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下
作者:高山无语      更新:2021-06-25 19:44      字数:7770
  北宋末年,徽宗当政。
  据后人评论,徽宗此人,如果不当皇帝,他会是一位当时最杰出的艺术家。此人痴迷艺术,对歌舞、乐器、绘画、诗词、乃至民间手工艺制作都十分热爱,以至于将民间各行各业最杰出的工匠们都集于皇宫之内,供其观摩玩赏。尤其在绘画方面,徽宗造诣颇高,曾留下了许多传世佳作。像工笔《百鸟图》,笔法细腻逼真,惟妙惟肖,真可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然而,徽宗毕竟是一位皇帝,且生逢乱世,这就难以避免此人将以悲剧收场。由于徽宗玩物丧志,荒废朝政,且听信谗言,致使高俅、蔡京、童贯等一批奸党霍乱朝纲,黎民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中国四大名著之一的《水浒传》描写的便是这一时期的故事。
  在招降宋江,平定方腊等一批起义军之后,北宋的朝政非但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愈加黑暗腐朽,加之北方女真部落的迅速崛起,北宋朝廷面临的是更加风雨飘摇的多事之秋。
  此时,宋、辽南北对峙的局面以持续一百余年,辽朝统治中国北方也已达两百余年,辽国的统治阶级同样腐朽至极,朝廷、官员对百姓的欺压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便激起了辽境内女真部落的强烈反抗。
  女真各部居于黑龙江及松花江流域,其中一个部落的女真首领完颜阿骨打以武力征服其余各部,自立国号为“金”,开始起兵抗辽。
  在辽、金交战期间,北宋朝廷感到这是一个消灭辽国的大好时机,于是便派遣武义大夫马政前往金国,双方约定两路夹击,攻取辽燕京。
  公元1122年,金兵攻占辽中京、西京(山西大同),辽天祚帝逃入夹山。燕京留守耶律淳称帝。宋派童贯、蔡攸统兵攻辽。辽则派统帅萧干迎敌,双方在良乡一带展开激战,宋军不敌,大败,一路丢盔弃甲,死伤无数。据史料记载,宋军经此一役,几将国库尽空。
  1125年,辽天祚帝在应州被金俘虏,辽贵族耶律大石等率部一路向西,几经辗转,最终于中亚一带建立政权,不久又大败畏兀儿、花剌子模等部落,统治了新疆西部及中亚一带,成为中亚地区势力最为强大的政权。
  也就是在宋、金联合抗辽的过程中,金更加看清了宋朝廷的软弱与无能,于是更加坚定了南下攻宋的野心。在灭辽的同年,金太宗挥军南下,一路势如破竹,直指宋都东京。
  大宋朝举国震惊,徽宗想弃国南逃,给事中吴敏等人竭力反对,又荐启用太长少卿李刚。李刚奏上“御戎”五策,建议徽宗退位,太子登基。徽宗无奈,只得传位于太子。
  1125年十二月,宋钦宗继位,改年号“靖康”。朝野群臣纷纷上书陈述蔡京、童贯、梁师成等六人罪恶,请将处死,“传首四方,以谢天下”。钦宗只得应允,将六人或罢官,或流放,或斩首。
  经过宋朝军民团结一致、浴血奋战,暂时将金军击退。
  然而,金兵一退,朝中抗战派人士便受到排挤、打压。次年,金军再度南下,十一月,攻至东京城下,钦宗不顾朝中抗战人士的劝谏,执意前往金营投降。十二月初,金军入城,查封国库,搜刮全城官民金银绢帛等贵重物品,持续月余。其具体搜刮的数字史书上亦有记载,此处不作详表。然而,另有一事却值得一提,那就是东京的百姓因不堪金人的勒索与杀戮,自己打造兵器,准备武装反抗,却遭到开封府官员出榜禁止,并斩首17人以示众。而在钦宗下令各州县开城降金的情况之下,各州县军民坚守家园,拒不出降。由此也可说明,在抵抗外族入侵的情况下,下层军民往往比上层官员和皇帝更有决心和毅力。皇帝和官员在战争中无论是战、是和、是降,其出发点往往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统治地位和富贵,而百姓们则是出自民族自尊心以及不屈不挠的抗争精神。在此期间乃至此后的数十年间,中原大地上涌现了许许多多的抗金义士,包括民间自发组织的武装力量和北宋、南宋的抗金名将。其中有山西太行地区王彦领导的“八字军”、河东地区的“红巾军”,吕梁、中条山、燕山和梁山各地等等义军,真正是风起云涌、前仆后继,而那些抗金名将们则更是层出不穷,无法详表。正是有了这些军民人等的浴血奋战,才使得金人无法顺利侵并宋朝。
