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祝福还是诅咒
作者:
燎原星火 更新:2021-06-23 20:19 字数:3023
2061年6月19日,星期日,多云转晴。
承接上篇日记2061年6月18日继续。
如果一只绵羊向大灰狼发起了攻击,那后果恐怕只会招来更凶猛的反扑,哪怕绵羊再勇敢,大灰狼再笨拙,也无法改变造物主制定的食物链安排好的顺序。
“我屁股呀!哇啊……”大黑痣双手抓着下垂而又臃肿的臀部嗷嗷直叫。
而麻利此时则躺在地上,并用手揉搓着胸口,面露难色,似乎是刚才撞击的时候被担架床的边缘磕到,不知道伤到肋骨没有,看得我心疼不已!
“见鬼……哪里蹦出来的小兔崽子!”大黑痣恼火地指着麻利,抽动着满脸的横肉臭骂道,“敢坏我的好事!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快……快跑……跑呀……”我虽然着急但也只能有气无力地向着麻利说道。
“姐姐!我来救你!”麻利却非常坚定地朝我喊道,不知道他的决心到底从何而来。
“傻孩子……你怎么救……”当时悲观的我想不到任何得救的可能。
“哈哈哈,你们一个也别想跑!”大黑痣一面搓揉着自己的臀部,一面对着我们恶言相向,似乎刚才的撞击并没有给他多大的伤害,然后径直越过了我,朝麻利走了过去。
麻利见状赶紧爬起身,并向洞口的边缘地带跑。
“往哪儿跑!站住!”大黑痣一边叫喊一边追。
洞口是宽约3米,长约6米的长方形,正中垂吊着铁链钩子,两人环绕在洞口边缘转圈追逐,大黑痣时而顺时针追,时而转向变成逆时针,但不管他怎么变,甚至做出了假动作左右晃动,都没有办法靠近轻巧灵活的麻利,只能让他浑身的赘肉摆动得更加剧烈,油腻的汗水洒落一地。其实如果是换做正常状态的我,可以借助铁链像荡千秋一样跃过洞口进行堵截,只可惜大黑痣他只是一头笨拙的大肥猪而已!
“呼呼……呼呼……”绕了十几圈,大黑痣已经筋疲力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而麻利依然动作轻盈,始终维持着安全的距离,就像一只臃肿的老母鸡在追赶一只灵动的雏鹰。
但这种局面没有一直维持下去,这里终究是他们的主场,强龙尚且压不住地头蛇,更何况麻利跟我不过是一个小孩和一个失去力气的女人。
大黑痣稍微停下了脚步歇息了一阵子,随后突然加速,沿着长方形洞口的长边开始奔跑,到中段的时候伸出左手拖拉起垂吊着的铁链钩,一直到末端的时候才松开了手,铁链钩就像钟摆一样往回荡,钩子甩到最高处的时候甚至从洞口冒了出来,正好阻挡在了麻利面前,吓得他赶紧减速急停,这一耽搁就让两人追逐的距离大幅收窄,大黑痣也趁势加速,一个虎扑把麻利抓住了。
“呜呜……放……放开我……”麻利发出稚嫩的叫喊,像在非洲大草原上被狮子扑咬着的小羚羊一般可怜。
“兔崽子终于被我逮住了!你很能跑是吗?啊!怎么不跑啦?哈哈哈哈!”大黑痣直接坐在了麻利的双腿上,一边狂妄地笑,一边挥动着手臂,连续发出“啪!啪!啪!”的清脆声音,虽然他是背对着我的视线,但分明是在抽打着麻利的耳光。
多么可爱和懂事的孩子正在被一只野兽蹂躏着!为什么他下得了手?为什么他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眼前的画面和声响都刺痛着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心脏击打着肋骨开始剧烈跳动,大脑像被火烤一样炙热,两耳的鼓膜膨胀并嗡嗡作响,全身的肌肉纵使乏力却在颤抖着,我无法解释身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应激反应,这不是愤怒可以概括的感觉,而是从灵魂深处萌生出的一股冲动!
