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天边混沌处起了一丝光亮。多年的早起习惯把潘延恩从睡梦中拉了出来。酒醉导致的头疼如此剧烈，似乎思索都受了影响。咬着牙甩甩头，想起昨日的事情，不禁莞尔一笑。这李肇还真是有福气，喝顿酒还能喝出个媳妇！今日便要完婚，也不知商队里的人知道了么？看来得耽误一两天，等李肇办完了事才能走。
  天又亮了些，潘延恩不再耽误，略做收拾，打算出去找个地方练功。出了屋子才发觉实在太早了些，院子里没有一丝动静，潘延恩想了想，不打算扰了主人家的清梦，于是掏出法刀，紧紧握住了，操持法决直接飞出了院墙。他这手如今已经很熟悉了，准头不错，就是飞不了多远。
  才出院墙，就瞥见院外大门旁有个模糊的人影，瞧着十分熟悉，落地一看，却是马七儿。昨日因为封南博直接拉走了潘延恩与李肇，马七儿没跟得上，于是便只能和商队的其他人去了别处住。
  “你干什么呢？”潘延恩靠近马七儿，瞧见这小子不知在墙上画着些什么，于是小声问道。
  “呀！”马七儿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潘延恩，埋怨道：“师傅，你今日可起得晚！我都在这等了好一会了。你看……”马七指着墙上，潘延恩聚拢双目，朝马七儿指的地方望去，墙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天道初开有鸿蒙。那“鸿蒙”两字像是写错了，所以划拉掉，又在旁边写了一遍。整个字迹丑得让人想撞头，不过潘延恩却知道这是马七不断练习两月才有的结果。马七儿原本是不识字的，自从死缠烂打拜他为师后，他便教了些道经、功法予他，毕竟真要修道，字肯定要认得。
  “不错，不错，又有长进，至少字写对了。诶，你怎么会来这等我？”潘延恩赞许两句，转了话题问道。
  “呐！我就住对面！”马七指着不远处的一户人家，“和另外两个伙计一起。早上醒了知道你肯定会出来练功，所以就过来碰碰你。太早了点，怕吵醒主人家，我是翻墙头出来的，想不到师傅也是。”
  “呵呵，你倒是有心，那走吧，今日再教你点东西。”
  ……
  两个时辰后，李肇要与封家二娘成亲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村子。商队的人也有不想等的，可引路的齐顺是李肇的人犯，所以只有接受的份。
  村子里张灯结彩，好一阵忙活，到了下午才勉强做完了布置。李肇鲜衣怒马，喜气洋洋，接了新娘吹吹打打围着村子绕上一圈又回到了封南博家里。封南博把李肇昨日歇息的房间改做新房，便让这对新人入了洞房。
  新人们你侬我侬，亲亲我我，旁人沾了光，闹腾一阵，便去享用酒肉。封南博的家虽不算小，但要容下全村的人就不太现实了，更何况还有个商队。好在这村子里都是同族，封南博便让全村各家各户都备了酒宴，各自招待自家的客人。
  一顿喜酒喝得昏天黑地，即便潘延恩也被封俭强灌了好几碗，直到太阳下山，才拖着半醉的身子回了住处。
  ……
  鸡叫头遍，潘延恩多年的早起习惯把他拖出了睡梦。头因为昨夜的酒有些疼，用力甩甩，爬起身来，收拾收拾便打算去练功。主人家好梦正酣，潘延恩不想惊动别人，于是拿出法刀，借力出了院墙。才出院子，便瞧见大门那墙边有个熟悉的人影，走过去看看，真是马七儿。
  “嘿，看什么呢？”潘延恩拍了下马七儿的肩膀。
  “呀！”马七儿吃了一惊，扭头见是潘延恩，赶紧一把揪住，指着墙上慌张道：“师傅，你来看看，这有鬼！”
  潘延恩顺着马七儿指的地方看去，那墙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好丑的字：天道初开有鸿蒙。鸿蒙两字像是写错被划拉掉了，又在旁边写了一遍。
  “你是说你的字丑得像鬼么？”潘延恩自然认得这是马七儿的字。
  “这不是我写的，师傅！”马七儿看着潘延恩，眼里一片迷茫之色，“但这字迹我认得，是我的字。”
  潘延恩一阵头晕，一半是因为马七儿的话，还有一半是因为某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马七儿见潘延恩没有应答，指着远处一户农舍解释道：“我昨天就睡在那。早上起来想着你肯定会出来练功，所以就来碰你。等了一会，闲着没事就打算练练你教我的字，刚要写就发现了这几个字。我的字我认得，可是我还没写它就已经在上面了，你说，是不是有鬼？”