  金人将东京搜刮殆尽,又见宋朝军民倾力抵制,于是便携徽、钦二帝以及王公贵族人等乃至无数战利品班师回朝,史称“靖康之难”。
  金兵退后,宋人拥康王赵构为帝,废去金人所立统治者张邦昌,改年号“建炎”,史称“南宋”。
  1129年初,金兵再度南下,势不可挡。高宗又率文武自扬州渡江仓惶逃往临安。十月,金兵渡江,高宗一路南逃,自杭州至越州、明州,由定海下海逃往温州,金兵在海上穷追三百余里,遇大风所阻而返。1130年金军北撤,在黄天荡被宋将韩世忠部截击,韩利用地形优势重创金军,金人损失惨重。宋朝本可利用此时机大举围剿金人,再乘机北上收复失地,然而,宋高宗与朝中的投降派们早已被金人吓破了胆,并未调兵前往协助韩世忠,以至韩与金人相持月余,终因兵力不足未能阻止金人北撤。饶是如此,也使得金人损兵折将,其嚣张气焰得以收敛。
  1132年,高宗正式定都临安。
  第一章南下
  1138年,宋绍兴八年。
  此时,正值金天眷元年。
  刚刚过了大年三十,金都城上京仍然是处在一片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当中。
  前些日下了一场大雪,厚可过膝。屋顶、树木、街道,触目所及,到处是一片白雪皑皑。
  夜以深了,谯楼之上梆响三更。长街之上,空空荡荡,在寒冷的月光与雪光的反映之下更显得空旷寂寥。
  便在这时,只见一条黑影以极快的速度自远处疾驰而来。到得近处这才发现,只见此人身材极矮,高不足四尺,而又极胖,两条小短腿在地面发足狂奔,远远观之,便如一个肉球贴地飞滚一般。如果在往此人身后观看,你一定会大吃一惊!原来,在此人的身背后,背着一口巨大的黑漆棺材。说是巨大,毫不夸张,它比正常的棺材足足大了一号,而且,它与这矮胖子摆在一起,则更加显得其巨大无比了。非但如此,眼前这么个小个子居然能够背着这口巨棺狂奔于市,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了。因为,哪怕是一口空棺其分量也在一、两百斤上下,正常人别说是背起来飞奔,就算是想搬动它也实属不易了。
  此人穿街过巷,径直来到南城内一条小巷之中。巷子正中有一所宅院,黑漆大门,院墙高耸。门首悬一匾额,上写“北方镖局”。
  此人定睛看了看,又见四下无人,于是飞身跃上墙头,向院内观察片刻,便即飘身落入院中,当真声息皆无。
  院落很深,也很宽阔,左侧配有厢房,右侧是马圈,还有几辆镖车听在一旁。
  正前方六间正房,中间木门。此人将棺材轻轻放下,迈步上前轻扣房门。只听屋内有人问道“外面何人?”
  此人压低声音道:“宋镖头请开门来,是我。”此人声音压抑嘶哑,有如破锣相仿。
  不多时,门分左右,一条七尺高的中年汉子站在门内。但见此人紫红色的脸膛,剑眉虎目,鼻直口正,颇有几分英雄气概。
  中年汉子虎目微睁,上下打量了几眼来人,疑惑道:“阁下……?”
  那矮胖子咧嘴笑道:“嘿……,宋镖师,在下姓古名长天,深夜来此,未及通传,多有冒犯,还望宋镖师见谅。”
  中年汉子闻言暗吃一惊,忙抱拳拱手道:“敢问阁下可是大名鼎鼎的中州怪侠,古大侠么?”
  古长天道:“不错正是在下。”
  中年汉子忙躬身施礼,道:“宋某不知古大侠至此,未能远迎,当面恕罪!”
  古长天还礼道:“岂敢岂敢!”
  书中暗表,这中年汉子名叫宋远山,正是这家镖局的总镖头。
  宋远山道:“不知古大侠深夜至此,有何要事?”
  古长天道:“在下有一通镖,想劳烦宋镖师押送。”
  宋远山点了点头,道:“请古大侠厅中讲话。”说罢将古长天让至客厅。
  二人分宾主落座。宋远山道:“古大侠,不知所托何物?”
  古长天又是嘿嘿一笑,道:“敢问宋镖师原籍何处,可否方便告知?”
  宋远山略一沉吟,道:“这有何不可,在下原籍东京汴梁,十数年前,因金宋交战,为了躲避战乱这才举家北迁至此。”
  古长天点了点头,道:“既如此在下提一个人宋镖师可曾认得?”
