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三个月已过，夜色笼罩大地，空气里是凛冽的味道，树林中泛着若隐若现的微光，灵气从远处轻飘飘聚拢到聚灵阵中，带着模糊、空幻的色彩。
  良久，林凡吐出一口长长的白气，疲惫的抬起头。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有千疮百孔，灵气断断续续的流散开来，只有几丝轻灵之气汇入丹田，在体内浸润、融合、流转，洗伐着全身。
  “大道不远在身中，万物皆空性不空。只是人心好动不好静，修行二字，说起来容易，修起来何其难！”
  林凡幽幽叹息，三个月以来，他除了喂养灵兽，其余时间都用在打坐修炼、吐纳呼吸上，不顾一切的投入到修行中，而去栖霞殿找寻任务的事也被搁浅数日。
  凝气三层是一个分水岭，修成此境会在脑海中产生神识，乃是三魂中一点真阴，可脱离于肉身而存在。
  而神识最简单的用处是凝空探物、驱使法宝，修炼至强则能意识离体、伤人魂魄。
  林凡得了虚光盾以后没日没夜的修行，只为早一日能使用这件法器，多一份自保手段。但事实证明，想要心无旁骛的潜心修炼，困难重重。
  引天地灵气入体内运行周天，绝对是一件枯燥而乏味的事，除了忍受孤独，打坐数日也不见一点一滴的成效，沉稳安宁的心境无法保持，要谈修行更是缘木求鱼。
  所以修行不但要有毅力，更要甘于淡泊，乐于寂寞。人生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相对的公平，这一过程没有捷径，需要自己摸爬滚打，等到条件成熟时，自然水到渠成。
  漫天银蝶飞舞，雪月风花。
  千山万壑影影绰绰，如拢轻纱；青松秋菊皆覆玉尘琼瑶，美不胜收。
  这一日，太行迎来了第一场大雪，林凡如愿以偿的修炼到了凝气第三层境界，真正在修仙一途登堂入室。
  他静静的在雪中待了很久，略带苦涩的笑了。
  夜色微凉，雪月交光。
  木屋内火光摇曳，炊烟袅袅，空气中夹杂着令人垂涎的肉香。
  春花秋月虽美，却怎及寒冬腊月雨雪霏霏之际，在温暖碳火的小屋里，温一壶美酒，喝一碗热汤来的舒适安逸。
  大雪封山，王辉和白璇喜迁新居，两人特意抓了几条大鱼邀请林凡、陈宇、以及刚入门时结交的师兄刘飞小酌一番。
  炉火正红，窗外依旧飘着飞雪，五个少年围在一起讲着话，鲜美的鱼肉和米酒的香气弥散在小屋里，有一种朦胧的舒适感。
  林凡觉得自己好像回到小时候，躺在热乎乎的炕上，听着姐姐摸着他的脑袋，轻声诉说古老的故事……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林凡独自度过了离家在外的第一个新年，他渐渐习惯了寂静单调的山中生活，白天打坐吐纳，夜晚修炼江月离恨决，如此时光悠悠，不觉又是一年。
  万物初醒，紫气东来。趁此阴阳交替、万物复苏之际，林凡争分夺秒的吐纳了一个时辰，眼见烈阳当空，才去山林中采集了一储物袋的浆果和三花三叶草，又顺手逮了只肥硕的山鸡，往住处走去。
  饱餐一顿后，林凡取出那本江月离恨决，点燃桌上的寒香。
  此香以一种名叫舜华草的花叶炼制而成，能提神醒脑、消除杂念、集中精神力，但因舜华草生长条件十分苛刻，多长在在瘴毒聚积之地，采摘不易，故而一两寒香也价值不菲。
  若非修习功法耗费心神，林凡断不会点燃此香。
  经过一年多时间，林凡仔细研读江月离恨决，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他快速翻阅此书，念出其上记载的绝妙剑招。
  “杨柳青青江水平！”
  “云破月来花弄影！”
  “愿我如星君如月！”
  ……
  “峨眉山月半轮秋！”
  “愿逐月华流照君！”
  “忆君心似西江水！”
  “何处相思明月楼！”
  ……
  “月落沙平江似练！”
  “半江瑟瑟半江红！”
  林凡阖上双眼，轻轻叹道：“凤去台空江自流！”
  书中记载的剑招优美绮丽，皆以江、月为名，但静静揣测其意，却能感受到著书前辈的心境和经历。
  “江水寓意男子，明月当是女子，前期缠绵悱恻，似是初恋，男女感情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中期亦是相亲相爱，亲密无间，江水缓缓流动，而明月追随左右，男女情思展现无疑。”
  林凡皱眉沉吟，终是翻到书籍后几页，这是秦书双整定过的新册，原书到了此处笔迹已经潦草无比，胡乱涂抹，记录也断断续续，甚至有几张纸页上血迹弥漫，秦书双只是还原了一部分。
  这些林凡不得而知，但通过书上图画和剑招名称，林凡依然发现了书中微妙复杂的情感，这些剑招中后期，由如怨如慕如哀如诉的相思，逐渐转到萧杀落寞之情。
  而最后一招剑氏名曰“凤去台空江自流”为终，可以想象两人终是劳燕分飞，各西东……
  林凡之所以揣测著此秘典之人的平生经历，倒并不是他好奇，而是想知道那位前辈创立这些剑招时的心境，从而领会剑意。
  这一年来，林凡每天夜晚都在月光下修炼剑术，从刚开始的剑术十三式，抽、带、格、击、刺、点、崩、搅、洗、压、劈，到后来配合身法、步法、乃至剑法各式，现在已有了三分模样。
  林凡将书中剑招动作和心诀记在脑海中，直到掌灯时分，才带着铁剑来到竹林，开始修习江月离恨决的核心剑法。
  一弯新月斜挂在竹叶梢头，那弧度好像小女孩儿爱笑的眼睛，轻柔月光洒在地面上，宛如银粉。
  “愿逐月华流照君！”
  秦书双似乎格外喜欢剑决，在书中空白页写了一大段注解。林凡不由心里好笑，这人不会是看书中剑招名字好听才选择修习它吧。
  “剑势宛如女子情思，百转千回，缱绻细腻，剑走水柔绵长，缕缕萦绕，汇阴阳两极之气……”
  月光照在林中，竹叶闪烁，人影翩飞，凝成淡雅的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