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就这么放任他们来来去去？”关闻月低头吹了吹茶沫，疑惑道：“如此容易，难道他们都不会怀疑？”
  他还想让人将进出都把严实点儿，给人增加几分困难，毕竟有些事情太容易了反而让人心生警惕。
  “当年攻打南楚，成将军将人三擒三放，才让敌人觉得咱们大周的军将都是草包，从而降低警惕，让薛将军等人有机会将南楚一举拿下，你要记得——敌人的轻视，就是咱们的助力！”
  裴云舒把玩着手里新得的玩意儿，来来回回的瞧着，显然极为喜欢。
  “这些人若是有这份警惕，就不会傻得选在这个时候回来！别人还担心打草惊蛇，谁料到这蛇倒是大喇喇的把头给伸出来，咱们不打也不行啊。”
  关闻月道：“既然如此，我让寒生先去等着，总要将人盯紧了才好。”
  裴云舒道：“嗯，去吧，不仅要盯紧了，还得帮他们站得显眼点儿，否则保不齐那些眼瘸的就是看不到，让毒蛇明晃晃的从眼皮子底下溜过去。”
  今日的天气与往日并没什么不同，街市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通往内城的桥上也是车水马龙，吆喝声叫喊声不绝。
  外城的巡城卫每五至十人一组，每组负责一块地方，时不时还能看到府衙的差人夹杂人群中来来去去的身影。
  江小满是巡城卫十二个小分队里的一个小队长，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早早的就入了巡城卫，身手也了得，一路将不服气的人都教训了个遍，反正一顿不行就两顿，挨打挨得多了，总会学乖的。
  江小满长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还有虎牙，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小些，可正是如此，街上的百姓也不怕他，一路上面摊子上的老板、卖猪肉的屠户和挎着篮子卖络子的小姑娘都会同他打招呼。
  而江小满队伍里的人，不似旁的差役那般，喜欢贪小便宜，买了东西会付钱，而不是随手牵羊。
  几个人眼瞧着天色亮起来，队伍里有个机敏的率先买了几个烧饼回来，给大伙分一分。
  其中一人啃着烧饼叹气道：“大哥，咱们每天这么走来走去，连只蚊子都没抓到，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想从前那些日子，无聊到简直要抓虱子，可如今整日在火辣辣的日头下行走，累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才明白以前过的日子是何等逍遥。
  江小满摇头道：“谁知道呢，上面发了话，一日没抓到人，咱们就得天天出来巡逻，总归得要将匪徒给抓住了，咱们才算能交差了。”
  那人小声道：“我可是打听过了，据说刺杀李公子的人死了，同伙也早就逃出城了，咱们在城内巡逻能抓得住个屁！”
  话音刚落就被人捅了后腰，他满脸不高兴的转过头，见是熟悉的同僚，面前压住火气哼道：“三皮，你做什么？”
  三皮道：“初二，你瞧瞧，我怎么觉得那几个人有些面善？”
  刘初二一眼瞧过去，只见来来往往都是人影，男女老少都不少见，他没瞧出个所以然，转头嘲笑道：“你这小子，该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吧？”
  三皮道：“看你奶奶个熊！”又对江小满道：“大哥，你来瞧，棚子底下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人，不像是好人！”
  只见不远处的茶棚下，几个身穿灰褐色衣裳的人站在墙角，左右摇晃着头，不住打量周围的情况，见没人注意他们，一个个极为灵活的往旁边的小巷子里钻了进去，犹如一条条敏捷的鱼。
  这么远的距离看不清面容，可行迹确实诡异。
  江小满想了想，两三口将剩下的烧饼塞进嘴里，站起身：“走，去瞧瞧！”
  却说这几人正是先前在树林里的青年和中年男子一行人，几人溜进了巷子里，又分为了两队，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青年男子名唤扎铎，在大周有个乡绅之子的身份，名唤陈平；而中年男子行为举止都与大周人不同，对外只道是半个大周人，名唤蒋顺。
  两人刚路过拐角，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迅速交换了眼神，下一刻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陈平流里流气的道：“叔啊，咱们走了半天，也没见到你说的那个什么饺子轿子的，可别是听错了吧？”
  蒋顺声音憨厚：“绝不会错的，之前蒋二说的就是这里！”
  陈平哭丧着一张脸：“该不会咱们来得不是时候？要不晚上再来看看？”
  蒋顺点头：“也好，白天也是打眼，开摊子的怎么也不敢白天明目张胆的摆出来，何况大家都得忙着赚钱，不赚钱，晚上怎么去摊子上玩儿？”
  这“摊子”是京城里的黑话，说的是私下开的黑赌坊。
  几人慢慢走过来，互相观察了几眼，蒋顺和陈平见了差役瞬间心虚的低下头去，有些唯唯诺诺的靠着墙站立，不敢抬头与人对视。
  从外表上看，这两人也确实挑不出半点问题，三皮心里嘀咕道：还以为是要干嘛，没想到是几个背着人出来偷偷赌钱的，可不得心虚害怕么？
  要说赌可真不是个好玩意儿，三皮当差这么久，见识过世情百态，荷包里有钱的人还好，最恨的就是那些赌上瘾，输了之后卖儿卖女的。
  可赌钱这事在京城里算不上新鲜，就连官府都不禁的，毕竟不少高门显贵自己名下也挂了赌坊。
  也有不少差役喜欢小赌，干他们这一行的人也未必如外人看的那么风光，接触的江洋大盗、杀人如麻的恶人也有，自己也是血肉之躯，哪能半点不受触动，有时喝两口暖酒，赌一小把，换换心情。
  可怎么就觉得人眼熟呢？
  三皮没想明白，不断回过头去看，却不知正是他这番举动，让陈平心里都提起来了，他相信自己身上没有破绽，却不知道蒋顺会不会露馅，因此不等三皮看仔细，他就拉着蒋顺的手：“叔，算了，咱们还是回去吧，我瞧着今天也找不到了。”
  蒋顺顺从的跟着他走，两人出了巷子，见身后没人跟来，这才输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