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镜生
作者:
陈贰叁 更新:2021-06-24 16:53 字数:3253
“小姑娘!”睡得很安稳,但梦里有人在絮语。
突然睁开眼睛,窗外繁星入水,融融月色。梦里花谷安详,不知怎么就醒过来了。
有萧声如幽似吟,浅浅入夜。我直接翻身下楼,白色衣裙飘飘,荡漾在夜色迷雾里,有些微冷湿意迎面扑来。赤脚立在青石板上,霖霖月色下青石路铺向中央一棵年岁已久的大榕树,稀零月光淡淡漏下,一个黑影靠着树夜风里簌簌作响,手持玉箫轻鸣。
晏未往抬眸,月色盈入眼眸,星空般璀璨。
明明如此清幽曼妙的夜晚,萧声催眠,我却心神不宁。
“你不睡觉?”
“嗯。觉得月色不错。”他整个人隐在树影下,婆娑世界,看不清容貌,我上前伸出手抚向他脸。他稍稍避开,有些讶异。我就是觉得看不清他,像扫开障碍。
“你怎么还是如此。”他好笑的。
“我一向如此。”我收回手,老娘摸摸小年轻的嫩脸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一瞥看见他手上缠着绷带,受伤了?
我再次上前,他这次连忙后退好几步。清俊的容貌退出阴影,月色融化,幽灵漂浮空中,也似银河散落的星子。
“我看着了月浮舟的脸。”他忍俊不禁,“我可不及他皮厚,禁不起你摸。”
“我会很轻的。”试图引诱。
“我可不敢冒险,我这脸还有大用处呢!”
“什么用处?”
“我还要去见一个……算是姑娘吧!”他想到什么好笑的,微歪着头笑,很是动人。
不过,什么叫算是姑娘?难道不是姑娘!是男的!看脸!
打了个喷嚏,似乎这夜晚有些冷,月色也不好了。这人还是不错的,就是……可惜了。
带着对猎到的月下美人不一样的爱好表示无限的惋惜和暗搓搓的小兴奋,在被窝里滚了半宿,终于睡着了。
宁冥川向西处有一山窟,也就是我当初设下通道的地方,几乎没有人会知晓,因为那是我偶然发现的,连从小生活在这的月浮舟也不知道。山窟不深,而且外围有这茂盛的藤蔓交杂,几乎是不可能被发现的。
“阿茉。”
月浮舟依旧一身骚气的红衣,今天绣的是哦,蝴蝶啊。
“我把那株长生草转移到这里,并且设下结界,那人要是在宁冥教中寻找不得,应该会想起这里。”一脸信誓旦旦的。
我叼着一根草,看着这山窟,右手画圈加强了一下。
“只有有人来,就能立刻通知我。”我倒要看看是谁。不过……
“浮舟啊!我都死了这么久了,那人还会在吗?”
“会的。”他眼里精光闪闪。“自从那件事发生,我就把教中的人都约束起来,无人能离开。日日排查,要知晓山窟必定是本教的人,外面的人几乎进不来这。”
“那你怎么知道那人会想要得到长生草呢?”
“因为他知道这山窟就一定也对山窟里的长生草有印象,当初的得利者是宗族,而幽冥族人即使死也不会投靠宗族,那么那人必定是宗族的人,要隐蔽灵气,转修幽冥法就要日日被幽冥灵气噬心,长生草就是救命药。而且他还没想到被发现的,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山风呼啸,数百年的沧海桑田一瞬息。手挡住风吹乱的发丝,微眯着眼,阳光有些刺眼。月浮舟侧脸看着林茉,抿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活着真好。”话轻的被风吹散。
“啥?”我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哦!对了!那个跟我同船的晏未往是什么来头啊?”这么好看的人可惜了,可惜了。
“什么同,同船!同舟啊!同什么舟!呸呸呸!”真是的,我就叉着手看着他。
暖阳馨花,好友玩笑。这世间最美了。隐有清润的歌嗓在耳边絮说着。看着月浮舟叽叽喳喳地跟我说宁冥川一草一木的风情和变化。我却模糊地想起另一个人来,心隐有痛楚。
我总是错过许多,不够专心,不敢相信,不会释然。做不到凰落的洒脱,说放就放。也不是慕生手段强硬,理智不悔又未泯爱念。
“我好像忘了一个人。”浮舟听到我的话回头,花香盈盈的山雾中眼神悲悯挣扎,但又早已了然于心。
“阿茉,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这样叫你吗?”
“什么?”
“因为他叫你茉儿。”雾气里看不清他的脸色,他自嘲地说着。
“我不想跟他一样。”瞳孔仿佛灌进这山间所有的水汽,疼痛酸涩。
“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没事的。”浮舟走出迷雾,伸出手,我看着他,没有动作。
掌心是灵石和幽冥纹所在,是一个修灵者的命脉,因本能从来不会坦露在人前,现在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幽冥纹犹如游龙盘绕在其中,面向我。
“浮舟,你不是。”
不是什么?他略微委屈地抿抿嘴,眼神无辜可怜。激得我忍不住软了话,欲上前。
“看小爷我的幽冥纹好不好看?霸不霸气!你这躺了几百年的妖婆子就没有这么好了!想我这几年也是要风得风的,日子过得舒爽得很啊!你现在还得仰仗仰仗我!来叫一声好哥哥!”
