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作者:浣青衫      更新:2021-06-25 17:25      字数:2371
  微微有些阴暗的后街,鲜红的血染尽了大半的青石小路。
  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有的甚至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喉咙便已经割开,气绝身亡。
  陆忏从没有这样狠心杀人。
  他从前想做一个普通人,躲在杭州城吹吹笛子,同师兄喝喝好酒,生活自在。
  可这世道,到底还是乱了。
  从前有一次他和师兄齐沐生在黄府喝的酩酊大醉,他迷迷糊糊的问师兄,在这世间他要怎样活才好。
  师兄告诉他,做想做的事,杀该杀的人,便是快意恩仇。
  所以,如今在这乱世之中,他只求一个快意。
  陆忏看着端午默默在父母遗体旁哭泣,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摸摸他的头。
  许久,他对端午说道:“将你爹娘入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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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马观独居黔州一隅已有百年之久。
  那时道家正当鼎盛之际,顶礼膜拜之人数不胜数,白马观拥有黔州最多的道家弟子,自然是民心所向。
  而如今却是有些变了味道。
  观中弟子抢夺钱财、欺压百姓的恶行,虽是人神共愤,但却没有一人敢站出来指责辱骂。
  只因为一个原因,青羊宫。
  追根溯源,白马观初任观主便是青羊宫弟子,这样算起来,白马观不过只是青羊宫未曾言明的一个分支罢了。
  这么多年以来,也并非全无他人来寻衅滋事,但只要是欺压到白马观头上的,青羊宫总会派门下弟子相护,所谓大树好乘凉,有了这棵擎天巨树作为靠山,慢慢的竟然再也没有人敢惹上白马观。
  就是这样的纵容,白马观如今俨然成了黔州的一颗毒瘤。
  黔州的东方,有一“黔灵山”高耸入云,山幽林密。
  黔灵山顾名思义是黔中灵山,白马观就建在这高山之上。
  黑瓦白墙之间,时不时有些打杂的白衣道人来回走动。
  在这些观中房屋之后有一“麒麟洞”,是白马观的禁地,非观主不得进入。
  “城中情况怎样了?”
  麒麟洞中,有一素袍道人慵懒坐卧在洞中高位,他的身体纤瘦,整个人好像只剩一副骨架,眼袋泛着青黑色。
  这说话之人便是白马观观主左然道人。
  他常年沉醉酒色,纸醉金迷,可偏偏在正道集会之时装成一副好人模样,借口说自己染病多年才身体欠佳,实际上不过是作恶多端,只顾享乐所致。
  听得他问话,观中一个名叫沈涵的中年道士回道:“城中财物已掠夺过半,小的已经派人去给吴将军送信,叫他平分财物,留给我们一份。”
  这沈涵乃是左然道人得力臂助,凭借自己一手上好的剑法为左然道人做了不少事。
  “哼,这次若非我们相助于他,他一个子儿也别想拿到,他演一场戏就拿走一半,真算便宜他了。”
  左然道人眼眸微闭,一副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样子。
  沈涵躬身拱手说道:“倒也不能这么说,观主,若非吴将军带着他的人假装逃走,我们即便装扮成起义军队也很难入城抢夺,这戏码少了任何一环都是不成的。”
  左然闻言也觉有理,现下整个黔州城都在他和守将吴千帆的手中,任他肆意妄为,也不会有不识趣的人加以阻拦。
  左然道人忽的坐起身来,眼神微眯,阴笑着说道:“沈涵,不管吴千帆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始终都要记得,你是我左然养的一条狗,不是他吴千帆的。”
  “属下知错,我这样说不是为了吴将军,而是为了观主的大业。”沈涵明白左然话中的意思,一时间吓得冷汗直冒,跪倒在地,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左然一眼。
  左然道人一抚道袍,站起走到他身边,露出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笑容,双手扶起他说道:“你不必惊慌,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你只需好好做事,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沈涵仍是不敢抬头看左然道人,战战兢兢道:“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什么事?”
  “我派阿大等人去给吴将军送信,只是已有多时,却还不见有人返回......”
  左然闻言,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无需担心,他们几个都有些贪财,只怕到了城中又是要夺些财物方才满足。”
  没等他说完,突然有人在麒麟洞外大声喊道:“禀...禀报观主,有几个人闯入山门,说是受人所托送了东西来。”
  左然道人眼神一凝,大声问道:“是什么东西?”
  “是...是一口棺材!”
  “什么?”左然皱眉,不耐烦地冲沈涵说道:“你且去看看,是什么人不要命,敢在我白马观搞鬼。”
  沈涵拱手道了一声“是”,急忙脚步匆匆走出麒麟洞,赶往山门前。
  不多时,他便走到山门前。
  正好看到几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人抬着一口漆红棺材缓缓放在山门口。
  他走到近前向拿几个百姓厉声问道:“是谁叫你们送来的?”
  一个百姓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只是一位年轻客官,未曾告知姓名,给了银钱,说把棺材抬到黔灵山白马观便好。”
  几个人见东西已经送到,似是听说过白马观的名声,不敢再多做停留,连走带跑的下山去了。
  沈涵浓眉紧皱,心底道了声“奇怪”,也没有多做言语,抬手运转气力,单手便掀开那一人高的棺材盖。
  只见那口棺材之中泛着腥臭,竟是摆了好几个血淋淋的人头,惨不忍睹。
  “这不是阿大他们么!怎么死的只剩脑袋了!”旁边的小道士认出棺材中的物事,哆哆嗦嗦道。
  旁边一众门人皆是被这场面吓的大惊失色,寒意直透脊背。
  沈涵咬紧牙关,脸色微怒。他命这几人给吴千帆送信,竟没想到回来时只剩下数颗人头,必然是有人存心和他们作对。
  “又来了一个!”守门的道士指着远处上山的小路禀报道。
  沈涵顺着门中弟子所指的方向仔细看去,只见又有几名百姓径自走上山来,手中依旧抬着一口红漆棺材,与刚才别无二致。
  那几名百姓将棺椁抬到近前,便自行离去。
  沈涵没有留人问话,因为他知道,这必定是一人所为。
  他又将这口棺材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两个陌生百姓的遗体。一男一女,像是一对夫妇。
  没待他开口询问门中弟子,是否有人认得这对死去多时的男女,耳中便听到几声脚步传来。
  沈涵循着声响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人右手握着一柄利剑,左手牵着一个小小孩童,慢慢向山门前走来。
  那年轻人面无表情,内力激荡,张口说出一句话,声音混杂着极为深厚的内功,传遍整个白马观。
  “还想活的,自行离去,今日世间将再无白马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