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一个问题……”
  吴缺眼神冷如冰霜，他道：
  “如果我不合格，你们是否有另一个合适的人，作为源母神树的宿主？”
  噬神蚁沉默，它怕说错话，东皇太敏锐了，一点蛛丝马迹都能被他察觉出什么来。
  “我猜是有的吧？”
  吴缺唏嘘：“你们敢如此试探我，如此胁迫、威逼，反反复复地挑战我的脾气，我想你们是应该会做出最坏的准备的……”
  “那么我想，我应该知道了，之前消失的吴昊，现在在哪儿了。”
  吴缺的话一说出，立刻令噬神蚁神色惊变，它虽然是非人面目，但那种惊讶是逃不掉吴缺的眼睛的。
  他们有准备！
  并且这个，随时可以用来接任东皇，作为源母神树宿主的人，已经早就准备好了。
  正是东皇的本源分身，与之独立了几千年的那个——吴昊！
  “我是不是可以有理由相信，当年吴昊这个分身，与我产生神念不合，不愿意回归本体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你们搞出来的？”
  吴缺冷笑：“因为没有比我，更适合作为源母神树宿主的体质。”
  “吴昊与我几无二致，他若是也到无极境界，也该有承载源母神树的能力……我说得对吧，大黑前辈？”
  传说中帝尊养的那只噬神蚁，就叫大黑。
  一个十分简朴无华的名字。
  “嘶……”
  噬神蚁大黑，深吸了一口气，它不敢相信，一个才活了几千年的后辈，居然城府心机如此之深。
  帝尊阁准备的一切，都被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虽然有细节上的出入，但大方向的操作思想，还真的就一模一样，就好像东皇也是这场戏的编剧之一。
  “既然吴昊可以，那么仲暑也是可以的……对了，仲暑就是种树人，你该知道吧？”
  噬神蚁摇了摇头，看着东皇那戏谑的神情，它忽然感觉这回闹得太过了。
  那种被怀疑，一直被各种考验的感觉，真的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其中的委屈，外人都理所当然地觉得那是必须应该承受的东西。
  “我是种树人的本源分身转世，是他的一半……可是你们不敢让种树人握有源母神树，他太强了，又没在帝尊阁的理念熏陶下长大，你们完全无法揣摩他的心思，也不敢如试探我这般肆无忌惮地试探他……”
  “所以，一个既知晓根底，又能把握得住，还能基本上信任的源母神树宿主……最好的就是我东皇吴缺……”
  吴缺惨笑，丧着脸，那笑容显得有些诡异阴寒：“说白了，我比较好拿捏，比较好欺负，对吧？”
  “不，不是……东皇，你，你现在的状态不对劲！”
  噬神蚁忽然意识到什么，它猛然间感觉到了：“你的，你的神念波动，变了！”
  神念波动很难变，一旦变了，说明整个人的灵魂都在变。
  也就是思想发生了剧烈变化，才会令基本不会变异的神念波动，主动产生偏移。
  “玩儿大了！”噬神蚁慌了，作为一个老牌的强者，又是帝尊身边最亲近的修行者，它当然明白神念波动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左右四处暗暗瞥去，噬神蚁想找到一个方向，可以遁走。
  东皇的气息，变得危险起来，浩然正气也仿佛戛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云般的气机。
  仿佛随时会降下神罚的那种，阴晴不定的无情面孔。
  “大黑前辈，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以来都知道你们在试探我，我很配合……因为我觉得帝尊阁很好，我想跟你们走在一起，想融合到你们之间……”
  “不被信任，很正常，但我在争取，在努力得到你们的认可。”
  “睡魔的不屑，我知道，那时候我不够实力资格。”
  “人皇体的漠然，我晓得，我也还差那么一线。”
  “药王的态度令我微微开始不爽，但也只是如此，我觉得差不多也够了……都将大局留给我把握了，我应该完全得到信任，并且被委以重任了。”
  “可是，我忽然悟了，我做再多，都得不到你们的信任……只要这棵树在我体内一日，你们便一日不会愿意信我……”
  “就在刚才，我看开了许多事情，我忽然觉得我好像没有必须要得到你们认可的义务？好像也没有必要，非得将自己的热脸，贴到你们的冷腚上。”
  “东皇，你在说什么！”噬神蚁咽了一口唾沫，它知道今天要出大事儿了，只能尽量挽回地道，“我们不是在针对你，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管是谁作为这个宿主，他都会面临这样的考察……这是为了大局，为了众生！”
  噬神蚁神色有异，突然松了口气。
  不知何时，它就一直没有呼吸过。
  而东皇在说话，不断要呼吸。
  “前辈……你让我有些失望。”
  吴缺看着虚空中，那一粒粒在他眼中，璀璨如星辰的毒粉颗粒。
  早在噬神蚁第一次屏息时，吴缺就发现了，它一直故意不呼吸，谁也没想到它还能用毒。
  只是在吴缺眼中，已经将它当做了假想敌，那么就得防备，如此才早早就发现了问题。
  “你，你在说什么……东皇，你不要心绪不平，你会堕入魔道，你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了！”噬神蚁叹道。
  明显，它已经冷静了下来。
  吴缺见它还没明白自己那句话的意思，便摇了摇头：“你敢独自挑衅我，不怕我翻脸的底气，不就是药王给你的药么？”
  “还是说，是小药王给你的药？”
  吴缺冷漠地看着它，眼中已遍布凶光。
  “这……”
  噬神蚁大惊：“你怎么看得到！”
  吴缺淡淡抬眼，在他的视角下，他周身围了一圈儿结界，那是时空结界，只有时间领域修行者能看到。
  噬神蚁在下药之前，来到这墓室里，吴缺就已经布置结界了。
  起初防备的是这个古墓里，也许藏着什么古怪的古代毒物，比如尸体发酵万古产生的尸毒，那种东西很克制体修士。
  吴缺一直有小心，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结果防备到的是来自自己人的黑手。
  “你不必下药，我想我已经不合格了，源母神树我不会霸占……还给你们吧……”吴缺脸色平静了下来，仿若面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