  宋远山道:“不知古大侠所提何人?”
  古长天道:“原东京人士,官拜武义大夫,姓马名政。”
  宋远山道:“您说的是马大人,自然识得;而且,非但识得,那马大人当年对在下还有恩情。”
  古长天笑道:“如此便是,实不相瞒,在下现在正追随马大人左右;而马大人多年前以到了金朝,眼下正在上京任职。”
  这一点宋远山早有耳闻。原来,当年宋朝廷想倚靠金国的力量灭掉辽国,于是便派武义大夫马政潜往金国,双方约定日期共同伐辽。而当年的金太祖完颜阿骨打非常赏识马政的才干,于是便与宋商议欲将马政留在金朝。宋为了与金修好哪有不从之理,因此马政从那时起便留在大金。完颜阿骨打令其做太史,协助完颜希引创立女真文字。完颜希引被金人称为“圣人”,而马政等人在期间也是功不可没。马政虽然没有实权,但自太祖、太宗直至现任皇帝,现年只有十六岁的熙宗均对其礼遇有加,待为上宾。马政本是南方人,虽久在金朝为官,但此时年事已高,更加思乡心切,几次向皇帝请辞想回归故里,皇帝均未应允。一来马政确有才华,为金人创立本民族的文字立下汗马功劳;二来马政在金为官十几年,对金的政治、经济、军事、地理等十分了解,皇帝怕令其归宋会对金不利。
  宋远山道:“原来古大侠在马大人身边供职,当真可喜可贺!对于马大人在金为官一事在下亦有耳闻,只不过在下是一介草民,虽同居一城却未敢登门造次。不过,对马大人当年恩惠在下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古长天道:“既如此那古某今日算是找对人了,此通镖正是马大人遣在线前来。”
  宋远山道:“但不知所托何物?”
  古长天道:“实不相瞒,数日前马大人的生父病故,你也知马大人祖籍南方,常言道:落叶归根,马大人怎忍心让老父的尸骨埋于异乡?况且,其父生前也曾叮嘱,死后务必葬于家乡祖坟之中,而金人又不准马大人回乡,无奈之下,马大人这才想到宋镖师,想请宋镖师运送老太爷的尸骨返乡。”
  宋远山道:“既然马大人相托,在下怎敢推辞。只是……,这其中恐怕另有缘故吧。”
  古长天道:“明人不说暗话,金人唯恐马大人私通宋朝,若是向皇帝请旨,光明正大的请人运送,一来那皇帝未必同意,再者,即便同意,也定要开棺验尸,甚至将尸首火化了方肯。马大人乃是仁孝之人,哪能让老父死后尸首还要受到如此凌辱?因此,此次运送乃是秘密行事,绝不可令金人知晓。”
  宋远山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还有一事,此去南地数千里之遥,到了南方只怕以是烈日炎炎,这尸首……?”
  古长天道:“这个宋镖师不必多虑,在下早有打算。这副寿材乃是专门请人打造,密闭极严,且分内外两层,内层中填以冰块,两层的中间部位填满棉絮,这样就算是你们在路上行走数月尸首也不会损坏。”
  宋远山点头道:“既然如此,宋某那敢推辞,接下便是”
  古长天道:“宋镖师稍安勿躁,在下还有一言相告。”
  宋远山道:“请讲。”
  古长天道:“宋镖师切莫以为护送一具尸体是一件极简单的事,一来,此事要秘密进行,切不可让人知晓棺内是马大人父亲的尸体;二来,一路上要避开金人的关卡检查;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宋远山道:“噢?什么?”
  古长天道:“那就是,棺内除了马老太爷的尸体外,还有一件稀世珍宝。”
  宋远山皱眉道:“噢?稀世珍宝?”
  古长天道:“正是。这件珍宝世间罕有,金朝和大宋朝都想得到,因为,得到了它,就如同得到了千军万马。”
  宋远山不解道:“但不知是怎样的一件珍宝?”
  古长天笑道:“这个……,请恕在下不能相告。”
  宋远山点头道:“在下明白。”
  古长天道:“宋镖师也曾是大宋子民,我想,你断然不会将此宝献与金朝吧?”
  宋远山道:“古大侠那里话来!我宋远山虽是出于生计不得以在此处谋生,但时刻不敢忘记金人占我国土、杀我同胞、抢夺财物、欺凌我家乡父老的深仇大恨,又怎能献媚于金人呢?”
