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尊阁外，人潮汹汹。
  皆是去者。
  先天教主、天庭之主、道劫天尊、天道宫主、药王、林荒……
  几人站在一起，默默地看着那涌向城外的人潮。
  “都走了。”天庭之主唏嘘。
  吴缺有些摇头：“失算了，我以为总会有几个人会留下来的。”
  所有在后期加入帝尊阁的无极道界修行者，除去时空天帝找来的，以及在药王铲除天尽头之前投来者……全部离去。
  无一人例外。
  他们都走了，内务府那边忙得不行，找各部门借调了半数人手，才算是勉强赶得上。
  不仅是无极境界，其余修行者，也都随之而去。
  眼下汹汹，皆是无极之下，那些个无极强者，已经早已离去。
  “这就是无极道界，不相信什么道义、恩德，这里只有成败与利益。”先天教主冷漠道。
  “那你为何不走？”药王看向先天教主。
  后者道：“我走什么走，先天神教已经被我亲手葬送，我与帝尊阁志同道合，哪怕要殉道也无不可。”
  先天教主叹息：“这次已经是距离胜利，最接近的时刻了，若是我再怂了，将来再也没有机会……”
  “活得够久之后，有时候会腻，会想，活这么久有什么意义……若是不能做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每日重复的枯燥日子，会让永生者疯掉的。”
  天道宫主点头：“这也是我当初，创立天道宫时的想法……其实我没多么心怀天下，只是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不然太无聊，一生仿佛虚度。”
  天庭之主哂笑：“我与各位略有不同，从小因生存环境问题，我想的便是如何为众生开太平……但能力不够，也无勇武聪慧之辈相扶持，注定了失败。”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帝尊啊，有那么一群人正好能与他走到一起……”
  众人各自叹息，彼此相视，皆是看出对方眼中的决然。
  到了这个时刻，还没走的人，都已经做好了觉悟。
  “如果要毁灭，那便毁灭吧，我活着看不惯世间不平，那就让我在挣命中陨落，死后哪管哄水滔天……哈哈哈！”道劫天尊冷道。
  失败者不可悲，他们至少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死了也算一种证道。
  “林首座，你怎么想？”道劫天尊瞥过来。
  现在这里的人，都知道他就是东皇，只是约定了不能直说。
  “我？……其实我只想为自己挣命，后来看到太多不平事，正好又有能力去管一管……管着管着，就开始不自量力起来了，呵呵……”
  吴缺哂笑，从一开始，他并不够资格，坐上帝尊阁主的位置。
  哪怕帝尊的法旨公开的那一刻，他对自己都依然还有怀疑，感觉对众生对帝尊阁做不到毫无保留。
  但忽然之间，面临生死抉择，他也好像无所谓了，殉道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谁又不是呢……”药王也讪笑一声。
  “其实总结一下，我们都是这样走上这条路的，少有人生来就那么心胸宽广。”天道宫主笑了笑。
  吴缺道：“各位也不必过于悲观，我们赢面很大，只是可能到时候有人会去转生。”
  “我想过这个问题，帝尊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唯一能懂他的只有时空天帝了……他们至今还没出现，应该是在暗中做着什么。”
  “还有，那个万封，我怀疑他没死……不然以吴昊的力量，他可以向你借法，第三境无人可以压制……他至少可能逃走，或者闹出大动静来，被我们察觉。”先天教主分析道。
  吴缺点点头：“对方也很懂我们的心理，与吴昊彻底失去联系开始，我便知道他面临了什么。”
  “故意送一个第三境来，死在我们手中，好让我们大意？”
  “也就是说，他们也许还会祭出杀阵……”
  “这都不重要了，作战计划该怎么拟订，紫神叛逃之后，明光等人已经在准备赶回来。”
  当初，吴昊感应到众多转生泉的虚空坐标，紫神与明光道师便分兵行动，各自带一队人去拆转生泉。
  紫神却回到帝尊阁，突然对吴昊发起袭击，用了一些小手段，绑走了这位源母神树的宿主。
  综合起来一看，众人都感觉紫神的突然叛逃，是有点问题的。
  紫神突然折返，他带的那一队人，为何没向帝尊阁报告示警告。
