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乌云洒下银丝，渗入黑褐色的大地，在某座山丘上，“我”醒了过来，雨水微凉，顺着脸上的沟壑遛进我的嘴里。本应没有味道的水流变得甘甜，让我想起某人制作的蛋糕，似乎还有过谁邀请我去参加下午茶，可惜没去成。
  啊，还有股铁锈的味道，这个味道最浓的应该是她们吧，真的是，明明说了让她们多发展一下个性。。。唉，不是命令，一言一行都是命令得多难受，你看你们家小潜艇们就做得挺好，，，不，没有的事，她们没错啊！
  说起小家伙们，，，嗯，就不得不提某个航母呢。真希望她能拿出对待文件一半的心思来好好树立一下自己长者的形象啊，不要总是做出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多好，本来是那么个英气的好姑娘，怎么会迟钝到这种地步啊。。。
  哎不好，一不小心忘了自己在淋雨，要是被发现就惨了。嘛那啥，不过只是这么一小会儿，应该没问题的吧，她总不能向老天。。。不，这还真说不定。是她的话，是我认识的她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吼着‘伤害指挥官的人除了我都得受到惩罚，谁都不能例外！’然后向着天空放出舰载机群。。。接着变成宇宙战舰？
  将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内驱除，我尽力向空中抬起视线。
  ok，视野内没有舰载机，安全。
  话说，，，自己好像很久没见她了，下一次见面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嗯。。。要不然在她找自己前先安排她当自己的，，，的，，，什么来着？
  啊啊，又有犯困了，话说我这是在干嘛啊，好像有人叫我等等？嗯算了，已经忍不住了，希望下次醒过来能见到吧。
  天上的雨水，淅淅沥沥，它们在树叶汇聚，在江河流淌，浮现在空气中，渗入到泥土里。这是甘露，是生命的源泉，又像是苍天无声的哭泣。
  不，老天可不会为谁而哭，不过，人就不一定了。
  。。。。。。。。。。。。。。。。。。。。。。。。。。。。。。。。。。。。。。。。。。。。。。。。。。。。。
  “叮！”
  “发生，，，了，什么？”
  清脆的声音顺着耳道传入脑内，将他从“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是茫然，随着脑海中的晦涩感迅速消退，他那磨砂般的音色恢复了生气，脸上也不再有茫然之色，转而带着些感叹。
  “我通过了吗？”
  他自语着抬头，映入眼帘的白色空间被看起来更大一圈的黑色吞噬，如同进行替代，自己面前出现一道隆起的乳白色光门。门内的白光犹如液体，本应不可见的“光流”荡漾着水池般的涟漪，门框则是氤氲的“光汽”，散发出去的光芒环绕在周围，整道门都充满梦幻的气息。
  顺手触碰了一下，从手臂轻松穿过的情况来看，这里应该就是自己的“终点”了。
  “我过去之后就会醒来，对吧。”
  本应跨进的他抽手退后两步，侧头对着空旷的门扉开口道。
  他的脸上就像带了一张面具，完全看不出喜乐，连带着语气都没有丝毫温度。这样是不对的，理性告诉他，自己没有半点证据证明猜测的正确性，着不过是迁怒而已，可是。
  “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忍不住啊。。。”
  带着冷意的视线看向门侧，在那里，氤氲的白光就像被黑暗啃咬了一口，留下了一处不规则的空缺。
  “哈——，没错。”
  五分钟，也许是十分钟，他视线没有移动分毫，直到注视的地方站起一个人影，对方出现后伸了个懒腰，对自己回答道。他，或者说它，全身遮得严严实实，头上戴着兜帽遮住脸颊，温润的声音从其中传出，让人忍不住升起亲近感。
  由自己挑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无声碰撞，几个呼吸后又先后移开。转过身正视对方，他率先开口道：“你就是最后一个吗？”
  “最后一个，，，倒也可以这么说。”
  对方思索了一下，语气带着少许复杂，还没等自己捕捉到就隐去了。莫名的遗失感让他眉头微瞥，但这毕竟不是重点，也就没有过多在意。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可以。”
  兜帽点了点头，就像早猜到他会这么说一样，声音中带着些微笑意。忍住想要咋舌的冲动，作为替代他咬了咬舌头，接着说出了那早就存在的疑问。
  “你们是谁？”
  抛出问题后，他用平淡的眼神注视着对方，这是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这些家伙句话不说就插进了自己的生活，让本来死水一样的自己看到了美丽，进行了改变，却又在自己将其接纳后夺走。即使很可能与他无关，就算线索只有惊鸿一瞥的程度，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傲慢地暗中操纵命运！
  兜帽第一次顿住了，看起来却并不是自己的问题超过对方解答的样子，反而有点像。。。摆动了几下打断自己的猜测，对方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回答道。
  “，，，一堆海水上的泡沫罢了。”
  “可你就在我面前。”
  不依不饶的上前一步，他直接站在对方身前。面对自己的攻势。兜帽摇头发出了笑声，随后摘下包裹自己左手的皮手套。
