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进、林染、曲灵月、应龙、杨果儿和李文弦感到昆仑的时候，昆仑派已是一片缟素。肖齐亲自出来将一行人迎进了灵堂，众人给不休长老上了香磕了头，肖齐又将他们请进了内殿。在那里，五大仙门的掌门、首徒，并张川连俱已到齐。
  曲灵月一见这阵仗就止不住地后悔自己心软跟来，因为每次仙门摆出这场面就肯定不会有好事，与其来这里受罪，还不如待在家里陪女儿过家家。
  掌门们先起身给应龙施礼，然后又受了小辈们的礼，这才各自落座进入正题。
  “请你们来，是因为如今的事态已经让整个仙门陷入恐慌了，这个凶手手段之歹毒、修为之高深让我们大家都很吃惊，一时间也有些束手无策。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有我们特情处和白云涧一起调查更为稳妥。”张川连率先说道。
  虽然之间林染他们也猜测过，特情处会最终拿回调查权，但事态的发展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原以为白云涧出手会让凶手有所收敛，谁知他更加猖狂，让白云间都招架不住，不得不让出调查权，让特情处参与进来分担风险。
  苏进默默地叹了口气，想到的居然是昨天那么多东西白囤了，还好昨晚疯了一晚上，不然真的亏大了。
  “不知不休长老是如何被发现遇害的？”林染恭敬地寻问案发过程。
  辰华扭头吩咐肖齐带上了个哭哭啼啼的弟子。
  “这是照顾不休起居的弟子，名唤杨安，是他最先发现不休出事的，具体情况你们问他吧。”
  “安师弟，你能告诉我们案发过程吗？越详细越好。”林染尽量温和地说道。
  杨安生的比一般男孩子都要纤细，自有一番柔弱的气质，即便是同样生的秀气的余嘉恒也总归是有几分男孩子的硬朗。而这杨安悲悲切切的样子竟有几分女子气的婀娜，看得曲灵月等人十分别扭，杨果儿更是一副“家丑外扬”的尴尬。
  “前天，我和师父去山岚派给宋师兄上祭……”
  “山岚派？宋师兄？山岚派的宋泽峰？”曲灵月打断他问道。
  杨安看向她，有些怯怯地点点头。
  曲灵月转脸问向辰华：“请教掌门，不休长老身为昆仑的长辈，去给一个外仙门的晚辈上祭，他们是什么关系？”
  辰华答道：“宋师侄原先是要拜入昆仑派的，但是在入门考核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被山岚派现在的掌门元凌师弟救了，宋师侄感念元凌师弟的救命之恩，便放弃了昆仑的弟子资格，转而拜入了山岚门下。不休是当年那场考核的主考官，他很欣赏宋师侄知恩图报的风格，因此即便宋师侄不是他的弟子，他也会私下指点他的修行，所以不休也算得上是宋师侄的半个师父了。”
  曲灵月想了想，又问道：“再请教掌门，这位宋师兄的修为如何？”
  “宋师侄的天资很不错，当初他为了报恩改投山岚派的时候很多人为他可惜。不休说过，如果宋师侄留在昆仑的话，就算比不过肖齐，修为也不会比肖齐之下的几个弟子差。”辰华如实说道。
  曲灵月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怎么了？”林染问道，“你又想到了什么？”
  曲灵月喝了口茶，说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步骤多了。”
  “什么步骤？”苏进一头雾水。
  “之前遇害的三个弟子，朝惜和宋泽峰是外仙门弟子，而白灵翎是白云涧的入室弟子。我之前总觉这个跳跃有些大，凶手杀了两个外仙门弟子之后，马上就有勇气对决内仙门的大弟子。现在听辰华掌门这么说，我就觉得这个凶手像是在打怪升级似的一步步在进阶，最开始是实力平平的朝惜，之后是实力可比肩内仙门弟子的宋泽峰，再是内仙门大弟子白灵翎，到现在内仙门长老，凶手下手目标的实力是在一步步增加的。”曲灵月解释道。
  众人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
  “那照师侄你的推论，那凶手下一个目标就会是我们这些掌门了？”辰华顺着曲灵月的想法，推断道。