  有些事情，细想之下可以得到答案。
  “这次行动，有些冒险……若是被识破。”道劫天尊摇了摇头。
  天庭之主道：“这次行动，已然有帝尊的痕迹，我看中央神域内的那些人，已经藏在了某处。”
  “我最担心的，还是源母神树，会对那些人助益过于可怕。”
  “这倒是不必担心，我已经知道帝尊他们想做什么了……如果她真的是那个的话……我们早就稳操胜券，只是帝尊不知道为何，要屡次给那些人机会。”
  吴缺想了想，继续说道：“如果这次有人协助帝尊阁行动……我提醒各位，一定要小心谨慎……”
  “你是说……”
  ……
  无极道界，突然安静了下来。
  天泪雨下不停的异象，终于也在无声息中结束。
  天穹明朗，山川秀丽，空气都清晰许多。
  众生的数量，在极速减少。
  因为双方都已经彼此锁定，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战前必然坚壁清野。
  但根据目前的速度，帝尊阁还是会来不及救援，战争便会爆发。
  “我感应到源母神树了……”
  突然，这一日，吴缺在帝尊阁最高的藏经阁顶，盘坐时猛地睁开眸子。
  “咻——”
  帝尊阁众人，全数飞上高阁，悬在虚空中吴缺左右。
  “你找到了源母神树？”
  吴缺点点头：“我在神树中，放了点东西，第三境的人除非拆开神树，否则也不会知道。”
  “何况，我还持有它那么久，它与我的气息道痕十分契合，只要暴露在这世界中太久，我就可以找到它的存在。”
  “想必这个时候，源母神树已经被他们利用起来了，什么阵法都藏不住那棵树的气息，也不需要藏了……”
  先天教主正色：“何时决战，我已经等不及了。”
  吴缺仰望苍穹：“既然他们已经将源母神树摆在了某处转生泉，显然已经准备充分，无惧与我们彻底开战了。”
  “他们会先与新的转生泉签署元神契约，一旦陨落就会带回去，利用转生泉、界源以及源母神树的力量，极短时间内可以恢复到巅峰……”
  道劫天尊冷笑：“那棵树迟早也会被吸干吧？”
  “不会……”吴缺摇头，“源母神树本就是这方世界的道祖，它的规则与力量还是存在，可以赋予大宇宙生机，自然也可以选择夺回去。”
  “也就是说，我们杀他们越多次数，他们不断复活，受损的还是这方世界而已？”
  众人会意，眼神凝重，帝尊阁之所以布局这么久，就是不希望大环境被破坏得过于严重。
  但现在，俨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别那么乐观，有了不死不灭、瞬息重生为底牌，他们掌握了绝对的主动……这一仗几乎没法打。”天道宫主摇摇头。
  “不杀，抓活的封印即可。”药王眯起眼道。
  吴缺白了他一眼：“你想得挺好……一旦落在下风，他们立刻会选择自尽重生的。”
  “那还怎么玩儿……”众人情绪有些低落。
  吴缺也感到有些烦躁，他看向中央神域：“只能相信帝尊了，希望他们有足够的后备绸缪……或者说，这根本也就在引出那些人的计划之中。”
  明光道师：“我们可以主动出击，将战争地点定在源母神树近前，找个时机毁掉那棵树就即可。”
  “如果帝尊要毁掉那棵树，有的是机会……故意留下来，还送给对方，显然也是要利用这其中的某些关节做点事情……”
  吴缺心中，已经越发明朗，但他不能说出口。
  因为不能确定，是不是真如自己所想，也怕被那些人探知到。
  “斩道剑在你手中，斩那棵树，应该是可以的。”药王道。
  吴缺摸了摸后背，一柄带着剑鞘的剑，露出剑柄，斜在他肩头之后。
  “这只是最后的手段，是帝尊用来……”
  “嗯？”
  突然，吴缺眉头微微一蹙。
  “怎么了？”众人询问。
  “有人来了……”明光道师目光如炬，洞察虚空，破妄之眼看到了什么。
  吴缺反手伸至肩后，随时准备抽出斩道剑，他的东皇剑坚韧有余，神性不足。
  “谁来了，我怎么看不见？”
  吴缺道：“真来了，这次是玩儿真的。”
  他没抽剑，想到帝尊阁内还没走的人，从神国之内祭出一座阵台。
  “嗡……”
  阵法催动，整个帝尊阁内，无极境界之下的修行者，全部转化至不可攻伐的游离无实状态。
  “轰——”
  下一刻，一道天火至三十三重天外笔直坠下，火热的气浪冲击开来，将方圆数万里付之一炬。
  火光散一些后，众人才看清，那是一座通体由凰血仙金打造的神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