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火力防线是故意打开的，但是即便已经做了很多准备，虫子撕开防线的时候还是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进掩体，快进掩体！”一个年轻的战士站在高处大声呼喊。
  很多士兵在他的声音刚想起的瞬间就转身跳入战壕之中，战壕深而狭窄，是专门针对巨虫巨大的身体建造防护，战壕一侧有如排列起来的麻绳，平行等距分布，供士兵进出。只见那些士兵纵跃而下，像一只只长臂灵猿一般，临空抓住绳子，迅速荡下，这个操作已经是现在军队里的日常训练，普遍性如同跑步。
  但是有些初入战场的新兵却很难适应这种默契，即便他们的阵型位置是被排在老兵的后面，还是有一部分人在恍惚间被巨虫碾压过去，血肉一下子在地面画出五米血渍。幸存下来的人庆幸之余，不禁眼泛泪光，更有的人直接嚎啕大哭，不知道那些模糊的血肉中有多少是他的至亲，又有多少是他的挚友。
  然而这些情绪尚未冲出地面，就被扬起的尘埃淹没。巨虫突破后，就如同冲垮堤坝的洪水，汹涌四溢，眼看着第一防线就要被这场洪水覆盖……
  “指挥，虫群已经进入预定距离了！”一个青年看着眼前闪烁的指示灯，对旁边的人道。
  他旁边的人此时正站立着闭目养神，淡然平静，仿佛同处一片区域，他所立的位置和那些正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士兵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这样的人本应该被人鄙夷，被人不屑和唾弃，但是此刻他周围的人看向他的目光竟只有尊敬。
  “发射！”那人连声音都似乎没有丝毫起伏。
  他的话音落下，空气中一股隐晦的波动传出，其他士兵没有丝毫察觉，但是当波动传递到虫群时，本来已经散开的正疯狂肆虐的巨虫们像突然被一只手给攥住，由失控的洪水重新变成有序的江河，朝着一个方向浩荡而去。
  方向的那一头，一片寂静，甚至有些肃穆，那是一个呈u型环绕的峡谷。峡谷构造粗犷而简单，一个原始、复古长相的扩音设备竖立在正对谷口的最高处，但是从它周围不断颤动的地面可以看出，看似平静、古拙的表象之下怕是藏着致命的杀机。
  突然，天空中传来飞机低空划过所特有的尖啸声，下一刻，声音变得密集，一排无人驾驶飞机从虫子的头顶飞过，然后掉头返回。与此同时，阵阵不同于飞机划过的另一种尖啸声从天而降，地面下一瞬间气浪翻滚，排成如同长蛇一般的虫群被拦腰斩断。这仿佛是一个信号，火光亮起的瞬间，更密集的炮弹网就向着巨虫们覆盖而去。
  眼见着这一波攻击要重新压回后面跟过来的虫群，但是虫群里的虫子们一个个仿佛吃了药一样，顾不得对炮弹的顾及，埋头向前冲。原先，由于炮弹的巨响、火光和威力，巨虫们对其忌惮的程度可是如同家猫家狗对鞭炮的畏惧！
  就这样，人类的炮弹和巨虫的性命就开始展开最直接的对耗，将士们得到的军令是即便把炮弹一口气打完，也绝不能允许后面的巨虫闯入u型峡谷，所以他们只需要机械性的装弹、放射就行，甚至连瞄准都不用。
  但是那个中年团长却开始脸色发白，头冒虚汗，不仅因为当炮弹和巨虫开始直接对耗时炮弹的消耗直线上升，他更担心炮管会因此损坏。事实上，有的炮管已经开始出现问题，发射不出去还算好，有一个更是直接爆炸，当场死了七个人。随后，中年团长更是脸色难看的发现，当那些巨虫不再对炮弹顾及的时候，炮弹竟然有些奈何不了它们！这固然是有自己这边的武器不够先进的原因，但是那些虫群的战力确实让人绝望。
  “快连线楚将军，我们这边已经顶不住了，我申请再放一批巨虫通过！”中年团长焦急地大喊。
  “是！”年轻士兵敬礼回复。
  很快，楚江河的虚拟身影出现在中年团长面前。
  楚江河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自信，他看向中年团长问道：“三团长，你找我有什么事？”
  三团长哭丧着脸道：“将军，我们团的炮弹已经见底了，我们的发射器也因为使用频率过高严重受损，而且那些虫子实在太难打了，我申请再放过一部分虫子过去！”
  楚江河眉毛轻挑，似笑非笑地看了三团长一眼，三团长被看得心中一紧，但是他面色不变继续哭丧着脸道：“再打下去，我们炮兵团就要去跟那些虫子拼刺刀了！”
  听着三团长的诉苦，楚江河全程歪头微笑，时而还点点头，一副很认真听的样子。等到三团长诉苦结束，楚江河才开口道：“可是据我所知，你现在炮弹至少还有两千五百发，至于部件受损，目前应该只有少部分炮管开始损毁吧？”
  三团长大惊：“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楚江河微笑不变：“宋灵犀告诉我的！”
  “宋灵犀？”听到这个名字，三团长脸色难看地张了张嘴没有再说话。
  宋灵犀就是峡谷那边的指挥，或者说，事实上他才是这场战役的总策划人。在宋灵犀看来，一切东西都是可以量化、计算的，甚至包括人的所思所想，更甚至是未来发生的事情，也能够通过量化来计算。曾经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疯子，现在所有人都很尊敬他，虽然人们更愿意称他的行为为魔术。
  所以，当三团长听到是宋灵犀的话时，他就不再辩驳，对于宋灵犀而言，预测到他三团长仓库里有多少个炮弹，就是宋灵犀闭着眼睛想一下的事情。
  三团长支支吾吾道：“可是，可是即便我们把炮弹打完也阻挡不了那些虫子，那些虫子简直是变了个模样！”
  楚江河笑容不变，声音频率不变：“放心，再坚持七分钟，那些虫子就会慢慢恢复过来，它们只是受我们发送的音波干扰了！之后会慢慢越来越轻松的，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三团长哪里还有什么问题，他摇了摇头。
  楚江河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像被熨斗熨了一下，原先笑出来的褶皱被烫平，他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对着三团长沉声说道：“王申，你是个军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三团长王申脸色遽变，慌忙敬礼道：“是！”
  但是他眼前的楚江河已经先他一步消失在他的视线内，王申只觉得眼前发黑，身体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