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教主吐露半生尘土，吴缺坐听，时时附和。
  这是一位，有些可惜，但还好没浪费的人杰。
  古老时代的风华，在这个时代也有机会再次绽放，前提是选对立场。
  先天教主与帝尊阁的合流，是必然的，他一直在等待的就是帝尊阁，这样一个符合他心中设想有所作为与情怀的组织。
  其实他自己可以建立这样一个组织。
  但实在是拉不起一个队伍。
  帝尊是幸运的，先天教主十分羡慕帝尊，可以在诸天万界之内，轻易找到那么多志同道合之人。
  但吴缺却暗暗摇头，他知道帝尊阁的底蕴，并不是在一个时代集结的。
  帝尊阁有今日，大半底蕴都是凑的。
  从古老纪元、太初时代、冥古、断古、太古等几个重要时期，加入天帝府的存在，后来皆进入了帝尊阁。
  帝尊等于捡漏，不过他也参与了天帝府的建立。
  算是传承吧。
  没有哪个时代，可以同时存在这么多有志之士，他们大部分原本都应该死在历史之中，但都得到了拯救。
  ……
  “帝尊阁内，可有人在？”
  “在。”
  帝尊阁被吴缺重新搬回来，又搞了个招子，叫分身坐在帝尊阁外，像是个招生办的。
  也确实在招人。
  只不过，不是自主招人，而是来投之人络绎不绝。
  一开始，吴缺在药王秘境中重建，但这边儿时时有人来，他也便搬了出来。
  这个时候来投靠的人，多少算是聪明的，还没到最后定音的时候，便不算太迟。
  “不对啊……”一段时间后，吴缺看了看“报名表”，发现了问题。
  “这些日子出现在帝尊阁外的无极，怎么比无极道界内各方无极强者加起来……还要多？”
  吴缺诧异无比，这波啊，这波是无中生有？
  “正常，无极道界之内，没有太强大的力量，还不如隐藏好自己。有人不愿意屈居人下，又没有能力纵横一方，便只好隐居世外，得个逍遥。”
  “但凡在任何一方大势力挂职，都不得真正的自由。”
  先天教主叹道：“若非为了在等到志同道合的人时，彰显自己的价值，我也不会费尽心力维护一个我并不满意的组织百十亿年。”
  对于先天教主来说，他看遍这世界的残酷，又无能为力改变大局，原本是想着不如闲云野鹤，眼不见为净的。
  可是他怕，怕将来出现一批足够带着自己飞的道友出现时，自己又没有什么资本，可以与他们并立。
  所以得拥有一定的实力与江湖地位，为此先天教主创建了先天大神教，招募的都是一些先天神族或是其后裔。
  “那你带着先天大神教的人，都加入帝尊阁了没？”吴缺问。
  “自然不可能，我甚至不敢完全公开，只能暗示几个心腹……但是他们都没能会意。”先天教主无奈道。
  吴缺笑了笑：“我也许知道原因……比较你是教主，在无极道界地位也超然，谁也不会想到你会咂掉自己的家底，把自己身家卖给另一个组织。”
  就像是皇帝告诉大臣，我想举国投靠旁边的国。
  你觉得大臣会怎么想？
  难道他还真敢跟大老板商量？
  早吓得缩起来了，并且一个劲儿地解释，自己绝无二心云云……谁知道大老板是不是在试探老子，钓我的鱼？
  是个正常人，都会这样怀疑，不可能觉得大老板会自毁长城的。
  先天神教的人，并非是没有会意，而是根本没敢往这边儿深想，生怕被大老板怀疑政治不正确。
  “你的教众，都在神域？”吴缺道。
  “无极境都在。”
  吴缺：“虽然你不喜欢自己建立的组织，但好歹也要负点责任，不知会他们你的心意，也许他们都会死在里头。”
  还是死得不明不白。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让我策反，呸……劝他们，也走到这边来，但是经过我漫长岁月的观察，他们都一定会站在帝尊阁的对立面。”
  “既得利益者，没有几个人可以放得下，已经得到的权势、地位、财富以及名望。”
  先天教主遗憾地道：“也许是我没什么人格魅力，看上过几个颇有慧根的后辈，但他们都没有跟我走到一起。”
  “而与我走到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吴缺：“……”
  他差点笑出来。
  神特么，与你走到一起的，竟都不是好东西。
  那你是不是个好东西，也值得神思了，哈哈。
  吴缺笑而不语，抿嘴微忖，心中已是开怀。
  先天教主白了他一眼：“这些天尽聊我了，聊聊你吧，让我看看你是不是个好鸟。”
  来自前辈的反击。
  吴缺忍不住笑道：“我才不到四千年岁，没什么经历可以聊的，与你们那些故事比起来，实在是平平无奇得很。”
