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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梦想
作者:落拓风云      更新:2021-06-23 19:13      字数:2613
  在停机坪对面,有一片金黄的油菜花。
  清晨和黄昏,郑树生都喜欢去坐坐,那里清静,芳香,美丽,是个读书的好地方。郑树生参军后,才发现自己以前的世界多么狭小,心中的所念所想,多么的简单与肤浅,不管是在何雨农家当长工,还是在机场当民工,都只是为了保证一日三餐有饭吃。
  后来,加入救援队,常常与时间赛跑,从死神手里夺回了许多危在旦夕的生命,当他们拉着自己的手,热泪盈眶地说着感激的话时,才觉得自己对他人也有意义和价值。他也想过去当兵,也希望能拿起刀枪与鬼子拼个你死我活,可惜事与愿违。原以为这辈子就只能在日本人的炸弹缝里寻活路,没想到偶然救了欧阳倩,穿上了梦寐以求的军装,成了一名机械师。
  接触到飞机后,郑树生才真切地感受到人的神奇与伟大。他也曾梦想过能像鸟儿一样在天空中飞翔,没想到人类发明的飞机,比鸟儿飞得更高,更快,更远。
  当日本人的飞机和山鹰大队的驱逐机在头顶上盘旋的时候,郑树生的脑海中也有太多的疑惑在萦绕,这个比鸟儿大得多重得多的怪物为什么能上天?为什么它可以忽高忽低,可以忽快忽慢?为什么它还可以稳稳地回到地上?
  成都的集训,不仅解开了他心中的疑惑,更是把他带进了另一个梦幻、浩瀚的世界。一个问题解决了,新的疑惑又产生了,但他不再苦恼,而是激动,兴奋,他乐于去寻找答案,探求未知。
  郑树生迷上了飞机,他可以成天围着飞机转,熟记每一个部件的位置,性能,功能。飞机检修时,发动机轰鸣,他可以凝神辨析每一个部件有没有恪尽职守,是谁在偷偷捣乱,哪个工作起来有些吃力。飞机,成了郑树生的朋友,就是在梦中,他们也形影不离。
  郑树生觉得自己比飞行员更了解飞机,一个大大的梦想也在他心中应运而生,——他要做一名驱逐机飞行员。郑树生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正坐在油菜花丛中,眼见披着晚霞的驱逐机悠然地降落在跑道上。当最后一架驱逐机也平稳地着陆后,郑树生径直地跑了过去。
  何逸鹏刚刚推开驾驶舱,郑树生喊道:“逸鹏哥,我也想开飞机。”
  “好啊,”何逸鹏跳出舱,“我们正缺飞行员呢。”
  郑树生跟在何逸鹏身后,边走边说:“逸鹏哥,我也想飞上蓝天,去看看辽阔的大地,也想与小日本在空中打一架,当打得他冒烟的时候,打得他火光满天的时候,那才叫过瘾,那才叫安逸。”
  何逸鹏回头停住脚:“树生,你是真想当飞行员?”
  郑树生说:“那当然,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何逸鹏拿过郑树生手里的书,翻了翻:“《飞行操作规程》,树生,看来你是认真的。那我考考你,看你对我们的战机了解多少?来,这边。”
  何逸鹏把郑树生引到一架驱逐机下面,两人席地而坐:“说说中国战场上的主要机型。”
  郑树生像个学生一样,挺直胸膛,抬头望着对面的油菜花,认真答道:“目前,中国战场上的主要机型有驱逐机,也就是战斗机,轰炸机,攻击机,侦察机。”
  何逸鹏点点头:“那驱逐机有哪几种?”
