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作者:一叶香扇      更新:2021-06-24 09:06      字数:3398
  谢珺妤将自己曾梦见的事情一条条列在纸上,理顺之后又点燃烧了个干净,有些事情埋在心里,她自己知道就好。
  盆里烧得只剩一点灰烬,就见琼砂带着琼杏进来了,琼砂道:“姑娘,外面的炉子上热着燕窝,奴婢给你盛一碗过来。”这是知道琼杏有话要回禀,在门口守着防止人偷听。
  谢珺妤头也没抬,嗯了一声,又问道:“可打听到什么?”
  琼杏点点头,低声把打听到的消息说了:“京城都传遍了,圣上下旨让清河裴家嫡女入京,只是裴家退居清河多年,京中没有宅院,因此裴家姑娘上京后,会从京中故交中挑选一家暂住,谢家也与裴家有亲,怕是有意夺下这份结交未来贵人的机会。”
  又将她从谢家下人口里打探到的所见所闻细细交代了一遍。
  谢珺妤写字的手顿了顿,抬起头:“你说冯瑞怎么了?”
  琼杏肯定道:“鲍家姑娘来谢府找冯姑娘玩耍,也不知怎么的,竟然落到水池子里,幸亏冯公子正在家中闭门读书,听到呼救声,这才救了她一命,如今鲍姑娘想着救命之恩以身相报,但鲍家似乎并不乐意,送了谢礼到府上,却没有提两人的亲事。”
  谢珺妤回想起金莲池的水,她记得那池子里的荷花长得好,藕也格外香甜,有一年小裴氏还专门让人放了水清理池子,将里面的藕节都挖出来,因此她是见过那池水有多深的,不过到她腰间而已,纵然是冯秀秀自己掉下去,也不会出事,更何况是来府上做客的小姐,难道身边都没个跟着的丫鬟?
  谢珺妤想了想,又问道:“这事老爷和夫人怎么说?”
  说到底这事发生在谢家之内,无论如何作为主人,谢老爷和谢夫人都不能装聋作哑,还得帮忙把事情给圆回来。
  而且在梦里……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至少冯瑞兄妹不该这么早就上京,何况她与那两人的关系一向平平淡淡,若不是这辈子冯瑞做的事情恶心了她,她也不会记得这个人。
  只是她怎么觉得这情节有一丝熟悉?
  当初谢珺瑶就是这么‘不小心掉入’水中,被王三郎救下,成就一段姻缘,如今不知哪儿冒出来的鲍家姑娘落水,又被冯瑞救了起来——莫不是今年京城的年轻姑娘都与水八字犯冲?
  鲍家府邸。
  “老爷回来了!”站在门口打帘的丫鬟通报了一声,随即俯身将帘子掀起来。
  鲍老爷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发酸的药味,冲的鼻子不舒服,他道:“好好的怎么喝起药来了?”
  躺在贵妃椅上的鲍夫人推开丫鬟打扇的手,豁然起身,厉声道:“好什么好!我看我这口气咽不下去,生生要憋死我了!”
  鲍老爷在外面威风凛凛,在家却是个惧内的,连忙走过去,寻了张椅子坐下:“好好,有什么事说出来才能解决,你这副模样不是咒自己不好吗?”
  鲍夫人哭嚎道:“我哪里还能好?生了那么个孽障,生生要把我气得减寿才罢休!”
  鲍老爷面色有些不好,心里不是没有气,但他忍耐住不发作,而是先打发了屋里伺候的人,这才道:“这事本没什么,就算那人救了惠儿,咱们用重金酬谢便是,你偏偏要闹出来,得了,现在谁还不知道这事,惠儿的名声难道好听吗?”
  鲍夫人抽抽噎噎道:“我就是气不过,你说那池子,我叫人看过了,不过十几寸深,便是个孩子掉下去也淹不过头顶,咱们家惠儿又是识水性的,哪里还需要旁人去救?”
  “气死我了!”她捂着胸口气喘如牛:“我看就是他们谢家做的局!可恨那孽子还口口声声替那个姓冯的小子说话,竟也是愿意嫁过去,我看她是蒙汗药迷了心,疯了不成!”
  鲍老爷心里也不乐意,他沉默着,倒是比鲍夫人想得更多,如今事已成定局,那冯瑞好歹也是谢夫人的子侄,若鲍茹惠不嫁过去,往后也只能在其他地方找个家世普通,能被鲍家压着的人家。
  只是他素来鲜少明着反驳鲍夫人,于是开口道:“那你说怎么办?你素来偏爱惠儿,我是半点都插不上手,后院里一向是你说一不二,内宅之事我也从不过问,想着你是当家主母,交给你总该是能让人放心的,可现在你瞧瞧,惠儿被你养得天真不谙世事,一个纨绔子就将她撩花了眼,哪里有女子该有的贞静淑德?”
  鲍夫人忽然冷笑道:“老爷这是怪我一碗水没端平?委屈了你后院里的那些小妖精了?”
