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心理防线崩溃，只会不停傻笑着痛哭流涕的殷甲，叶鳞走到了广场一边，在那里，名为赛兰的少女坐在专门打理过的地面上，她双腿蜷缩，抬头仰望着月亮。
  似在追忆，在反思，更像是在逃避。
  叶鳞知道她在逃避什么，他伸手拍了拍地上的灰尘，发现这只是徒劳后就直接坐下了，然后学着少女的样子抬起头，双眼眨也不眨的直盯着半空。
  “。。。。。。”
  “。。。。。。”
  名为沉默的气氛笼罩着两人，他没有去宽慰她，她也没有说什么星星的故事，和某人每天晚上都会在自己枕边直讲到梦里什么的。他们只是隔着不远就那么坐着，就像是这荒地上两座新刻的石雕，不过要是有谁敢用这种石雕看门的话，怕就不是“狠人”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直到某人临终的惨叫惊醒了他们，叶鳞和赛兰用惊人的同步频率全身颤抖起来，然后停下。
  向声音来源一瞥，叶鳞正好看见杰克拔出染血的剑身，剑锋处，殷甲双眼瞪圆，带着一脸惊愕的表情缓缓倒地，像是明白了什么的他，睁大的眼睛死盯着某个方向。
  看来在自己和这妮子互相牵扯的时候，杰克也没有闲着，他彻底破碎了这个赖皮头头的心防，并且收获颇丰的样子。
  抖了抖肩膀，叶鳞眼神再次回归空中，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存在。就这样，明明相距不过半米，两人却像是隔着几光年一样开始交谈起来。
  “能接受吗？”
  “。。。。。。”
  “抱歉，本来不必让你知道的，可是我觉得。。。”
  “。。。。。。”
  “。。。抱歉。”
  “。。。你。”
  “嗯？”
  “快去换身衣服，臭死了。”
  “。。。虽然知道是废话，可这算是嫌弃吗？”
  “对！”
  。。。。。。。。。。。。。。。。。。。。。。。。。。。。。。。。。。。。。。。。。。。。。。。。。。。。。。。。。。。。。。。。。。。
  “失败了？”
  赛闻眯起眼睛，虽然殷甲一行人是用来做消耗的，可看样子自己还是高估了他们的战力，没想到连自己预想中一半的时间都还没到，他们就被对方全灭了。
  不过也没有大碍，想来被这么突袭一下，即使那个章鱼杰克再怎么厉害，也肯定免不了出现损耗。
  “对方的死伤人数呢？”
  “这个。。。没有。”
  喉结蠕动好几下，赛闻脸色不变的一挥手。
  “下去吧。”
  执事应诺一声退出房间。听着关门声响起，赛闻努力抑制颤抖的双手，拿起桌面上不久前传递给自己的报告。
  “三爷临阵反水，刘管事被杀。”
  “该死！”
  纸面出现褶皱，这是赛闻手上力道过大所致。将信纸狠狠的揉成团，扔到早已满溢的垃圾桶旁，那里有着各种样式的信纸，每一个上面都写着让他几欲抓狂的消息。
  “你还是出手了啊，为了你的孙女！”
  就像是负伤的野兽一样低吼着，他伏在桌子上，双手紧紧的抓着头发。能动辄制造这种大势，并灵活的让其对准某人的，在赛闻的印象中就只有一个人。
  那带着山岳般沉稳气质的男人出现在自己脑海中，那份强大的存在感即便只是想象，也能压得自己呼吸急促。
  每当赛闻找到一条生路，那条路就会在他面前“恰好”消失，就像是在故意破坏给他看。前几次还只是猜疑，现在赛闻已经彻底确认，那被无数人敬畏的黑暗帝皇，自己的岳父大人，已经出手了。
  “三刻已过，，，时辰到了，，，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开双手，躺倒在椅子上的赛闻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嘴角高高弯起，面部扭曲的他状若疯狂。不，也许他早在多年前就疯了，只是这份疯狂被某个人暂时抑制住，那份力量在这些年不断减弱，到现在彻底消失，“他”又出来了。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那我就毁掉她，杀了她，把那些刺眼的东西全部毁掉，砸烂，烧光，就像她那个该死的母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着，又像是在哭，又或者是对怜悯自己的人感到哭笑不得。总之赛闻站起身，他一脚踹开连通后院的房门，那块空地上如今整齐站着百多人，留着山羊胡的“福叔”身居首位。
  他们统一穿着轻便的服饰，头上戴着名叫“钢盔”的东西，腰包，刺刀，防弹背心，长短枪支一应俱全。并非各个势力储藏的老式滑膛枪，而是在大灾难前也算上等的自动式枪械。
  “各位，准备好了吗？”
  人群并不整齐，里面不光有福叔这种老人，更有不少只得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但此刻他们神情木然，就像是只剩躯壳的人偶，木偶自然是不能主动回答的，询问声就像是石沉大海，在院子里回荡两声就消失了，但他需要的就是这样。
  啊啊，赛闻感叹，多么美丽，所谓人类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达到完整。不满也好犹豫也好怀疑也好诽谤也好不安也好愚昧也好，善良也好罪恶也好伤痛也好嗟叹也好，都没有了，全都不复存在，只有这样，人才能真正达到圆满，成为“完人”。
  要不是当初，，，当初怎么样了来着？记不清楚了，总之自己虽然丧失了圆满的资格，可是取而代之得到了他们的控制权，成为了完人之上的存在！那就是——神。
  “那么，看着我。”
  感受到周围汇聚而来的目光，他嘴角咧开，心中满是愉悦之情。身为赛家家主，他不止一次被人注目，但是只有这次让他打心底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几欲绝顶的兴奋！
  不过现在不是沉浸在这里面的时候，赛闻恋恋不舍的从这份感受中脱离，向着院子里的“完人”们发布命令。
  “很好，那么按计划行事，记住，无论如何，杀死赛娜。”
  后门被打开了，人群依次小跑离开，从第一人到最后一人，脚步声逐渐远去，最后只剩下赛闻仍站在原地。
  本来，这股力量是用来作为对付那位帝皇的杀手锏，只要自己能将他变成“完人”，那自己的目的，那天堂般的景色……！
  “！”
  从差点淹没自己的陶醉中醒来，赛闻最后看了一眼之前还人头攒动，现在却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庭院，没有过多的犹豫，他转身走进房间。
  “逃不掉，走不了，没人能离开。。。既如此，既然如此。。。哈哈哈哈哈哈。。。”
  寂静的庭院中，一句呢喃回荡，声音轻响几下就消失不见，而直到最后，它表达的情绪也只有一个。
  全是，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