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0.烟酒 家人 故事
作者:
酱扶 更新:2021-06-24 08:51 字数:2528
熟睡中的张诚像是接收到什么指令,突然睁开眼睛。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才凌晨两点钟。
甩了甩略微昏沉的脑袋,迫使自己清醒一些。
一来担心老人家半夜不舒服,二来今天的码字任务还没完成,两者叠加,实在睡不踏实。当不踏实到极点演化成愧疚时,愧疚就敲响了张诚体内的生物钟。
张诚轻轻抽出胳膊,枕头往下挪,给李来英枕住,这才轻巧翻身而起。瘦的人有这么个好处,动作轻健。
给李来英拉好被子,随后抓过床旁的棉袍套在身上,蹑手蹑脚出门。
春城的夜晚有点凉,即便是夏季。
棉袍是真丝材质,特别适合在春夏季时候的春城穿,穿在身上轻便丝滑,非常舒服。在来春城之前,张诚从未穿过这种材质的衣服。
李来英对衣服材质非常讲究,即便这几年经济不好,也从不将就,要么就不买,反正有衣服穿就行,要买就买好的。
张诚记得,在网络上刚认识李来英时,她的资料签名是“宁缺毋滥”四个字。
可见李来英无论是爱情观还是日常生活都有着自己的原则,或者可以称它为仪式感。
李来英说过一句话,生活再落魄,仪式感不能没有,它能帮助你守住那块叫“心灵”的净土。
边走边绑腰带,当蝴蝶结打好,张诚已经来到李珍花老同志的房间。
嗯,例行查岗。
李珍花老同志自然不会缺岗,主要查在岗状态,是否足够称职。
她说过,要好好活着,要让李来英有妈,要给张诚养老。若是动不动就往鬼门关转悠,那也太不称职了。
睡前李来英给她测过血压,血压和心率都正常,该吃的药也都吃了。
「一个身患尿毒症且双目失明的老人」
再看她呼吸平稳,面容安详,是个称职的好母亲。
退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房子隔音效果并不好,即便是老人家翻身的声音坐在客厅的张诚都能听见,因此不用担心老人家发病而不知。
走到阳台,今天是农历八月十三,月亮已经是很圆了。
张诚听妈妈说,农历十六那天的月亮才是最圆的,比十五还圆。
他信了,即便肉眼看上去都差不多。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身回客厅,兴起的他倒了杯蜂蜜酒。
这酒是年初李来英回九龙家里带上来的,李珍花老同志亲手泡制,足有十年历史。
九龙镇是当年李珍花老同志上班的地方,烟站分配了套房子在那儿。
说起来那个家里头家当不少,在张诚过来春城之前,就前后遭遇过小偷的三次大扫荡。
李来英的一箱连封条都没拆的崭新人民币都被小偷给清了,许是小偷慈心大发,只带走大面额的人民币,小额的人民币连封条都不拆,连同箱子一起留给李来英。
一同失窃的除了在小偷看来比较值钱的财物,比如金色的指甲刀,比如金色的筷子……按李来英的话说家里凡是金色的东西几乎都被偷了。还有李来英父亲的多枚军功章,这是最让李来英痛心的事。
当然,在李来英身上从来不缺经典事迹,包括家中遭窃这件事也不例外——她的日记本也被偷了!
她初中开始就有写日记的习惯,保持多年,结果十几本日记本一本不剩全部被偷,为此连丈夫军功章遭窃都不曾扼腕叹息的李珍花老同志每次想起都会长吁短叹,甚至偶尔还会破口大骂——这小偷太变态了!
而站在张诚的角度,李珍花老同志亲手泡制的酒没被偷,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
蜂蜜是野生蜂蜜,酒是乌蒙老家的生态高粱和附近轿子雪山流淌下来的竹根水酿制,俗称乌蒙小酒,这两样极品泡制的酒必然是好酒。
再者十年来未曾开封,口感味道都是一绝。
年初李来英从九龙搬上来的时候张诚就开封了,给老人家尝了一点,老人家也爱喝。
张诚倒了一小杯,一两左右,这是他酒量的巅峰,一口闷必醉。
香烟,烟灰缸。
打开笔记本,打开word。
整装完毕。
张诚抽出一根红塔山,放在嘴里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又拿起酒杯抿上一小口,这才放下酒杯。
乌蒙高粱酒原本有五十多度,这么多年的沉淀大概仅有四十多度,入口圆润顺滑,直到进入肠胃,这才散发出火热。
舒服!
准备就绪,上阵冲锋吧!
张诚的大脑如同幻灯片般播放着一个个画面,十指放在键盘上,飞快敲响,脑中画面跃然纸上。
身前有烟酒,身后有家人,手中有故事,人生一乐不外如是!
一夜过去,六点钟,李来英准时起床,照例跑过来挨着张诚坐下,脑袋靠在张诚肩头发两分钟的呆,然后才去热牛奶。家中常备牛奶面包鲜花饼。
李珍花老同志的早餐离不开牛奶,一旦哪天牛奶缺席,当天她就会魂不守舍,说是跟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鲜花饼则是李来英女士的喜好,至于面包,大小两个女人都不好,唯独张诚同学。
其实两个相隔上千公里的人在一起生活,在日常饮食行为等习惯都有很大的差异,而这种差异很容易演化成冲突。可当这两个人都把对方视作一生的最爱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疼惜时,一切矛盾都已经迎刃而解。
厨房传来煎鸡蛋的香味,想来是李来英女士自作主张给张诚同学丰富伙食。
把写好的内容分章节并上传,张诚这才收起笔记本,趁李来英在厨房忙活的工夫,去伺候老人家起床。
在刚才,房间就已经传出老人家吹哨子的声音……几个月前李来英从淘宝买了个哨子给她,告诉她如果不舒服就吹哨子,轻轻一吹就很响,不费劲。
她爱不释手,于是当成消遣工具放在枕边。起初不管白天黑夜睡醒就吹,后来李来英跟她说,妈妈,半夜你睡不着可以喊我们陪你聊天,但不能吹哨子哦,会影响上下楼的邻居休息哦。
她其实不是那种只顾自己开心不顾他人感受的主,只是生活在黑暗中,身边也只有张诚和李来英,久而久之有种世界之大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的错觉。
李来英这一说她就明白了,睁开眼第一时间看看窗户,假如没有看到光线就是半夜,假如看到光线,那好戏就来了,往枕边摸哨子,立马开吹。
哨子的声音真的好难听!甚至老人家精气神好的时候还吹得特尖锐,而且反反复复差不多都是一个调,听久了的张诚同学都快崩溃了!
“我妈,你咋不唱歌啊?你唱歌比吹口哨好听多了!”
“我自己又听不见。”
老人家一只耳朵聋了,此时她侧着身子,那只听力相对正常的耳朵被压在枕头上,自然就听不见。
“我……”张诚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你听不见我听得见啊!”
“真的难听啊?”
“难听死了!”
“好吧,那我就唱歌吧——也许我告别,将不会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
“停停停!大清早的,别唱这悲悲戚戚的歌!”张诚赶紧打断。
“那唱什么?我刚想到谢生海和马占福他们就忍不住唱起这首歌了。”
“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