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来！”程倩倩不甘心，就又把两次送不出去盛满酒的大杯递到缪迅前头。
  “啊？”
  “犹豫啥呀你，是男人就跟我喝，不然别怪我瞧不起你。”今晚的程倩倩咄咄逼人。
  “那……”缪迅显然激动了。
  他还没说完，芙蓉就先出声制止，“别闹了，坐下来吃菜。”
  “芙蓉……”程倩倩偏头看着她，“就这一次好不好，以后我一定乖乖听你话。”
  芙蓉抬眼望无厘头难过起来的程倩倩，心软了软，良久才松口道：“随便你。”低头夹碟里的肉吃了起来，心想，等她喝醉了在套话也不迟。
  那晚程倩倩和缪迅雌雄同体豪迈万丈不吃菜垫胃每人一口气喝了四大杯白酒，叨嗑聊天。
  中途禾障走了，芙蓉深感抱歉地送他到门口。禾障笑笑，“你高兴就好，我没事的。”
  “嗯？”芙蓉奇怪，不是朋友吗？什么叫她高兴他就没事。
  她琢磨着，就听禾障如沐清风般声音滑入耳畔：“芙蓉，一会有时间上来找我拿你的东西。”
  “啊，邓时俞你个没良心的拿我酒杯干什么，你又不喝，快还给我。芙蓉，她好不容易让喝次酒我一定要喝够本，你还我。”程倩倩喊叫道。
  芙蓉不回过头也知道邓时俞夺走了酒杯，结局自然是任贪杯的倩倩怎么说他也不会给。
  回过神来，芙蓉抬抬脖子看着瞧着她但笑不语的禾障，他的注视太过刺眼，她楞了几秒，问，“是什么？”上次走前李司把大帅和文件一并带来，应该没落下别的。
  “猫粮。”禾障道。
  “……”芙蓉满脸问号。
  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这个疑问在邓时俞走后，木静送缪迅下楼等人，程倩倩瘫倒沙发扮演醉生梦死的洗发女时。
  芙蓉回房间拎起憨憨大睡的某猫，质问道：“老实交代你之前在禾障公司都干了些什么？”
  原本耷拉着眼的某猫一下子来了精神。效率呀，这么快就把猫粮送来了。
  “喵～”
  冤枉啊。
  某猫狡诈地装可怜。
  “真的？”
  某猫蹬瞪腿，眨巴着圆溜溜亮晶晶的大眼以示无辜，软萌地叫唤着：“喵。”嗯嗯嗯。
  芙蓉上下颠颠它，严肃：“拿你下个月小鱼干发誓。”
  “喵！”我发誓！
  不就一个月嘛，为了那能堆满半个屋子不同口味的猫粮们，它还是忍得住滴。有失必有得嘛，它还是懂滴。某猫得意地想着。
  “……你的誓言不可信。”
  芙蓉绕有所思，禾障不会蠢到拿猫粮和她套近乎，耍小心机套利这种事只有大帅能干得出来。
  得出结论后：“休想讹我，就是你干的，扣除你今后两个月的小鱼干。”
  “喵～”某猫垂下耳以表愧疚自责。心中却窃喜地想，猫粮够吃半年，还是赚了滴。
  收拾完残局，程倩倩还在发酒疯，这次扮演的是北冰洋寒流里快被冻死却垂死挣扎游回赤道暖流的小鱼女。
  戏多的女人骇人，聪明的女人瘆人。芙蓉坐在吊椅上半嫌弃半好奇地针对今晚所见所闻和各方面前因后果分析大概知晓了——这次宿醉和程家有关。
  等木静送人回来，芙蓉便上楼拿大帅的猫粮，按门铃，开门，进门，只花了半分钟。
  “嗨。”芙蓉微笑招呼。纵然她脸皮够厚，欠人一两个人情算不得什么，可如今欠禾障的债都有一箩筐了。
  禾障在接电话，他微微点头侧过身让她进屋，手掩住手机，“进来吧，东西在里面。”
  “嗯。”芙蓉讪讪。她经过他身边听到了微弱的女人声，娇俏又霸道。呃，好像打扰到他了。
  客厅里只有一张黑沙发和浅色茶几，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独特的小装饰品，是一套宽敞的样板房，芙蓉想。
