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唬人呢你。”
  老幺跳出坑，一副鬼信你的不屑表情看向对面晃荡小腿悠闲自在的芙蓉。
  “都说了信不信随你。”芙蓉歪头瞧着从背包里掏出刀子时刻保持警惕灰头土脸的老幺，“你还没说这是第几次下墓呢。”
  老幺：“你问这干嘛？”
  芙蓉：“算算值不值。”
  老幺：“值什么？”
  芙蓉：“下过墓的人多少会发点财，一次往高了算计六位数。你顶多下过四次，身家有了，可命没了。你觉得值吗？”
  老幺：“……”靠，这人算命的吗？加上这次还真下过四次墓。惊讶之余，他找着重点，“嘴巴放干净点，咒我死呢！”
  “稍安勿躁，年轻人。”芙蓉起身不紧不慢走向老幺，立住，手徘徊在刀尖处，看着他说道，“你们雇主没说过吗？他之前雇过很多和你们一样的人在这片沙漠里为他找东西，都有去无回，死了。死在这儿的都是吴家顾来的人，你的同行。”
  老幺心口一颤，尖锐刀锋划过芙蓉指腹直冲她：“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的？”
  “墓主。”芙蓉用拇指敛了敛沁在食指上的鲜血，颇为享受。
  老幺第一次见到被划了大口子流了血还这么冰冷的女人，下意识后退一步。
  “我向来不喜那些个贪得无厌不知分寸的人。吴家人是主谋，你们非要当帮凶，窥觊我的东西，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什么？”他怎么听不懂呢。
  “你一个小白没必要懂，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还想活着出去吗？”芙蓉挤了一滴血，附着在上将落未落。
  这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老幺顺势看去。墙上地上多了绿色大虫，密密麻麻的，场面甚是宏伟壮大，瘆人的很。
  “你，你，你身后……”老幺身体僵硬，颤颤巍巍说道，“好多虫。”
  芙蓉厉声：“回答我，你想活着吗？想当帮凶吗？”
  绿虫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了，
  “找出口啊……”
  “回答我。”
  这人真是的，命都快没，还非要他回答问题。老幺心急如焚，四处窜逃着找生门。
  “当然是活着啊，不活着我妈生我干嘛。”
  老幺他妈是这样说的：“儿子呀，妈生你呢不是为国家建设做贡献，是要你好好替你那不争气的烟酒老爸多活点年头，挣本钱。”
  他妈说完这句话就在医院病床一命呜呼。年幼无知的老幺退了学跟老大四处闯荡。
  老幺话刚落，绿虫们就调转了头悉数朝门外退去，诧异间，芙蓉甩给他一块染血白布，“那好，你系上它跟我走。”
  老幺看着恢复平静的墓室，咽了咽口水。芙蓉率先走出去，老幺边跟着边把白布拴手腕，门外墙壁路道还有不少个头大的虫游荡，他绷紧了皮从它们中间走过去。
  老幺近距离听到绿虫朝他吱吱吱的声儿，起了鸡皮疙瘩。
  看面具人悠然自在走在前面。肩头爬上一两只大虫，吱吱呜呜。老幺打了个冷颤，能如此泰然自若地和不知道叫什么名的虫相处……
  她自称墓主这茬多半假不了。
  墓不是她的，但归她守。
  生存技能不足拍马屁能力忒强的老幺呵呵说笑道：“这墓也有些年头了，你们家族的人真有毅力，守着墓还和这些……宠物们搞好关系，不得了啊。我佩服你。”
  芙蓉：“我没有家族。”
  老幺：“最后一代啊。”
  没个亲戚帮忙，会很无助的，他懂。
  芙蓉：“一直都只有我。”
  老幺：“会不会很无聊。”
  外面世界这么好看，死守着一个墓多没意思啊。
  “不想被咬死就闭嘴。”
  “哦。”
  墓道上上下下弯弯曲曲，过了一个又一个墓室。老幺已经记不清自己在哪个小墓穴，只知道这里离地面很深很深。
  面具人说他的同伴在最底层墓室，老幺知道她指的是老大。知道这座像迷宫的墓城有多大，是在抵达地下暗河边看到周围一排排一列列小土屋小石屋。
  让老幺想起上学时期学过的一篇叫《桃花源记》的古文。
  沙漠底下个有世外桃源，虽没人间仙境般亮丽美，却有历史课本上讲述远古时代藤叶避体的古人住在土筑房屋原汁原味的朴素美。
  “这，这儿住过人？”
  “住过。”芙蓉道。
  她记忆里早已没了原始时代的记忆，忘了到底住过哪些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些人里有他那被困在墓城出不去的盗墓前辈们。
  当初把木静尸体安置在这座只有入口没出口的死人城，完全是因为安静。
  如果不是这次任务她回来，只怕这些人就要被毒物们啃得只剩骨头又或活活饿死。
  她不是大善人，不会时时守着墓救闯墓的人。只会在突发奇想之际回来看两眼，顺带拉走个人。
  上次回来看望木静碰到一群十人的盗墓团伙。摔死俩，副室里的活死人吓死俩，四人成蛇虫鼠蚁腹中之餐。
  剩下了一男一女。男人到暗河边打水喝被饿极的水怪拖拽住，千钧一发之际女人拉住他的手。
  眼看到嘴边的食物没了，怒极的水怪狠撕扯下男人小腿的肉。人救回来了，却死于病毒感染。
  女人抱着男人呜咽大哭时，她到女人身边，还算有些人性地朝对方伸手，“想出去吗？”
  抹点在这里绝望无助恐惧的记忆，她送女人出了沙漠。
  那个女人，是吴驰的母亲。
  这是她进入庄家，拿到底下人送来的有关吴家每个人底细资料，看到吴驰母亲照片时发现的。
  吴家原本靠盗墓发家致富，后来人脉稍广了，有的兄弟改做毒生意。
  沙漠里，吴驰母亲把仅有的水给了她，“我不渴，你喝。”
  她不客气地喝了，吴驰母亲走了几里路晕倒了。
  难得一见在生死关头还舍己为人的人，真心如此，她没救错人。于是，施了点术法送人沙漠外的客店让人好生照料着。
  后来她见吴驰。他聪明懂事，承了母亲的好脾性。恍若昨日，她把吴驰当成一位故人的孩子，将韩胥遣来保护她的螳螂留在他身边。
  毕竟，吴驰母亲的死和她有些关联，保他一命，也算还了那日的恩情。
  只是不知，他现在怎样了，逃过兄弟的追杀没。
  “这个腕带给你，你老大在上面屋子睡着了，你给他系上。”
  芙蓉递给老幺同样染了血的腕带，说道，“给你老大警醒一句，待在屋里哪儿都不能去。更不要好奇到河边走，不然被什么东西拖住了别指望谁救你们。”
  “水里有什么？”
  “你猜。”
  芙蓉头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