  郑树生说:“驱逐机主要有美制霍克iii和玩具枪战斗机,后者是第一种军用全金属单翼战斗机,也曾经是世界上速度最快的战斗机。还有意制菲亚物双翼战斗机,曾在西班牙内战中大显神威。还有意制布瑞达战斗机,但该机的质量问题很多,我国购进11架,仅仅因为燃油系统故障就造成5架失事。”
  何逸鹏说:“答得对。因为没钱,我们买不起先进的驱逐机。你说说,我们的轰炸机。”
  郑树生说:“我们的轰炸机主要是美制道格拉斯轰炸机,航程短,自卫能力差,让空军吃尽了苦头。很多国民都说中国空军不争气,怕死,他们哪里知道,我们的战斗力比小日本人差太远啊。”何逸鹏点点头。
  郑树生说:“逸鹏哥,继续出题。”何逸鹏说:“不考了,你对中国空军可谓了如指掌。”
  郑树生说:“我还知道,我们的主力轻型攻击机是由伽马2e小型运输机改进而来的美制诺斯罗普攻击机,我们的主力侦察机是美制可塞式双翼双座侦察机。逸鹏哥,我的考试合格不?你可以教我了噻。”
  何逸鹏站起身,拍拍身边的机翼,摇摇头:“树生,开飞机不是像推鸡公车那么简单,必须经过长时间的专业训练。”
  郑树生说:“我知道,就像游泳一样,光在干坎上看是永远学不会的,所以我才要你教嘛。”
  何逸鹏说:“你学了也没用,我们差飞行员,但更差飞机。你看我们一个大队,还有几架飞机?打仗,不光是在比人多,还要比谁的钱多。一架飞机,一箱煤油,一发炮弹,一颗子弹,都得要钱买呀。树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希望能够在蓝天上与敌人面对面战斗,但我们更需要机械师啊。”
  郑树生说:“我可以既当机械师,又当飞行员嘛。”何逸鹏说:“有志气,但这事我作不了主。”
  郑树生问:“谁说了算?”
  何逸鹏说:“邓大队长,沈司令都没有这个权利。除非有空军方面的长官同意。”
  郑树生想到了一个人,说:“找欧阳小姐帮忙,可以吗?”
  何逸鹏说:“欧阳已经调到成都去了。”
  今春以来,日机对重庆的轰炸更频繁,更猛烈,无数国民在商店、学校、教堂、工厂及家中被炸死炸伤,重庆这个大后方,也不再安全。白市驿,因为有机场的缘故,也成为日机的主要轰炸目标。历经多次空战后,日军的战斗力有增无减,还在源源不断地生产新的飞机。中国空军则损失一架少一架,招架之功越来越差,还手之力越来越弱。
  国民政府和国民军队的情绪都越来越悲观,甚至有高层官员感叹,宜昌沦陷只是时间问题,重庆早晚都会落到日本人手里。
  许多军政高官都把自己的家眷送到成都避险。欧阳倩是欧阳将军的独女,自然格外的金贵,便将她也调到了成都。欧阳倩希望何逸鹏也到成都去,何逸鹏放弃了。他是山鹰大队的人,是白市驿的人,怎么可以不顾自己的阵地,不顾自己的家人?
  郑树生想当飞行员的事只有暂时摆到了,但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除了广泛涉猎战机知识和空战战例,他还加强了体能训练,只要有空余时间,就和何逸鹏一起越野跑,游泳,爬云梯,转旋梯。每次检修时,他都要借此把机舱内的仪表盘、操纵杆、武器装备熟悉个遍。
  在测试发动机时,他好几次都有松开刹车的冲动,他相信自己完全有能力将飞机开上蓝天。只是作为一名军人,郑树生知道不能像对待自己的父亲一样任性,说不干骟匠就不干;也不可以像对待熊云海一样肆意,想不当袍哥就不当。如果他胆敢私自开飞机,就是成功了,也会掉脑袋;如果失败了,他上千个脑袋也不比一架飞机值钱。
  每次从机舱出来,郑树生都很失落。他还没有开始谈恋爱,当有了心上人,他就能体会到,离开飞机就像离开自己的爱人一样,难舍难分,魂牵梦系。
  在那个阶段,飞机不是郑树生的恋人,胜似恋人。因为方二姐几次来找他,他都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