  她一眼看到占客厅四分之一空间的五颜六色猫粮袋，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想捶死大帅的冲动。得，这家伙是掐准了禾障还和上一世一样好欺负，使劲坑蒙拐骗是吧。
  默念诅咒完某猫，芙蓉悲壮地提了其中一袋掂掂，沉甸甸的。
  “东西多，我陪你。”禾障接完电话走到芙蓉身边，主动拿了两袋道。
  芙蓉道：“太多了，还是你要吧。”
  禾障道：“我不养猫。”
  芙蓉道：“你为什么给大帅买这么多猫粮？”
  禾障道：“秘书买的，我觉得丢了浪费，所以就让李司放在家里等你来拿。”
  女孩沉默了，男孩瞧着女孩也沉默了，整间屋因两人的沉默而沉默起来，静静地碾压着彼此的心。
  芙蓉想起很久以前，一位不谙世事想只身进宫偷拿太后珍爱的无名花莲的姑娘遇到真心呵护她的温柔男子。男子与姑娘只短短几面，只言片语，就甘心为她进宫讨要那一片花瓣可救人性命且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珍宝。
  宝殿之上六十岁高龄的黎太后道：“卿何故讨要这物一日？”
  男子掎礼道：“借花献佛，博美人笑颜。”
  黎太后饶有兴致道：“喔？禾爱卿思慕哪家姑娘？为何不请进宫叫本宫瞧瞧。”
  宫墙外府中院，那位姑娘借院里大缸中粼粼水面窥视太后寝宫之上的每一幕。
  “不过是不甚懂宫规礼仪的寻常百姓家女子，臣怕叨扰了太后圣驾，故留她在府中侯着。”男子言语间一字一句皆以护她为先。此情此景，那姑娘展颜笑了笑。
  黎太后招身边宫女端来那洁白无瑕的花莲，笑道：“此乃本宫心爱之物，禾爱卿可要如待那姑娘一般细心呵护着，三日之后再叫你护着的女子进宫送还于本宫吧。”
  “谢太后。”
  男子退下。
  姑娘抬手抚过水面，画面消失徒留清澈见底的水波荡漾着。
  随后，姑娘再见男子，身后侍卫端来她心心恋恋的无名花。再往后便是排成一横排穿着花红柳绿衣裳不辨男女的戏子们。
  “太后附赠宫中唱昆曲的戏班子与花一道送来，我不好推脱，就领了旨意带回让你听听鲜。”
  记忆中，芙蓉是那姑娘，她微微笑着回男子：“有劳公子了。”
  男子眉清目秀，如沐春风，是禾障。
  一样的说辞，一样的用意，只稍加填词用以讨好木讷不善情事的她。
  芙蓉好想问他：禾障，我该说你幼稚呢，还是用心呢。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你嘴上说着朋友，却待我如恋人。
  花精力去回忆往事，芙蓉忽闪着黑长的睫毛呆滞了很久。
  禾障突然想起挂电话前禾莞说的话。
  “哥，你喜欢的女生知道姚佳汐缠你的事吗？”
  “知道。”他看了看直挺挺站在大大小小袋子前皱眉纠结的芙蓉勾唇笑。她这么聪明，当然知道。
  “那事情有点不好办了。”对面的人略显焦虑，“我看姚佳汐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所以呀你要真喜欢那个女生就和她讲清楚前因后果。哥，女人可是会斤斤计较的，你要留心她的一举一动不要引起误会。”
  芙蓉的沉默是否和这件事有关呢，禾障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芙蓉，你还记得姚佳汐吗？”
  他突然提起这么个可有可无的人。让回过神的芙蓉不禁疑惑，却老实说道：“嗯，前几天在楼下见过，我想应该是来找你的就没和她说过话。”
  “我和她不熟。”
  禾障一本正经地向她解释。
  像一只严肃且无辜认错的哈士奇，芙蓉看着他，被逗笑了：“我知道。”语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