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老王爷脸上透露出来的惋惜，飞鸾瞅着眉头大声反驳：“女孩儿怎么了？我不是照样上战场打仗吗？卿糯也即将成为郡王妃，将来一样能够帮到北凉王，成就南焕呀！”
  “这正是我叫你来想要说的。”老王爷放下碗筷，双手撑在双膝上，郑重的模样连带这飞鸾也严肃了几分，“你伯父京中来信，户部尚书李升与崖州陈知州串通，合谋贪污赈灾款，数额巨大。李升已经革职入狱，陈知州在押送回京的路上，还特意让夏家哥哥护送回京。”
  飞鸾焦急问：“那崖州现在怎么样了？”
  老王爷痛惜着：“暴动四起，百姓分不到赈灾粮，四处逃荒，甚至已经有孩童饿死。”
  飞鸾愣住，声音也低落了：“怎么会这样......那户部尚书李升，不是与越氏联系紧密么？”
  “不仅如此，那陈知州当年还是你夏伯父的门生。”老王爷低声道，“虽不知是谁将这事先捅了出来，但是即便是越氏自乱阵脚傻啦吧唧的射出大炮，这都不开始。”
  穆廖重重的叹了口气“陛下偏爱北凉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些年北凉王远离朝堂，不显山不露水的过逍遥日子，可越氏与皇后对他依旧忌惮，这时候为他定了丞相之女为正妃，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有夺嫡的嫌疑，这只会让越氏更为忌惮。”
  “这还仅仅是个开始。等卿糯与北凉王成婚之后，朝堂，后宫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等我们回了永鼎，第一个要找麻烦的，就是你。”
  “我？”飞鸾指着自己的鼻子。
  老王爷皱眉轻轻点头：“很早之前，爷爷便于陛下说过想由你承袭牟昭王府，那时候陛下是即诧异又无奈。他明白咱们穆家的处境，又因为你是女孩儿而为难。经过这些年，陛下也渐渐认可了我的想法，所以年初时便定了封你为郡主承袭王位。”
  “这本就是件难事，即便陛下允准，朝堂上的那些文臣武将能有几个服气？不知道准备了多少酸话等着看笑话。”
  “可现在又不同了。你与卿糯交好，她若帮着北凉王夺嫡，你必定也是一大助力。从来王位的第一继承人都是嫡长子，我们将门也是在武将男儿之中选择能力最强者，可陛下和我选择了你，此事一出必定会遭到越氏与其他老顽固的反对。”
  “再加上你伯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飞鸾沉默点了点头。
  边境的夜晚没有帝都繁华，边关满是篝火，点亮了无边的黑暗。
  飞鸾坐在城墙顶上，看这片记事起就如同生命相连的土地，想起第一次跟着主帅上了战场，就暗下决心守卫这片疆土的自己。
  想到爷爷对自己的惋惜愧疚，阿娘的心疼与不甘，世人对女子冷漠和无视。她握紧了拳头，用力逼退眼中的一丝水光。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能听进身后的细小声音。阡睦见她没反应，用脚在地上擦了擦，她也没反应。阡睦惊讶的看着她的背影出声：“你今儿是怎么了？”
  飞鸾这才反应过来，猛的一回头马尾差点甩了阡睦一巴掌：“我的天……我都来半天了你都没反应，这几日你清扫东境我就没上门。想什么呢？”
  飞鸾眼神里交汇着委屈与不甘，甚至带着一丝恨意。她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阡睦感觉到了她的怒意，不知道为何，但知道此时的她，是比武绝佳的状态。邪魅一笑：“看来今日一战，会格外的有意思。”
  阡睦将剑拔出剑鞘：“来吧。”
  凝霜剑一出鞘直指阡睦，两把剑相交摩擦出极刺耳的声音。很快，阡睦就感觉到了与以往交手时的不同。
  这一次，飞鸾没有保存实力，尽显她的武力值。阡睦知道以往交手飞鸾从未竭尽全力，他也是如此，虽然早就知道她的武功与绝不止此，但当飞鸾毫无保留时，他仍然被飞鸾的武功所惊讶。
  他从未见过哪个女子用剑的速度可以如此之快，之狠。
  不知不觉，本还留有余地的他不得不也用尽全力去比，接下她的所有招式。飞鸾今晚攻击力爆棚，速度太快，阡睦防守接的稳当，想攻击却插不上。
  两百招。飞鸾越战越勇，两人的招式愈发熟悉，阡睦渐渐开始开始反攻。
  五百招。飞鸾曾言唯恐五百招之后自己回落败，此时她全然没有数过两人已过的招数。她没输，也没赢。
  两个人在城墙上整整打了两个时辰，夜深的只有打斗声。
  终于停了手。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衫，两人都现在原地喘息着，汗水顺着脸颊低落，微红着脸，不变的是飞鸾未曾改变过的眼神，依旧带着深深地不甘心。
  变成了两个人坐在城墙顶上。飞鸾还是一言不发，阡睦见她不说话，解下腰上的酒囊，递到飞鸾面前：“诺，不高兴就喝酒。一醉解千愁。”
  飞鸾接过酒囊，打开酒囊仰头一连饮下几大口，辛辣的烈酒顺着喉咙往下，烧的胃火热。果然酒能解愁。
  阡睦开怀的笑：“没想到啊，丫头你酒量可以啊！”
  飞鸾白了阡睦一眼，阡睦想做没看到，拿着酒囊也与她一般喝酒。
  阡睦乐悠悠的说：“小爷我从来没有打的如此尽兴。主要还是小爷还没遇到过如此旗鼓相当的对手。”
  听着话，飞鸾郁结的心消散了些，撇过头傲娇的笑了笑。
  好奇飞鸾今日这么奇怪的反应，阡睦自己都没察觉自己问的小心翼翼：“你今日，是怎么了吗？”
  被问到点上的飞鸾瞬间收了笑，也不再是浓浓的不甘心，而是冷静淡淡的反问阡睦：“何为男女有别？”
  阡睦想了想：“男主外女主内，男子大多刚强，女子大多柔弱。当然啦，世间也有特别的存在，男弱女强也不是没有，比如你，连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剑客都接不下我二百招，你却可以和我交手五百招之后不落败。这足矣让全天下绝大半的男子都愧颜了。”
  飞鸾忧愁的轻声道：“奈何女子优秀，想走的路却永远比男子艰难那么多。”
  阡睦怅然的说：“因为见不得你们好呗！女子大多深居简出，即便优秀如男儿，也都被世俗埋没了。”
  “但也不是从古至今都没人正视女子的优秀哒！比如说我，”飞鸾用怪异的眼神看阡睦，阡睦无奈的解释，“弦月楼里也有不少优秀的女杀手，我也会对她们一视同仁。”
  “比如说，上次刺杀北凉王的那个。”飞鸾冷着声，没好气的说道。
  对方像是听不到的样子。
  阡睦明朗的笑容照亮了东境的夜：“你爷爷不就是个不受世俗的将帅么！从他跟我师傅比武如同师友就可以看得出来，你爷爷绝对是个优秀的帅才。”
  但这毕竟是秘密，不可言说。
  “不要管他人如何想，先要定下你的心。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只有定下了心，你才能一步步的向前走。”
  飞鸾起身站在墙顶上，眺望远处。一股热血如烈火般燃烧。
  英勇向前，应当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