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个世界上有三种人，好人，和恶人。”
  “我是恶人。”
  “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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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恋歌市的东郊，靠近桃源市的一座孤岭，是恋歌大公墓。
  这里碑石林立，因为处于山阴，山下有一条沟，所以岭上常年被水雾弥漫，待到亭午时分，烈阳直射下来，雾气才慢慢散去。
  恋歌大公墓最早是埋葬战争亡魂之所，后来一场暴雨冲刷了整座墓地，大棺被冲开，尸骨横行，仿佛人间地狱，夜晚还偶有哀嚎，似是怨魂不得终。
  后来市长听从陈恩天师的建议，斥巨资重新修缮了墓地，不死尸骨也捉来火化成灰，纳入锡盒。还出台政策，宣布成立大公墓，恋歌市公民死后必须火化置于公墓，丧葬费用由市里出。
  温萤在山顶，很高很高，从山脚一条石路通上去，有一千二百阶。
  自1965年公墓成立至今，守墓人已经换了十二代，守墓人的工作很简单，但很惊悚。每天夜晚要围绕公墓检查三周，白日休息。
  守墓人共有四十人，工薪很高，但一般做不长，最多就五年，短的连两天都没坚持住。而且招聘条件也很严格：第一，必须是孤儿；第二，心理素质要强大；第三，自觉保密性要强；第四，有一定自卫能力；第五，女士优先。
  特别是第一条，还闹过不少好笑的事。
  就拿最近一次来说：
  招募人：“你父母不是都健在吗？你跑错地儿了吧？”
  应聘者：“我开挂的。”
  “……哦，那进去吧。”
  ……
  姐姐的碑前摆满了白瓣桃花，还有一盆包装精美的奶白糖，原本放在石台上的香坛被扔在一边，里面还烧着半支香，发着白烟，这是守墓人烧的，也是工作之一。
  碑前还站着一个男人。
  碑上的黑白照，温萤在笑着，弯成两条月牙。温烛想过找其它照片，但没有找到，这个女人一直在笑着，好像世间从没有过悲伤，人们的悲伤只是在空诉一般，毕竟天又听不到，人又不在你面前，你哭给谁看？自己？还是观众？
  温烛就是很讨厌姐姐这样，从不顾及他人感受，自己有多么想哭，她知道吗？
  或许，她知道的。
  温烛是个大人了，只有成为大人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好，可惜有人看不到了，可能有人看的比他还多。天堂，很美吧。
  只是问不了她了，他以后，是要下地狱的。
  坐在碑旁边想了好久，烟灰烫到了手指，地上黑灰融在潮水中，滑下石阶路。
  “不能乱扔垃圾。”
  温暖责怪道，用纸巾把烟灰包住，放进黄色垃圾袋里。温暖的额发被水打湿，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雾水。恋歌公墓并不是很小，这里埋葬着六万人的灵魂。
  “舅舅，你什么时候结婚啊？”
  又来了，以前是温萤催，现在是温暖催。
  温烛有点头痛。
  “再等会儿。”某渣男推脱道。
  “可你已经等会儿了八年了。”温暖幽幽道，舅舅这个人，风评不太好，亲戚们都传他为人浪荡，一夜情郎，到处采花，连村东的如花姐都不放过。
  但温暖知道，不是这样的。
  舅舅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而已，起码这是他这么和温暖说的，但温暖不信，因为舅舅的第6任至第15任女朋友，温暖都认识，还一起去玩过，人都很好，偶尔她们几位还会聚在一起报旅游团，去地中海给温暖带贝壳。
  她们和舅舅分手的理由都很简单，他没有***。也就是说，舅舅现在还是个处男。
  34岁的处男，天啊，大魔法师。
  “舅舅，你会放火球吗？”
  嗯？什么玩意？温烛对温暖莫名其妙的问题有点懵。
  周正倒是听懂了，但没有插话，虽然才重新相处两个月不到，但周正对温暖已经很熟悉了，因为温暖和温萤太像了，一样的脑洞大到令人无法深视。
  周正也对温烛的婚姻很在意，以前在正比例里时，温萤没少在信里问过他，所以他也知道温烛对感情并不是很上心。
  “我在找了，过几天带新舅母去和你玩。”温烛揉了揉脸颊，随口敷衍道。
  可是，可是。温暖咬了咬嘴唇，“这是第17个了吗？”
  温烛点头，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从烟盒里又取出一支烟，用手机点燃。
  “那十六姐姐要去地中海吗？”温暖看着温烛手上燃着火苗的按键手机，有点惊奇，手机还能点火的吗？
  “应该会吧，大概……我也不知道。”温烛有点语结，毕竟分手后他就没再联系过她们了，她们组团去地中海这个信息，他还是从温暖这得知的。他也完全没想到，他“甩”过的女友们会有这种骚操作。
  “那十七姐姐是什么样的？好看吗？”温暖差不习惯了舅舅的含糊其辞，直入主题的问道：“你刚刚说了舅母这个词，那你是不是想娶十七姐姐？”
  “唔...大概，应该会好看……不会娶吧。”温烛也有点发汗了，十七姐姐这个称呼挺特别的，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有过多少女朋友了。
  “唉~”温暖无奈摊手，又对着把头偏向山沟的温烛道：“舅舅，你这样…没有说你渣吗？”
  “啊？我渣？”温烛突然就笑了，“我一没骗感情，二没骗肉体，三还倒贴钱。我哪渣了……”
  听听，多么没有人性的回答。
  “那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温暖又回归原问题。
  但温烛像是没听到一样，仍自顾自地讲着，“我不是渣男，我只是在寻找真爱。”
  渣男都是这么说的。
  不过温暖已经不想理舅舅了。
  还记得以前妈妈问过她，为什么清明祭拜祖先要点鞭炮，有时还放烟花，这样不是很不敬吗？
  以前温暖不知道答案，但现在已经知道了。
  大概，是为了告诉祖先们：
  他们的后辈过得很好。
  不要记挂。
  因为，放烟花，是很开心的。
  所以，在天上，他们也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