然而冲动再强烈也改变不了我是凡人的现实,我既没有靠意识就能驱动物体的念动力,也没有瞬间变身改变局面的超能力,此刻要解决的第一关就是靠不到百分之一的微弱力气,从一米高的担架床上翻落到地面,还需要压低声响避免惊动到十米之外的大黑痣。
我咬紧牙关拼命调动着腰部和腿部的肌肉,再配合双手的拉拽,将左腿往床的边缘以厘米级的幅度挪动,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灌满铅一般的沉重。
好不容易把左小腿脱离床板之后,紧接着以同样的方法挪动右腿,当双腿叠加悬空就有了向下的重力,再配合大腿和手臂,将身躯整体往担架床的左侧慢慢推离。直到双脚着地支撑,双手摩挲着床板,小心翼翼地让自己的臀部轻声降落在了地面上。
完成了这一系列“浩大”的工程,我竟然浑身大汗淋漓。放眼望去,大黑痣还在对麻利施虐,我怒火中烧的灵魂早已了扑了上去,于是想立刻站起来往前冲,结果才刚跪起来就失去支撑的力气而扑倒在地。
时不我待,每过一秒,麻利就多一分的伤害;每过一秒,我倒数的生命就越靠近终结。此时的我如同初生婴孩刚刚坠地,却驱使着一副沉重的成人身体贴在地面上爬行:两手扒、双腿踢、腰腹推,就连下巴都动用起来像登山镐似的锄着地面,即便如此,我行动的速度比乌龟还慢,跟大黑痣之间十米的距离像远在天边。
地上的尘土、铁锈、机油、霉菌和我身上积累了几天的汗渍搅浑在一起,恶臭难闻,我想即便连续泡上一整天的澡都清理不干净……如此情景,让我回想起了在警校接受魔鬼式极限特训时的日子:
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下午,我和所有的同学刚完成了铁人三项,已经筋疲力尽的时候,教官指示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项目,抵达终点才能休息吃饭:那是一条长达一百米的烂泥地,上方压着一张瘆人的铁刺网,人只能贴着地面爬行。
当时所有人都饿了半天,早已虚弱到了极致,但命令如山,心中纵有千万个诅咒和围殴教官的想法也只能先完成目标,吃饱睡好再计较不迟。可一钻进泥地里就什么妄想都没有了,泥土被大雨浇灌过后像沼泽地一样粘稠难行,前进过程中还发现泥地里散布着各种死猪、死老鼠、死鱼和腐烂的果实瓜菜,甚至还有半凝结的血块和排泄物,在雨水的融合下让每个角落都不能幸免……天底下所有恶心恶臭的东西全集中在了一起,并包裹着你的全身,刺激你的五官六感,让所有人头皮发麻几近昏厥,然而只要身体稍稍抬高,就被头顶尖锐的铁刺扎得皮开肉绽,我一边呕吐一边缓慢爬行,时间好像停止了流动,度秒如年,抵达终点遥遥无期……
过去的记忆和现在的状况交织在了一起,同样的困境,同样的无助,同样的无力,不同的是现在的我时间熵随时可能清零,更增添了一重紧迫感,但为了麻利,我不能放弃,更不甘心放弃,哪怕爬得再慢,也总比停下来睡觉的兔子强!
距离五米。
原本复杂的思绪此时只有一个希望,恳求老天爷怜悯,给我多一秒,再多一秒的时间。
距离四米。
大黑痣击打的频率更快,力量更猛烈,狂笑得更大声。死肥猪,你快到头了!
距离三米。
麻利痛苦地呻吟,但却没有哭泣。多么坚强和勇敢的孩子啊,姐姐为你感到无比的骄傲!
距离二米。
我切身体会到什么叫行百里者半九十,还差最后一点点!
最后一米。
大黑痣收起了狂笑声,阴森而冷漠地说:“玩够了,送你上路吧孩子!”随后高高举起了右手拳头,手上的皮肤通红并且带着血迹,下一刻,即将全力向麻利捶打下去。
积压已久的怒火在我心中彻底爆发!脸部的皮肉不断抽搐,进而龇牙咧嘴,双眼圆瞪,青筋迸发,我那时候的表情一定堪比恶魔般可怕。同时,全身的神经突然像触电了似的苏醒,在无我意识的情况下,指挥着躯体迅速完成了一系列的动作:双手撑地挺起上半身,双膝跪地腰杆直立,与大黑痣处在了同一水平线上。
接下来就如同我的潜伏擒拿训练一样简单,我伸出右手从大黑痣的右臂胳肢窝穿到他的胸前,左手从他的左侧脖子探出,然后双手环扣。
“哇啊!你……什么时候!?”大黑痣侧过头来看着我,大惊失色。
没等他做出任何肢体反应,我利用自己身体的重量,拖着大黑痣就往左侧的地洞倒了下去,确认大黑痣已成功被我拽下了洞口,而麻利并没有被波及到,我放心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最后一刻的释然。
“噗通!”的一声拍浪巨响,我重重地坠入海水中,那一瞬间我心想:啊,也许这样死了也不错,姑且能称之为英勇殉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