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安云田间种地
作者:
林均浩 更新:2021-06-25 05:06 字数:2429
树荫底下,一行人往北走了一盏茶时间方才从榕树底下走出。
蛮王在前,头顶牛头骨,边上还战着一个后生,衣着与他极像。
而后一人头顶带皮虎头,上衣半锦半虎皮,腰间一条干树皮编就的麻绳,形如女子马尾辫子那般。
又一人头顶鹿首,两片鹿角锋利如刃;
又一人以鱼皮裹住脑袋;
又一人头上盘着一条已死多年的青蛇,蛇信子红润如生;
又一人头戴铜盔,两侧插着两段象牙,象牙尖悬道两颊。
所有人上衣皆是半兽皮半锦绣,南地属火,锦绣皆是红缎子。腰间也是清一色的麻绳,上头悬挂着如太阿剑一般的巨剑。
“牛、虎、鹿、鱼、蛇、象”,这便是蛮国六部。
六人身边皆有一个后生紧随,丝毫不敢怠慢。
十二人缓缓往北,不多时,在一座木雕之前一字排开。
那木雕高两丈有余,却是一座人面蛇身的木雕。
两只手臂,一手持叉,一手背在身后。身后还雕刻着形如火焰形状的雕纹,上头漆红,宛若一团火焰在木雕身后燃起。木雕腰部,缠绕着与在场十二人一样的麻绳。
木雕下端的平台上,随意堆放着大量的动物内脏,像是祭祀所用。
十二人纷纷单膝跪地,又各自拔剑,以剑划破手掌。
蛮王插剑在地,右手掌心按住剑柄,划了一个口子的左手紧紧握住,任由血谁滴下。
他恭敬道:“蛮王孟烈,带六部之主,于火神象前歃血,约定来年初春,举蛮国之众,北渡负水,西入玉诗!”
而后,另十一人如是重复着后半句话。
礼毕,十二人又往北行了数里。
又是一尊雕像,不过是石雕。
那雕像只是个寻常人,依照人形雕刻而来。
只见这石雕身长八尺,石雕头顶无冠,像是用一条长布将头发扎起。腰间一口长剑尤为显眼。剑长六尺九寸,形如太阿,与这十二人腰间所悬的长剑几乎一样。
十二人来到石雕之前,再拜。
……
往北数百里便是负水,再北便是独山,即玉诗国境内。
安水之东不远,一大片的农田之上,数千青壮都在埋头耕耘。
这便是安东境内的安东军。
温侯安云治军,与民约法三章:
其一,农者不兵;
其二,杂兵于农;
其三,若有战,农夫退避,兵卒奋前。
其意也明显:安东境内,非自幼习武之人不得从军;农忙时节,率士卒杂于农夫之中,帮助农民耕种,而后三七分成,兵三而民七;若有战争,不通武艺的农夫逃散而去,而安东军皆奔向前线。
此时,秋收已毕,可安东人却又着别地都没有的习俗——秋耕。
秋高气爽时节,安东境内最适合种植红薯。
数千军卒尽皆脱下戎装,挽起衣袖裤腿,在田地里将一列列的土堆隆起,而后在土堆顶上种下红薯叶。
待来年春天,红薯便能成熟,而后再种下各种作物。
并不辽阔的安东之地,田野一年到头都不曾荒芜过。
“牧哥,俺来从军,为何要来种地?”
赤蛮儿一身赤红如铁水,九尺身长,却要在田地里弯腰种地,难免心生怨气。
“有何不好?”倒是严牧乐在其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来这里种地,也好多点吃的。”
边上的安宁乐不可支,捧着肚子大笑道:“赤蛮儿,你干脆跪着种地算了。那么高的个子弯着腰,我看得都累了。”
赤乌冷哼了一声,不予理会。
“吵吵啥呢?”一人光着脚丫子,脚掌宽大,在田地里行走如飞而来,“赶紧种完,瞧瞧你们这速度。要都按你们这样子种地,非得饿死不可。老子都种完一亩地了,你们四个人连六分地都没种完。”
“伍长,”赤乌直起身子问他,“俺是来从军的,为何要来这种田?”
“这是咱们安东军的规矩,不然这一万士卒靠谁养活?诗公又不给我们粮饷,从军打仗从军打仗,要饿着肚子还打个屁的仗?”
这伍长年将四十,脸上却沟壑纵横如六十高龄,又早生华发,后颈处却长着五色发丝。
“那在俺妾师国中,”赤乌拧着眉毛争辩道,“当兵的只管打仗,谁曾听闻这当兵的还得去种地?传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咯?”
“笑话个柰子!”那伍长张口便骂,一抬腿踹在赤乌屁股上。
后者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满脸的红泥土。
“种田丢人?没人种田,吃什么?都靠去山上打猎,一整座上够咱们这一万人吃上几天?”
赤乌扑腾而起,愤愤道:“伍长,你要是在年轻几岁,俺非得将你脑袋拧下来!”
那伍长听了,又一脚踹起,赤乌仰躺在地,一后背的红泥土。
田边树下的那匹水马四肢着地,前肢前伸,后肢后伸,肚子贴地,见到这画面后抬起脑袋如人笑那般咧着嘴,还欢快地“呼”了一声。
“你瞅瞅钟棠,那娃子虽说种得慢,可也不曾歇过。哪像你这赤蛮儿,活干得慢话还多,吃的还贼多。喂饱你这赤蛮儿都够老子养三头猪的了。”
那老伍长指着赤乌骂道。另三个后生闻言大笑。
赤乌鼻孔出气,斜视了他一眼。啐了句:“哪天俺晚上睡不着觉就把你胡子头发都剪了去。”
老伍长有点耳背,只听见赤乌啐了几句,却不知他说啥。
他一步近身,来到赤乌身前。算上高高耸起的白发也没到赤乌胸口。
“赤蛮儿,啐什么呢?”他尖声问道。
“俺没有说话,伍长听错了。”赤乌答道,而后继续弯腰种田。
三人来到安东没几天便入了安东军,身位安东将军的安云并未对自己的儿子有多少照顾,只让三人从小卒做起。
之后没几天,这个老伍长带着钟棠来到三人的营帐之外,跟他们说了详细。
自那之后,他们这一伍便是一个老头四个后生。
名叫钟棠的后生看着也大不了安宁几岁,生性寡言,身形瘦小,两臂却十分粗壮。
再几日,老伍长带着四人在安东各地帮助农夫秋收。
秋收之后又来秋耕,这才有今日这一幕。
不远处,俏安云赤脚而来。
一身蓝缎袍被别在衣带里,袖口翻起,卷到手臂处。双手双足都沾满了或红润或白燥的泥土。
安宁老远就感知到了,扔下手中红薯苗,赤脚奔向安云。
“爹!”他乐呵呵地喊着。
安云和煦一笑,走到安宁身前,道:“宁儿,军中无父子。往后见了爹要喊爹叫‘将军’。”
他说着摸了摸安宁的脑袋,又往田地里走去。
身后的安宁不明所以,眨巴眨巴双眼低声应了声“哦”。
安云一下地,四面八方的田埂上,上到四十,下到十四岁的妇人便发疯了似得奔来。
她们人人面色微红,就站在田埂上,痴痴看着弯腰种地的安云。
边上的老伍长迅速跑来,对安云说道:“将军,您还是回去吧!你一来,这村里的娘们一个个都疯了似的,连饭都不做了。一会儿我们吃啥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