  曲灵月撇了撇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染自然是了解她的，追问了一句：“你不这么认为吗？”
  曲灵月想了想，觉得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好让特情处有所准备。
  “我觉得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会是……”曲灵月一边说，一边看向了张川连。
  张川连一愣，随即笑道：“是了，还有我这个特情处处长，如果能杀得了我，想来凶手会更有信心对掌门们下手。”
  曲灵月点点头，然后让杨安继续被打断的叙述。
  “前天，我和师父去山岚派给宋师兄上祭，师傅一向与宋师兄交好，对他的死很难过，所以就在山岚多住了一个晚上，和山岚派的元凌掌门追思了一下宋师兄。昨天一早我们离开了山岚，但师父的心情还是不好，所以我就建议师父在外面转转散散心再回师门。于是，我们就去了镜天湖，师父他一直想去亲眼看看那座传说中的水下古城。昨天中午我们就到了农家菜馆，罗师兄说研究组都在湖上，暂时没人带我们进结界，师父和我就先住下，想着等晚上师兄们回来了再安排探访古城的事。因为师父前个晚上没有睡，所以午饭也没吃就先去休息了，嘱咐我如果下午三点他还没起来的话就去把他叫醒。可是当我下午三点去叫他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里无人，问了罗师兄，师兄说没见到师父出门。我们又在餐馆内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罗师兄和我推测，师父可能趁我们不注意自己跑出去了。我虽然也担心师父会遇到那个连续杀害仙门弟子的凶手，但又想着师父的阅历、修为、功法在仙门都是一等一的，就算遇到也应该能脱身，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回报师门。一直到晚上，研究组的师兄们都回来了，师父还没回来，这才觉得出事了。上报特情处的同时，大家一起分头寻。最后，今天早上在湘源省内镜天湖边的一个叫南风村的地方发现了师父的尸体。”说到这儿，杨安忍不住哭了起来。
  “尸体是个什么情况？也被剖丹了吗？”苏进问道。
  张川连点头道：“和前三个遇害弟子一样被取走了金丹。但不同的是，不休师兄身上有明显的伤痕，显然适合凶手交过手了。”
  “前三个弟子身上都没有伤痕？是被凶手一击致命的？”曲灵月问道。
  “是，就连白灵翎身上也没多余的伤痕。”张川连答道。
  曲灵月、林染、苏进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罗师兄和老蔡在这期间就没发现什么异样？”林染问道。
  “没有。用老罗的话说，如果有什么异样的话，那就是不休长老突然到访这件事比较异样。”肖齐答道。
  曲灵月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椅子的扶手，喃喃自语道：“第一起，灵苍观弟子朝惜是出门为师门采购日常物资途中遇害的；第二起，宋泽峰是从碧苍灵海办完事回师门的途中遇害的；第三起，白灵翎是探望生病的朋友会碧苍灵海的途中遇害的；第四期，不休长老是极点宋泽峰回途中绕道镜天湖时遇害的……嗯……不是很有关联的样子啊。”
  林染起身朝云玉秧施礼道：“玉秧掌门，既然我们专案组被委任调查这起连环凶案，那还望玉秧掌门能与我们共享一下该案的相关资料和调查进展，也好让弟子们少走点弯路。”
  云玉秧淡然一笑道：“白云涧接受调查也不过两三天的时间，进展着实有限。我们倒是想排除一下魔界作乱的嫌疑，可惜你们专案组一点都不配合。”
  “这个玉秧掌门大可放心，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在专案组的监控下两位魔君是不可能犯案的，所以还请玉秧掌门不要浪费精力在他们身上。”林染恭敬却坚定的说道。
