了身体，又将师兄的分析纳入了思考范围。
  “当初我们都觉得是刘维混乱的生活状态导致了他的猝死，但如果按你们的假设，那他的猝死应该是被人通过某种手段导致的，而且这个方法还能瞒过现代医学科技。”
  三个人的脑袋慢慢凑到了一起，异口同声地说道：“献魂！”
  所谓“献魂”就是将自己的魂魄自愿献出来换取某种利益。曲灵月等人之所以会想到“献魂”，而不是其他剥夺魂魄的方式，是因为其他方式都会使原主十分痛苦、死状凄惨，只有“献魂”因为是帮助原主完成心愿，因此得到满足的原主会死的十分平静。刘维的验尸报告并未提到他有任何惨死的情况，所以如果刘维被夺魂的话，那“献魂”的可能性最大。
  “所以，如果是‘献魂’那刘维在求什么？以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境况，他还会求什么？”苏进使劲地揉了揉头发问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种道理不用我再教你了吧，”林染趁机揉了把师弟的头发，“不过刘维会相信‘献魂’这事吗？你们还记不记得，捉张璇的那天，肖齐曾见过他，要他接受我们的保护，结果这位仁兄不但没理会，还把肖齐说成江湖骗子，把肖大师兄气得半死。所以他既然连肖齐这样正儿八经的仙门大弟子都不信，有怎么会相信‘献魂’这事？”
  “信或不信本来就是很主观的事，刘伟从小就是被捧着长大的，当然只会听那些奉承的话，而肖齐身为仙门首徒自然不会对刘维阿谀奉承。所以只要能忽悠住刘维，要他相信‘献魂’并不是件困难的事，而且忽悠刘维也不是件困难的事，只要脸皮够厚心够狠就行。”曲灵月道。
  “会不会是把张璇折腾掉的施源和李莹？施源是魔君，虽然实力弱了点，但既然他能控制住师出仙门的张璇，那忽悠住凡人刘维应该也不成问题吧？”苏进眨巴着眼睛问道。
  “可施源已经死了，他的魂魄被大神用真火烧的渣都不剩，所以就算他生前能忽悠住刘维，那也不会是仙门这一系列凶案的凶手。”林染否决了苏进的想法。
  “那个李莹也不可能，我们看过她的记忆，出了给施源当了帮手之外，其他并有特别经历和行为。”曲灵月回忆了一下，有排除了一个。
  “所以，如果我们的猜想是正确的话，那就意味着刘维身边也有个魔君，且十分低调，就连和刘维保持了一段时间不短的情人关系的李莹都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曲灵月开着的脑洞开始关不上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刘维这两口子可真够可以的，夫妻俩分别被不同的魔君利用，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苏进想想就觉得好笑。
  林染摸着下巴，喃喃地说道：“虽然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支持我们的这个猜想，但眼下仙门这边也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刘维这个倒是有可能会是个突破口。白如玉、果儿、文弦去了山岚，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那刘维这边就我们来吧，反正驻地这边有老蔡老罗在。”
  “那……”苏进戳戳林染，小声问道，“那玉言长老哪？你打算请长老给我们做支援吗？”
  林染摇摇头，面露难色地说道：“事实上，我是想请长老走趟地府，看看能不能让地府配合我们查一下近一年中魂魄丢失的情况，但生魂入地府的风险太大。”
  苏进和曲灵月猛点头，虽说大家心里都清楚，只要他们开口玉言长老就一定会走一趟，但以他们和长老的情分，谁都不忍心让她冒这个险。
  “如果要查刘维，可以请余先生帮我们打听点八卦，商场上的事，余家会比我们更容易查到。”
  三人默契地不再去提入地府之事。
  林染和苏进点头表示同意，于是苏进负责向张川连报备他们接下来的计划，林染负责抽派人手调查刘家，曲灵月负责联络余韧行请他帮忙打听一下关于刘维的生平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