  古长天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相信,否则也不会来找你宋镖师了。我家马大人也是身在金朝但心向大宋,此次借运送父亲尸骨还乡之际,便想将此宝献与宋朝,因此,宋镖师此番责任重大啊!”
  宋远山道:“只恐在下本领低微,难以担此重任啊!”
  古长天道:“宋镖师莫要自谦,令师乃是八卦金刀的掌门,想必宋镖师的武功也非比寻常;此外,为了安全起见,在下也约了几位江湖同道在途中接应宋镖师,想必不会出什么差错。”
  宋远山道:“如此在下就放心了。”
  古长天自怀中摸出一个信封,打开来,只见里面装着一张信纸,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古长天道:“这是马老太爷祖籍的地址;这是马大人给宋镖师的酬劳。”
  宋远山摆手道:“我说过,马大人当年曾对在下有恩,在下为马大人做事乃是义不容辞,哪有再收酬劳之理?”
  古长天道:“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马大人怎会让你白白押镖?况且,这一趟路途遥远,少则三五月,多则一年半载,宋镖师的一家老小也要靠此为生啊。因此,你就莫要再推辞了。”
  宋远山道:“如此在下就却之不恭了。那么,我几时动身呢?”
  古长天道:“夜长梦多,当然是越早越好。”
  宋远山道:“既然这样,我明早略作安排,即刻动身就是。”
  古长天起身道:“如此甚好,在下就不再打扰了,告辞!”
  宋远山也起身道:“那就恭送古大侠!”
  二人到得屋外,互相拱手作别。古长天脚尖点地,飞身跃过墙头,消失不见。
  宋远山望着古长天的背影,暗自叹服,此人武功之高远在自己之上,当真望尘莫及。可又一回想,总觉得今晚之事有些难以捉摸。首先,宋远山入镖行也有十数年的光景,可从未遇到过有人三更半夜不走正门越墙而入前来托镖的。关于这一点或许也能够解释的通,那就是马大人有意避开金人的耳目。那么另外一点就是这古长天,此人可绝非是一般的江湖人物,他在江湖上早已声名赫赫,一般像这种人都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不会委身于官府之中,他怎么会甘愿为马大人做事?再者,古长天武功如此高强,马大人为何不派他押送宝物?而选择自己呢?难道是古长天另有差遣?还是说马大人觉得用古长天押送太过招摇,反而是像自己这样的小人物不易引起金人的怀疑呢?宋远山觉得自己想的有些道理,于是便迈步来到那口棺材旁边。
  这口棺材果真比寻常的棺材大了不止一号,因为是棺中套棺的缘故。宋远山望着这口木棺又犯了难,这么大的一口棺材如何才能避人耳目呢?
  次日清晨,宋远山早早起床,梳洗已毕。此时,镖局的蹚子手们也陆续前来报到。宋远山命一个机灵的伙计到市场购买一车兽皮,伙计听命而去。
  不多时,只见自门外走来一高一矮两人,那高的身高过丈,膀大腰圆,黑漆漆的面庞,一身皂袍,便如一尊黑铁塔相仿;那矮的面色蜡黄,略带病态,但双目却也炯炯有神。二人非别,正是宋远山的结拜兄弟,那黑大汉名叫秦天豹,矮个的名叫李云。
  二人进门与宋远山见礼。宋远山便将昨晚之事与二人言讲。听罢,秦天豹道:“大哥,既然那马大人当初对您有恩,而且这次人家又给了银子,咱们义不容辞啊。”
  李云沉吟道:“只怕这趟镖并不容易保啊,听古大侠之言,棺材中的那件宝物金、宋都想得到,此去南方万里之遥,当中要过多少关卡?万一有个闪失咱们镖局怎能承担的起?更何况也有负马大人的重托啊。”
  宋远山叹气道:“唉,正是如此。不过,古大侠既以找上门来我又怎好推脱呢?只好路上小心些便是。”
  李云点了点头,三人又商议了些应对之策。半个时辰后,那名买兽皮的伙计返回,宋远山命人将棺材搭到车上,四周摆满打了捆的兽皮,用绳子刹紧,最外面用苫布包裹。这样有人盘问起来便说是到南方贩卖皮货的商人。
  宋远山道:“此去随行人员不宜过多,李云贤弟留在家里照看生意,天豹与我同往,再选几个功夫好的一同前往。”
  当下选了四名蹚子手,均是身手不凡的老江湖。宋远山辞别了家人,与秦天豹等人一起押了车辆出门而去。
  这一路之上宋远山提心吊胆,尽量躲避金人的哨卡,实在躲不过去的时候便花钱买通哨卡人员,避免开车验货。路上也曾遇到几拨毛贼,不过以宋远山等人的身手轻易便将其打发了。
  路上无话,且说这一日到了沧州地界。
  此时已是三月中旬,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堤边的柳树刚刚吐出鹅黄的嫩芽,远远望去,便如披上了一层淡淡的轻纱;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意融融;泥土之中散发的气息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天色渐暗。宋远山等人便寻了一家客店住下。
  依照惯例,四名蹚子手要轮流值班。今晚后半夜值班的是马九和孙七。
  二人来至院中。刚刚从暖暖的被窝里爬出,睡意未消,此时一阵凉风吹过,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寒战。
  马九抱怨道:“不就是个死尸么,还要人夜里看着,让老子觉也睡不好!”