  云玉秧冷笑道：“林师侄，事关重大，你可别太自信了。你们专案组能确保这两个魔君与此事无关？若万一是他们所为，你们又该当何罪？”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若是他们所为，你们该当何罪’？这都没有丝毫的证据指向立耳和风渊，你就着急让林染他们背锅，你是何居心啊？”应龙坐在曲灵月身边，手撑着脑袋，语气不善地问道。
  云玉秧一惊，她万万没想到应龙会为林染说话，她急忙起身向应龙施礼，解释道：“神君息怒，弟子只是在提醒林师侄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的人或事，别无他意。”
  “可以的人或事？”应龙冷笑了一下，“你既然觉得立耳和风渊可疑，那想来是掌握了一定的证据了。来，拿出来让大家看看你的怀疑成不成立。”
  云玉秧语塞。
  “拿出来啊，别藏着掖着啊，不然怎么让林染他们配合你们调查？”应龙紧逼不放，“还是说你们没有任何证据，只是在臆测而已？”
  云玉秧目光一凛，道：“神君，魔界历来有称霸六界之心。当年神界倾全力都未能将其覆灭，如果我们人界不得不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
  应龙闻言心头不由一动，随即皱眉。不得不承认云玉秧的未雨绸缪是有必要的，否则真的等到魔界重整旗鼓的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应龙，立耳和风渊目前的修为如何？”曲灵月在一旁悠悠地问道。
  “立耳未醒，风渊的修为怕是连你都打不过。”应龙如实答道。
  “所以他们两个能构成威胁吗？”曲灵月又问。
  “目前而言，不能。”
  “所以为什么要把他们作为调查的重点？”曲灵月接着问。
  “目前构不成威胁，谁知日后会不会构成威胁。”云玉秧冷笑道。
  曲灵月放下茶盏，张川连说道：“张处，你让林染带我们一起来的目的是什么？是讨论如何处置立耳和风渊，还是讨论连环凶案的调查方向？如果是前者，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二位，立耳和风渊的状况不会对人界构成任何威胁，就算日后他们有其他方法拥有对人界构成威胁的能力，但只要在专案组的监控下，这些风险都是可以防范的。如果今天请我们来的目的是为了连环凶案，那就请把经历放在案件上，别去考虑那些没有的事。”
  “说的轻巧，”云玉秧有些动怒，“这种祸根当然是越早清楚越好，留下只会后患无穷。”
  “立耳和风渊寄身与肉身凡胎之中，好歹也是两条活生生的性命，我可做不带草菅人命的事。”曲灵月淡然道。
  “进入不趁早解决了他们，将来受荼毒的就是人界的万千生灵。”云玉秧气势汹汹地说道。
  “好啊，那就请在座的诸位掌门并张处都给在下一个保证，保证除去立耳和风渊之后人界就不会被魔界侵犯，从此天下太平、六道平安。”曲灵月扫了一眼在座主人，和缓地说道。
  “荒唐，这种事如何能够保证……”
  “好了，玉秧掌门，”眼看两人之间止不住的你来我往，辰华终于出面制止了，“眼下捉拿连环凶案的凶手更为重要。至于那两位魔君，目前有神君看管想来暂时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不放先放一放，等日后再做讨论。”
  其他掌门也纷纷表示同意辰华的提议。
  林染悄悄地握了下曲灵月的手，安抚着她。
  云玉秧也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张川连感激地瞥了眼辰华，起身对云玉秧说道：“师姐，您执掌白云涧，想来也是事务繁杂，恐怕是没空跟进案子的调查，还烦请师姐认命以为可靠的长老或弟子与我特情处沟通。”
  云玉秧思忱片刻，低声吩咐了身后随侍的大弟子云灵岫，云灵岫退出内殿片刻，不一会儿请进了白云涧长老田玉言。
  曲灵月、林染和苏进都有些惊讶，原以为云玉秧会派出个自己的心腹，没想到居然会是在白云涧已经被边缘化的田玉言。
  曲灵月皱眉，暗暗思量云玉秧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