  听鲍夫人这么说,鲍老爷心里就有些不得劲,两人是指腹为婚,从小青梅竹马的长大,知根知底,感情也和谐,只是成婚六年都没有诞下子嗣,后来鲍夫人顶不住压力,替丈夫纳了两位出身寒微的小妾。
  小妾也是极为争气,入府第一年,一人产下一子,一人诞下一女,鲍老爷一朝儿女双全自然喜不自胜。
  但鲍夫人却心中泛酸,半点也撑不起笑脸。
  好在鲍老爷心中也更爱重她这位夫人,并不因两位侍妾诞下子嗣就做出宠妾灭妻的恶事,而鲍夫人许是因为少了压力,次年也跟着诞下一女,只是有了其他人,两人终究难以恢复到从前那般恩爱。
  “我去看看文丛。”鲍老爷丢下一句,起身就出了屋子。
  鲍文丛是鲍家的长子,虽是庶出,但家中唯有一子,与嫡出也并无分别,只是生母蕊姨娘爱子如命,就算鲍文丛已经搬去前院了,也顿顿准备了膳食让儿子过来用膳,仿佛生怕鲍文丛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受了怠慢。
  这么多年来,鲍夫人也明白了,鲍老爷说着是去瞧鲍文丛,实则是去蕊姨娘处。
  守在外面的马嬷嬷埋下头,等老爷走远了,这才进屋,见主子一脸怒色,忙劝道:“夫人何必跟老爷起冲突?若是能说两句软化,何愁老爷会去看后院那两个贱人?”
  鲍夫人用帕子捂住脸,哽咽了两声:“我看他早就被那两个小妖精迷得不知四六,哪里是说两句好话就能留得住的?我才不会搅了别人的好事,免得他心里埋怨我。”
  马嬷嬷摇摇头,她从小看着鲍夫人长大,自然明白主子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可这男人喜欢的却是温柔似水的女子,你若要强硬他比你还要硬,两个人,针尖对锋芒的,谁都不肯服软。
  老爷面上看着软和,实则心里是个有大主意的,这么多年来,看似夫人压他一头,可结果呢?若他想办的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而夫人的要强不过是表面,实则更为吃亏。
  心中这般想着,她走到软塌前,有些怜惜的拍了拍姑娘的背,安抚道:“老爷是二姑娘的父亲,怎么也不会不管……如今,奴婢瞧着,倒是二姑娘那边要难办些。”
  鲍夫人吸了两口气,抹去脸上的泪痕,起身恨恨道:“都是孽障!”嘴上骂了一句,却唤人将衣服鞋袜拿来换上,撩开帘子去了百灵院。
  “姑娘,不要啊——”春露在下面拉着鲍茹惠的手,使劲对着站在一旁的小丫鬟使眼色,那丫鬟年纪不大,却是个机敏的,一把跪下来,抱着鲍茹惠的双腿,大声嚎道:“姑娘,夫人如珠似宝的将你养大,你可不能这样伤她的心啊!若你有什么要求,只要好好求求夫人,夫人定不会不同意,你何苦这般自伤呢?”
  丫鬟嚎得真心实意,她虽然入府不久,也见过鲍家三位公子小姐,比起大姑娘有些懦弱的性子,这位嫡出的二姑娘当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要星星不给月亮那种,因此性子也养得略有些娇蛮。
  如今觉得娇蛮些也没什么不好,总比像现在这般,闹到最后,少不了夫人得罚她们这些下人。
  鲍夫人带着人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一阵阵的哭闹,她做母亲的哪里不了解自己生的女儿是什么性子,若真是气急了,砸东西是有的,正要寻死觅活却不会去做,只能说明她这是做戏给旁人看呢。
  “放开她,让她闹,我看她要闹到什么时候!”鲍夫人走进去,坐在凳子上,一双眼睛凌厉的瞪着。
  两个丫鬟如何还敢跟着自家姑娘做戏,手劲一松,鲍茹惠险些真的剪下去,到时候便是后悔也晚了。
  她心里也惊出了一身汗,下意识丢开剪子,气闷的坐在床边:“您就别管了,等女儿出了门,往后你也管不着了!”
  鲍夫人气得头疼:“你若不是从我肚子里掉下来的,我也懒得管你,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难道还要让你爹为你做主?找那么一个穷酸的小子,咱们鲍家可丢不起那个人!”
  “鲍家有什么了不得,挂了个皇字,不也是行商的吗?”
  “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让你爹听见,不抽你一顿!”鲍夫人简直拿这个小祖宗没办法:“我早就让人查过了,那冯家不过是小门小户,别说是与谢家的继室夫人有亲,便是谢家的亲侄子,我也不稀罕!”
  “您倒是想攀高枝,可你想过别人愿意吗?不都是爹说的文人清贵,冯公子好歹也是秀才出身,冯家也算是书香门第了,哪里委屈得了女儿?”
  鲍夫人气笑了:“你以为清贵人家就算好了?那不过是说着好听罢了,你试试家里三天吃一次肉的日子,只怕不过一个月你就得哭着喊着要回来!”
  鲍茹惠咬牙:“绝不!”
  鲍夫人见她坚决,心里狐疑道:“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小心掉水的,还是故意的!”
  “大冷的天谁愿意掉下去!”她说着差点委屈得掉泪:“天冷穿得多,衣服汲了水,沉甸甸的,让人手脚都使不上力,若不是冯公子,女儿还不知会怎样呢。”
  鲍夫人又心疼又无奈,哄道:“我得再帮你看看,若真的好,再定下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