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温凌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
  她也许更累一点，一直没有清醒。
  直到七点多，太阳升起，她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头上绑着绷带，紧皱着眉头，似乎很疼，她的手触到脑袋的绷带上。
  宋璐立即握住她的手：“姐，不要碰了，刚做完手术。”
  温凌低低嗯了一声，似乎是松了口气：“我运气还挺好，没事呢。”
  宋璐抿着唇，不敢问她有没有哪里不对劲，有没有跟医生说的那样，出现后遗症。
  她抿着唇，强自挤出个笑来：“姐，身体感觉怎样啊，伤口疼吗？”
  温凌笑着摇头，手指却不自觉捏紧。
  她朝着宋璐望过去：“我没事啊，对了，你没跟爸爸打电话我住院的事情吧！今天晚上他还替我举行了个宴会呢。虽然没多少人，但我们温家也不是小家族，也不知道我直接这么放了他们鸽子，会不会不太好？”
  宋璐抿唇摇头：“姐，你不要想这样的事情了，我，我会跟爸爸说的。你已经人在国外了。你，别担心。”
  温凌点头，神情还是带着笑的：“小璐，我好饿，你要不要去问问医生我能不能吃东西，然后帮我买点吃的回来？”
  宋璐点头应了一声，这才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
  因为，吃的已经买回来了！
  明明就在自己旁边放着呢！
  宋璐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时候还朝着她笑着的温凌，越看就越能发现。
  她双目无神，分明是……
  竟然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她就要隐瞒着自己失明的事实了吗？
  温凌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刚一清醒，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屋子里很黑，她不会问为什么没有开灯这么弱智的话。
  因为，不可能不开灯，宋璐不可能放心手术后的她。
  她应该会整夜开着灯才对。
  所以，几乎是睁开眼一片黑暗的瞬间，她就已经明了是个什么情况了。
  宋璐想明白之后，原本已经调整好的心情，又开始心酸起来。
  她捂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快走几步，出了病房，这才能蹲下身子肆意流泪。
  姐姐真的失明了。
  还是在她生日当天。
  封漠衍还安慰她说什么坏人会得到报应，可结果呢？
  受伤的明明全都是她最亲近的人！
  宋璐咬着唇，调整心情，而在她走后，站在一旁角落的江寒扬却是开口了。
  “温小姐，你……不愿意让她知道吗？”
  温凌没想到病房里还有第二个人，听到声响，明显一惊。
  随即她就放松下来：“让她知道，又怎样呢？除了替我担心伤心之外，也不能多做些什么啊。小璐还是适合笑着，她笑起来很美对不对？”
  温凌说着，还忍不住嘴角微勾。
  江寒扬望着她的笑脸，脑海里浮现出宋璐的脸，两张脸比较，他倒是也笑了起来。
  “其实，温小姐跟她笑起来，差不多呢。”
  “所以，你喜欢她？”
  温凌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问出了这句话，也许是因为黑暗的世界里，有个能放下欺骗，说真话的人吧。
  但，明明没有多熟悉，就问别人隐私这件事……
  还真是出格了吧。
  这么想着，温凌刚想说开玩笑的，没想到，江寒扬却回答了。
  “不，我只是，欠了她，如果说喜欢，温小姐信不信，我其实喜欢的人，是你。”
  明明是正经的语气，可温凌却只感觉，这个男人说的是玩笑话。
  她没有当真：“喂，这样就过分了吧。我跟你好好说话，你跟我开玩笑啊。”
  “我说真的。你相信不相信一见钟情？”
  这语气，比刚才还要正经。
  温凌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不信。”
  江寒扬倒是一点没受影响的样子：“那好，等你眼睛好了，我就再从你身边走一遍。”
  “啊哈？”
  “为你也对我一见钟情，增加机会啊！”
  虽然还是看不见人，但温凌已经下意识望向他。
  说好的不当真，但还是有种被人撩了的羞涩感。
  她手指微动；“别闹了，你知道我不怎么会爱人，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年喜欢的人，会一点也不喜欢我。”
  “也许是因为，你们属相不合吧。”
  空气似乎都顿了顿。
  温凌简直不知道，怎么会突然跟江寒扬聊起前男友这个话题的。
  而且，还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两个人同在一个圈子，其实，低头不见抬头见，说起来，交往虽然不深，但也不至于不怎么了解。
  他知道她苦恋着那个男人的事情，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也许昨天的受伤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现在，再提起沈蔚风，她也并没有多么难受。
  过去了。
  江寒扬似乎也察觉到了她这个状态，倒还是孜孜不倦：“温小姐属什么的？”
  也许是因为心情好，温凌倒也笑着回答这个幼稚的问题：“我属虎，江先生呢？”
  听到反问，江寒扬停顿了半晌。
  迟迟听不到他的回答，温凌似乎很奇怪：“江先生属什么，难道是个不能回答的问题？”
  语气里还带着难得的调侃。
  她看不见，在她问出这句话之后，江寒扬微微勾起的嘴角。
  一笑倾城。
  他低哑着嗓子，语气正经且深情：“我属于你。”
  温凌目瞪口呆，脸上也隐隐带上了红晕。
  忽然就告白？这也，太突然了吧。
  如果不是动完手术实在动不了，温凌真想，立即远远逃走。
  但江寒扬没想给她这个机会，他往前再走了一步，握住她的手：“我不逼你，只是想告诉你我这么多年的心意。”
  温凌还是没有表现，但，病房门却被人一脚踹开。
  江寒扬看向来人，皱紧了眉：“你还敢来！跟我出去说！”
  来人是沈蔚风。
  他张了张嘴，想要拒绝江寒扬的话，他不想跟他出去说。
  可，望着双目无神，满脸苍白躺在病床上的温凌，他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她会怎么看他？
  沈蔚风第一次觉得，脑袋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纷杂的情绪，在他脑袋里拼命对立，快要把他搞成了神经病。
  一个说他一点也不喜欢温凌，一个说，他完了，温凌会喜欢上别人了。
  偏偏，第二种，只要他一想起，心就不自觉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