  孙七道:“话不是这么说,你不见车上还有那么多皮子么?”
  马九嗤笑道:“要我说那皮子比那棺材值钱,咱宋爷是不是糊涂了?把棺材藏在皮子里。”
  孙七道:“那依你呢?”
  马九道:“应该是将皮子藏在棺材里啊,你想,谁会打死人的主意啊?”
  孙七冷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马九道:“噢?你知道些什么?”
  孙七看了看四下无人,又压低声音道:“实话告诉你,那天我和秦镖头喝酒,我起初也和你有一样的想法,我就问了下秦二爷,你知他怎么说?”
  马九道:“哎呀,你有话就直说嘛,绕什么弯子!”
  孙七神秘道:“我告诉你,原来,这棺材里不光有死尸,还有一件举世罕见的宝贝。”
  马九闻言大吃一惊!忙道:“什么?举世……罕见的宝贝?什么宝贝?”
  孙七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非但是我,就连秦二爷、宋大爷他们也不知道,人家托镖那主藏的可严实了。不过,据秦二爷讲,这件宝贝万金不换,就连金、宋两个国家都必欲得之而后快呢!”
  马九闻言摇头道:“真有这回事?吹牛吧你就。”
  孙七笑道:“你看,说了你又不信,算了,咱还是老老实实的守夜去吧。”
  马九若有所思道:“你还别说,就冲宋大爷一路之上这小心翼翼的劲儿,没准儿那棺材里还真有宝贝。”
  孙七道:“谁说不是呢,宋大爷又不傻,若是普通的物件用的着这么遮遮掩掩的吗?”
  二人说着便来到一颗老榆树下,树下有几只木墩,乃是店家为方便客人夏天乘凉准备的。
  马九道:“说着说着我还饿了,老七,你那里有什么吃的么?”
  孙七道:“你还真说着了,我呀,就怕夜里值班饿了,所以提前留了些酒菜,这样,你在这儿等着,去回屋去取。”
  马九连声称“好!”
  孙七转身进屋,时间不大,便提了一壶酒和一包熟牛肉出来。到得门外定睛观瞧,却不见了马九的身影,疑惑道:“哎?这家伙跑哪去了?”
  不经意间略一抬头,猛然大吃一惊!手中的酒和牛肉“嘡啷啷”落地。
  原来,借着淡淡的月色,孙七看的真切,马九此刻正吊在那棵老榆树的树杈之上,身体荡来荡去,舌头吐出半尺多长,样貌极是恐怖。
  孙七心念电转,暗道:我进得屋去也不过片刻之功,马九怎的会上吊而死?这其中定有缘故!想至此孙七立刻抽刀在手,将刀横于胸前,厉声喝道:“什么人在此作祟?还不现身讲话!”
  话音未落,孙七便觉自己的掌中刀被一股大力缠裹,这股力道大的惊人,自己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与此同时,这股力道卷着大刀使其翻转,刀背向前,刀刃向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向孙七脖颈,只听“噗”的一声,血光崩溅,孙七头颅滚地,死尸摔倒。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的令人难以置信。
  门外这一连串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屋内之人,宋远山、秦天豹以及另两名伙计闻声而动,飞奔出门。当他们看到眼前的情景之时无不惊的目瞪口呆!
  宋远山当即横刀喝道:“什么人?”声音微微发颤,显然内心无比惊惧!
  此时,只听那老榆树的树梢之上发出一阵“嘎嘎”的怪笑!这笑声有如夜猫啼哭,令人闻之色变。笑声过后,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骤然间面前已然多了一个白衣中年妇人。只见这妇人不但身穿白衣,就连脸色也是惨白的吓人,且目光阴寒无比,令人看一眼便觉得浑身发冷。
  宋远山强自镇定,沉声道:“不知阁下姓字名谁?可是你杀害的我两位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