  潘延恩又一阵晕，想了想，道：“你是说你刚刚并没有写字？”
  “对！”
  “但这几个字确实是你写的？”
  “这字是不是我写的，你也该认得呀！”
  潘延恩又看了看那几个字，确实丑，丑得他一眼就能认识。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潜意识里的直觉让他拿起块石头在那几个字旁写了个“道”字。这字他把两处边角都豁开了，是很久以前他耍来玩时的一种消遣，没有人知道。
  看着天越来越亮，潘延恩扯了马七儿去找地方练功，今日李肇还要办婚事，待会看看能帮什么忙。
  ……
  鸡叫头遍，潘延恩醒了。忍了忍昨日因酒醉导致的头疼，匆匆收拾一下打算去练功。为了不惊动主人，借着法刀窜墙头出了院子，瞟见墙边有个熟人，马七儿。
  “嘿，看什么呢？”轻轻拍了下马七儿的肩膀，把马七吓了一跳。
  “师傅，这有鬼！”马七指着墙上道。
  潘延恩顺眼望去，墙上几个丑字：天道初开有鸿蒙。鸿蒙两字因为写错被划拉掉了，又在旁边写了一遍。刚想着嘲弄一下马七儿，忽然看见旁边还有个“道”字。这字看着好熟悉，仔细分辨一下，脑子里轰然一炸，这有两个开口的“道”字，是自己写的呀。可是，可是……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让潘延恩几乎站立不稳，马七儿连忙扶住了。潘延恩默念法决沉静心神，恍惚间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轮回。如果这轮回只在一日之间，是否我一直困在这轮回里？
  潘延恩想了想，对马七儿交待道：“此事莫要声张，你先回去，一切照旧。我得去探查一下。”
  潘延恩安排了马七儿，自己疾行飞掠，按着记忆一路朝来时的洞口赶。出村，下行，沿着田埂走上一段，上坡，那漆黑的洞口就在眼前。甩开拂尘，亮起火把，笔直冲进洞里，洞里仍旧是来时的样子，一样的石笋参差，一样的平坦大道，一样的二里地便见着了微弱的光亮。潘延恩心中狂喜，快步奔出洞口，只见眼前的谷里良田万顷，阡陌交通，自己又回到了入口。
  潘延恩心中此时已是了然，自己一队人马已经中了某个妖魔的道，在这幻境里每日都在轮回。
  潘延恩静静的回到村里，他不敢做出过激的行为，商队里十几条人命在那摆着，自己道法不精，连中了谁的道都不晓得，最好能寻个完全的法子，找到出路，救出人再说。
  此时天已经亮了，村子里开始有人在走动，李肇要与封二娘成婚的消息慢慢散播开来。潘延恩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想到轮回，想到李肇。这小子如今天天都在做新郎，算不算是一种福气？
  “小真人，你起这么早啊！”旁边有人打招呼，潘延恩一看，是钱兰好。
  “你也早啊！”
  “我闹肚子，憋不住了，只好起来上个茅厕。我这就打算再回去睡会，昨天酒喝多了，头疼。”白瓜抱怨道。
  “哦！你也头疼？”
  “喝那么多酒，谁不疼？不过这的酒确实香醇，便是洛阳大埠也不常见，疼就疼吧！刚听他们说李肇今日要在这成婚，这货还真是好福气，估计咱们还得再呆上个一两天，我也打算豁出去了，好好养养这酒虫。”白瓜一脸的羡慕。说完话，拱拱手去了。
  “酒！头疼！”潘延恩琢磨了一下，忽然想到了这洗去记忆的法门。进村子后连着两天都是吃酒，前一天是因为主人好客，后一天是因为李肇成婚，想来即便不怎么吃酒的人也不好意思拒绝。第二天醒来，总认为是前一天主人好客而吃的酒所致，也就把所有的事串成了一串。
  “得让李肇不吃酒！”潘延恩有了主意。这李肇是这场戏的主角，要不是因为他要成婚，队伍也不会再吃上酒，而且李肇有胆识，会武艺，潘延恩要找帮手，他最合适。
  潘延恩急匆匆赶回封南博家去找李肇，早晨的阳光正当时，整个院子亮堂堂、温暖暖的，封玉郎那清脆的读书声洒满了院落，本该让人觉得祥和的场景让潘延恩心里生出一种滑稽的感觉。光影的刺激让潘延恩注意到了墙头上六角顶点处的几个雕像，鱼、蛇、鹤、牛、虎、熊。潘延恩心中一亮，四下看看，院子里有口井，井围处果然有个雕像，龟。
  “龟在地，必有翔龙御天。”潘延恩嘟囔一句，抬头四处寻找，天上正有一朵白云，这云拉得细长如带，仔细看看，不正像一条飞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