  “平平无奇的本源神纹道第二境界无极强者？”先天教主怼道。
  我笑了。
  “你东皇都算是平平无奇的话，我等便无面目可见人了。”
  “真的，我很一般，在帝尊阁内年少有为的人，多了去了。”吴缺谦逊地表示，自己只是其中一个，没那么恐怖啦。
  先天教主恍惚道：“说起这个，我又想感概一番。”
  “哦？”吴缺配合地笑了笑。
  “帝尊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全面崛起，君临无极道界，你们的交流学习能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先天教主叹道：“曾经天道宫主，也想过让组织内的强者交流各自天功神通，彼此增长……但所有人都有所隐藏，搞到最后还白闹出许多笑话来。”
  “哦？”吴缺诧异，“竟有先例。”
  不过旋即，也是释然，这才正常。
  漫长岁月，总有那么些人，他们的思想是互通的。
  区别在于，有些人做到了，有些人没做到。
  帝尊阁能有今日，盖因以帝尊为核心的高层，坚持进行无私的修行交流。
  从修行功法、神通、秘术，再到修行感悟、修行细节，皆是全面交流不藏私，不留手。
  纵观古今，唯有帝尊阁时代，才有这样成功的案例。
  知识就是力量。
  对修行者而言，知识就是修行功法、神通、秘术、先辈感悟笔记、族内有限交流……这些是大部分修行者，永远也接触不到的。
  而帝尊阁布道天下，帝境篇以前的天功，到处散落着。
  到一定境界后，如果愿意往后学习修行，都可以从帝尊阁手中想办法合法得到天功法诀等。
  如此一来，被漏掉的人才，就会越来越少。
  那么多天功，谁都可以比较容易得活得，那么总有一款适合你。
  如果都不适合……抱歉你就是废柴。
  而若是在某一道上，展现出自己的资质，便很容易被帝尊阁遍布大宇宙的水晶宫暗探发掘。
  然后是送入源星，还是投在名师门下，前途指日可待。
  让底层修行者，有晋身之道，可以化解许多矛盾，并且有助于发现大量被埋没的人才。
  事实就是如此，帝尊阁依靠这个策略，成功在几十万年之内，便追赶上了无极道界花费千百亿万年的发展。
  不过这个策略，不是谁都可以执行下来的。
  首先得有一群愿意无私奉献的前辈，并且他们都在各自领域有强大建树，足以为后来者启道。
  然后……不必提然后了，就这看似也简单的一条，无极道界存在至今，也只有帝尊阁满足条件。
  “前辈，你不进去了吗？”
  吴缺与先天教主相处数月，他已经逐渐恢复一些，加上吴缺确认他的身份后，给他加了药。
  基本已经可以重返中央神域。
  “不去了。”
  嗯？
  先天教主道：“我教中那些道友，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毕竟万古至今已有一些情感，亲眼目睹他们去死也会很难受的。”
  “他们会死？”吴缺叹道，“还是会开战吧。”
  “你似乎很期待开战，但眼中又有慈悲与踌躇。”先天教主看着东皇的眼睛，难得看得到一些少年人的眸光。
  活得越久的老东西，越是无情，哪怕现在无极道界立刻崩毁，先天教主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无极大会啊，亘古唯一一次会成功的，我竟无缘亲眼目睹，会很遗憾。”
  吴缺叹息道，他心中还在想另一件事情。
  小兔崽子穿越回来，提醒了他老爹，吴缺知道了自己会死的事情。
  但具体怎么没，还是不知道，其实越等吴缺心中越是有些发慌的。
  不是简单的怕死，只是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这种感觉就有点折磨人。
  为此，吴缺甚至设计了一系列计划，让自己可以在任何局面下，都可以活下来。
  “诶，你说，会不会是帝尊的计划中，需要我做出牺牲？”吴缺像是在呢喃自语。
  “嗯？”先天教主怔了怔，拿手在东皇眼前晃了晃，“你在说什么，梦话吗？”
  “你这样的人才，帝尊怎么可能会牺牲你……还有，我们讨论的不是这件事情吧，怎么突然岔开？”
  吴缺笑了笑：“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会死，我会以怎样的方式死去。”
  “会是个英雄吗，还是默默无闻地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