这死骚包!
“好哥哥是吧!”
直接上手下死力地揪着他耳朵,给你滚几个圈看看!
“要死了!”惊得山鸟扑朔着翅膀,余留半空飘飘白羽。
浮生殿中,花瓣依然隔帘入内,林葹执一书靠着案几看着,全无一殿之主的风范,有些懒洋洋的,慵懒得像一只猫。眼眸微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杯香茶推到眼前,他抬眼看着对坐的人。临沧正襟危坐,端正如松。一手提着青瓷茶壶,绵香的茶烟溢出,一手翻书,看得入迷。
他有着不同于五洲人的异色眼眸,鼻梁高挺,五官深邃。难得的是身上有着好闻的书卷气,墨香。
察觉到林葹的打量,他稍微抬起头却不看他,只是嗯了一声。
“阿沧,你就是来看书的吧!”林葹好笑地看着他,从遥远的海域里来却每每都是静静地看书,偶尔会带些稀有的宝石奇物,谈些风土人情。但是最终都会回归到书上。
“这书不错,穆世就没有这些。”临沧,穆世新一任的摄政大臣,从很久以前就跟五洲有来往,希望穆世能与五洲友好互通。来五洲必先与宗族处好关系,所以他第一个拜访的就是浮生殿,林葹觉得志趣相投,可交。
“阿沧无趣。”林葹嘀咕着,小孩子一样抢过书,背到身后。
“你也看不成了。”有些恶作剧得逞的。
“景年!”他有些气恼,正巧看到关键处。眉头紧锁着,总是平静的脸不由露出几分怒意。林葹却倍感欣慰,总算是生动活泼许多。
景年,林葹出五洲后取的字。
“阿沧,郊外风光无限好,我们不如出去走走。”高傲冷漠的浮生殿主只有对着比自己还严肃的临沧才有些少年情绪。
临沧看着他许久无奈,从袖子中摸出一块玉珏,玉色温润,颜色均匀透亮。
“你不是在寻一件宝玉吗?这可好?”林葹拿起玉,仔细观看,这玉呈水滴状,对着亮光隐隐有红色彩芒流动,恰好像两尾鲤鱼翕动。
“真不错。我想送给茉儿,她一定会喜欢。”
“是吗?”临沧看着庭前的海棠花树,海棠无香。林葹却偏偏移入百花香魂,满庭的芬芳馥郁,但也不是海棠花香了。
“景年,你就是个妹妹奴。”话音刚落,竹帘便被掀起一角,纱织屏风朦胧了来人,只听见叮当响的声音,一抹浅青色的衣袂飘在白色绣鞋上。步态轻盈,长长的衣袂如流水荡漾成碧。
迎面是观鱼白净如雪的脸,不染鹅脸蛋,柳叶眉。眼睛细长,五官寡淡,只可称得上素雅。
“殿主。”她伏低一些,脊骨却挺直,所以有些不伦不类的。但是几乎人人都知道浮生殿下的预知堂堂主观鱼是唯林葹马首是瞻的,不然以她过目不忘并且拥有罕见的通灵血脉,可读出这世间任何一支古族的灵术修习法的本领无需掩藏在浮生殿中当一个不痛不痒的堂主。
“观鱼?”林葹虽然知道有这样外间经常谣传他和这唯一一个女堂主有首尾,但是观鱼很少主动来找他。不过,有用之人当礼遇。
“何事?”林葹恢复高高在上的殿主形象,临沧低头努力不笑出来。
“另一把古剑似乎要出世了。”她眼角微挑,流露出一丝狡黠,但是面相却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纯真和狡猾杂糅着有一种奇异的妖魅。
“哦。在哪?”林葹明显感兴趣。
“我卜得应该是在西南方,那有一个年岁久远的门派,就是以剑立宗的,这几年很是低调。”
“什么门派?”林葹展开地图。
“凌天门。”观鱼低垂眼,不动声色地瞄了眼临沧。似乎呓语般轻轻呢喃出一个名字,林葹注意力在地图上。
“有礼。”临沧点头,手摩挲着杯沿,有些沙砾质感,再次看向她。
观鱼突然抬头对他笑,洞穿人心。
……
这里因常年荒芜人烟,故名为荒山村,此时村中安静如同子夜。有乌星鸟停在枝丫上,嚎声可怖。明明是初春,整个村子的树木都已枯萎,干枝倒密。一道暗光游荡在上空,有枯枝踩踏的声音,一个小姑娘赤脚站在树下。
抬头看着树上的鸟,脸上布满灰尘,一双眸子亮如寒星,漆黑如夜。静静地仰头跟着乌鸦一样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