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小厮点头哈腰道：“看不上，肯定看不上，是小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公子这样正派的人，哪会在乎小的这点子钱呢？”
  说着动作都快了几分。
  李公子哼笑了一声，理了理自己被打散的鬓发，只见小厮摊开手，一枚造型有些奇异的金馃子躺在手心上。
  付初五笑道：“寻常的金银坊做的馃子都会有自己的特点，要是顺着这条线寻摸下去，定能找到新的线索。”
  然而李公子脸上却不见笑意，反而皱起了眉头，似是有些苦恼，有些不确定。
  付初五还想说些什么，就见李公子突然起身道：“本公子今日也累了，就先回府休息了，还得请大夫看看，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哪儿！”
  心里却道：这金馃子的样式奇特，与咱们大周有些不同，这些人看不出来，可作为太尉公子的李之韦却觉得有些眼熟，这金馃子上的花朵可不是苏喇亮草原上的一种野花么？
  虽然在大周人看来，野花样子不会差太多，可这种话对于苏喇亮人而言却是不同的，被他们称为归乡之花，对于苏喇亮人而言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出门的时候才会用上银馃子，这些金银上都打上了同样的花色，意味着离家的人早日归家。
  李之韦也是在他爹书房的折子上看到过，当时觉得苏喇亮地广物稀，这么一朵破花也值得这么多意思，这才记下了。
  如今他倒恨不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想到已经到了京城，住在驿站里，还未被陛下召见的苏喇亮使者，他心想自己也不会这么倒霉，偏偏跟苏喇亮的使臣起了冲突了吧？
  这事可不是小事，可别两国还未交谈，就起了龌龊，这事要是被父亲知道了，还不得打断自己的腿！
  因而他也顾不得到底有没有抓到人，只想快点撇清了自己。
  李之韦要走，自然没人敢留，甚至护城卫一帮子人也巴不得这个纨绔早点走，免得留下来给他们添麻烦。
  李之韦刚走了几步，就听付初五问话的声音：“这几个匪人是从哪儿来的？身高、模样都找个人画出来，就不信找不出来了！”
  然后就有人回道：“小的听着倒不似是咱们京城人士。”
  另一人哄笑道：“这还用得着你说，大人，小人走南闯北这些年，自认眼力劲儿还是有的，依小的看，这人怕是边关来的，那儿说话的人与其他地方不同，仔细一听就能区分得出来。”
  付初五提高了音量：“边关来的？你确定？”
  ……
  后面的李之韦听不真切了，心思却提了起来，正巧见到路边有水面摊子，他坐下要了碗汤面，正寻思如何好好琢磨琢磨。
  若真是苏喇亮的使臣，那今儿他可是闯了大祸了，谁知道那么寸呢？不早不晚的，偏偏就是今天遇上这事儿。
  要是京城里其他的公子哥，李之韦敢说，哪怕是皇室宗亲，自己都有办法将大事化小。
  长随跟在他身后，脸上的淤痕比李之韦还要严重，说话时扯着嘴角，疼得嘶嘶做声：“那帮子狗崽子跑得倒快，还不知道能不能找着呢！”
  李之韦斜了他一眼，爷倒希望找不着……不对，若真是使臣，早该表明身份了，哪还需要躲躲藏藏的呢？
  他想了想，对方要么当真是流匪，怕被人抓住，一旦明确了身份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确实是苏喇亮的使臣，来到大周必定是不想惹事的，他们既然有求于大周，必定不愿意先惹出是非，这么说来——对方其实比自己更怕表明了身份！
  这么一想，李之韦心里一松，面条也不吃了，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府。
  这边付初五还带着人问话，就见李松顺带着人过来了，两人见了面，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李松顺皮笑肉不笑的道：“付大人今日怎的想起小弟我了？”
  付初五心里松了口气，笑道：“还不是京城里有不长眼的冲撞了贵人，这不赶快让人找你过来帮帮忙。”
  李松顺眼珠子转了一圈：“付大哥你可不老实，要是好事能想到兄弟我？”
  付初五道：“咱们兄弟谁跟谁呢？”他走上前一胳膊落在李松顺背上：“咱们可是替李公子出头，李太尉家的公子爷，你办不办？”
  李松顺狐疑道：“是哪路不长眼的得罪李公子了？”
  这位李公子在京城里不大不小也有些名声，当然不是好名声，为人虽然长得细皮嫩肉，可眼神奸邪，一眼瞧上去就难以让人产生好感。
  李公子仗着有个作太尉的爹，在京城纨绔子弟里也颇有名了，前年还动了个良家女子，那女子不堪受辱跳河自尽，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李公子也被人扣押了起来，李家的老太太老夫人都闹到衙门里去了。
  后来还是李太尉出面，将人给保了下来，对那户人家连威胁带恐吓的，生生将事情压了下去。
  这事不好听也不好看，但在京城里混的差役有自己的明路，差不多都知道，他们心里对这些纨绔子弟也有个计较，哪些该巴结、哪些该远着，心里都有一杆秤。
  这位李公子为人自然不正派，可架不住命好，若能就此攀附上李太尉，谁管李公子姓牲还是姓畜呢？
  付初五道：“你姓李，李太尉也姓李，说不得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这事交一半给你，可不正好？”
  这话说得，全天下姓李的多了去了，若都要与李太尉攀关系，只怕十年都认不完自家的亲戚。
  但李松顺听了这话心里舒坦，笑道：“那弟弟就承了这份情，将来初五哥有什么事，尽快让人找我！”
  付初五心道，这小子不好糊弄，嘴上却说：“……这帮子匪徒狡猾得很，一溜烟就不见了，伸手也了得，打伤了自家兄弟……怕是要查查最近来京城的生面孔。”
  李松顺听了点头：“最近京城里来了使臣，怕是抓了这个机会，这些生面孔才会混进来，只要顺着这方面去查，想来要找几个人也容易。”
  心里却警惕起来，他虽然看不上付初五，可护城卫的人身手比不上军队里精英，对付寻常的山匪混混却也不是大问题，能让付初五都抓不到人影的，怕不是寻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