  “沙啦啦。。。”
  干瘪的手套掉到地上，摩擦声中，白金色的细沙从应该是手臂的袖口滚落，在手套上积起一个小小的沙堆。在自己的注视下，因为这个缺口，兜帽整个左肩都坍塌了小半。
  “泡影终究只是泡影，亦如帮你来到这里的沙漏之灵，又亦如在你沉睡的时间里出现的虚幻人格叶鳞，只有你，才能最终存在。”
  笔直的身体因疼痛弯曲，捂住左臂的缺口，对方呼吸急促，看来这么做对他的伤害不小。
  “。。。。。。”
  沉默，他，不，我沉默了。看了看地上熟悉的沙堆，再将视线转向兜帽，某个难以置信的想法在我脑内成型。
  那是当初包裹自己的沙子，在灵魂崩溃前救下了自己，这是我清晰记得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会在他那里？就算我现在是精神体状态，这砂砾不是也应该在外界等着自己吗？除非。。。看着正在慢慢平复呼吸的对方，回想他之前的一举一动，我眼底流过一丝茫然，再次开口。
  “你，是谁？”
  “活在过去的泡影而已。”
  对我的疑问，他洒然一笑，那副早已释然的态度，就已经是最完美的答案。
  “那我呢？如果你是，你是，那我，，，又是谁？”
  声音中有哪些感情呢？不甘？难以置信？怀疑？愤怒？抬起右手到眼前，我握了握手掌，上面传来的力道依旧，可我却不敢完全相信了。
  “你就是你。”
  兜帽猛地凑到我面前，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声音中带着肯定。即使隔着布料，我也能感受到他那双眼中想要表达的炙热。
  “回忆终是泡影。。。”
  可是，我无法接受。
  空间变得黏稠，话语在进入耳朵前就失去了力量，心中升起一团污秽，它在我耳边喃喃低语。啊，好羡慕，这坚定的意志，永不退缩的决心，这些都是自己所缺少的，这颗强大的内心，自己要是能掌握的话，能得到的话。。。
  声音中带着诱惑，麻痹着我的内心，声音中全是污浊，侵染着我脆弱的意志，就像对待蛛网上的蚊虫，那一道道话语化作丝网，将我层层包裹。
  你不是，你没有，你只是个空壳，鸠占鹊巢狐假虎威，看那崩解的身体，为了你他选择了最悲惨的下场，让开吧，退出吧，他才是真正应该醒来的那个人。不想的话，不愿的话，就去抢夺吧，去吧他拥有的拿过来，得到那份强大，得到那份意志，得到。。。
  “你得不到。”
  “欸？”
  又是那种看穿我心底想法的语气，他用仅有的右手握住自己颤抖的手掌，头上的兜帽掀起，看向自己的瞳孔深处闪耀着一抹灿金，刚才的话语就是它发出的。那张和我猜想中一模一样的脸上挂着笑意，唯一不同的只有那一头枯黄色发丝，随着灿金闪耀正在逐渐变回细沙。
  在我疑惑的眼神中，他笑得更加灿烂了。
  “因为这是‘我’的。”
  扬起笑容的嘴角裂开，他的身体在这句话后轰然碎裂，变成了一堆黄沙。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随着沙身的崩解，一股灼热的能量顺着交握处传来，它带着某种意志狠狠冲进的脑海中，震得我大脑一片空白。
  “或许是正中下怀，但是，我可没有遵从‘你’指令的打算！”
  砰地一声响起，震得双耳发溃，某个扎根在深处的封印被强制解开了。雾气中腾飞的萤火，地穴中盘起的蛇躯，梦中传来的歌谣，灵魂被撕开的剧痛，一幅幅画面浮现在眼前，其中蕴含的情绪在心中不断沉淀。失败失败失败失败，抓不到，护不住，只能看着，看着丢失，看着失去，就这么看着，眼睁睁放弃。。。
  “咔咔咔——。”
  心中的感情在不断累积，压缩，发酵，就像是为了反映内心的情况，一连串的咔嚓声中，周围的黑暗隐隐浮现裂痕。
  “给我——滚出去啊啊啊啊啊！”
  “哐锵——！”
  压抑不住的愤怒从心肺发起，顺着咽喉抵达嘴巴，最终成为了这声嘶力竭的咆哮。血液沸腾，双眼赤红，周围的空间在声浪中逐渐布满裂纹，一阵玻璃破碎的脆响中，周围的景物为之一变。
  漆黑的空间破碎时，一道我从未察觉的，不知何时潜伏在自己身后的异形哀嚎着倒飞出去。洁白的光壁一阵晃动，在其飞出前变幻出一柄古朴小剑，对着它天灵，膻中，小腹分别戳刺一下。
  “哗哗——！”
  神念凝结的海水奔涌而来，冰凉的触感将我唤醒，一切都在还没反应过来就完结了。此刻，自己正躺在海面，水流聚集在我身边奔腾着，海水咆哮，浪花翻滚，它们围绕着自己，欢呼庆祝我的归来，一次又一次。
  “神念之海。。。”
  抬起右手，看着上面和水流别无二致的液体，我喃喃着瞪大了眼睛，心里不由自主地涌起激动之情。
  “轰隆！”
  冲天的巨浪从海面扬起，那份力量与质感，就算是真正的海潮也比不上。浪头冲着自己砸落，但我却没有半点焦急，只是将残留着“海水”的右手缓缓握紧。
  “我的。。。我。。。么。”
  低语声中，那看起来势不可挡的海浪就像碰上了万年的礁岩，在我面前碎裂成朵朵水花，从他那里传来的意志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彻底消失，着意味着什么，我心里一清二楚。
  发现神念之海的兴奋渐渐平复，之前用来激起自己愤怒的记忆中，有很多不曾知晓的画面，他到底是不是自己所猜测的人？自己该不该相信他？不清楚，摇了摇头，我看向神念拟态的蓝天。
  蓝天如洗，云似柳絮，然后，我肯定了一点。
  “至少，想要看一眼呐。”
  嘴角向上弯起弧度，我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向着海底沉下去的同时，灵魂深处涌现的，潮水般的记忆与情感将我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