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天亮得晚，冷风打在窗户发出轻微声响。室内没来得及装空调，温度挺低，更让人不舍得离开被窝。
  何斯谅一手撑头，一手揉温矶头发，眉眼含笑：“醒了？”
  在矿山那大半年，他赖床的毛病都给治没了。
  没何斯谅在身边，温矶也已恢复早起的习惯。但现在又能在何斯谅怀中醒来，他依恋得舍不得睁眼。
  闭着眼，他脸在对方胸口上磨蹭，手紧紧抱着人的腰，声音又软又绵：“我还没醒。”
  何斯谅失笑，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低下头，轻轻亲吻温矶乱蓬蓬黑发里露出的耳尖。
  “痒……”温矶哼哼声里带着浓浓的鼻音，缩着脖子更往他怀里钻。
  何斯谅笑出声来，愉悦而满足。他搂紧怀里的人，另一只手随意掀开窗帘一角。
  从卧室的窗户可以看到前院，院中繁花被覆上薄薄一层霜。远处飘来几股炊烟，依稀还可以听见汽车颠簸的声响，混着模糊不清的机器嗡鸣声。
  “天亮了。”温矶抬头跟他一起往外看，脸蛋红扑扑的：“斯谅饿了么？”
  “有点。”何斯谅含笑点头，鼻尖在对方鼻尖上蹭了蹭。察觉人鼻尖微凉，他便把窗帘放下，把人按着重新躺回被子里。
  温矶却不想赖床了，挣扎着起身：“我给斯谅去做早餐。”
  他知道对方是相当不耐饿的，一饿就蔫。
  “不用，”何斯谅没放手，用被子把他裹紧，自己翻身坐起：“你还病着呢，多休息，早餐交给我。”
  温矶被被子裹成一只蝉蛹，只露出来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很是惊讶：“斯谅会做饭了？”
  何斯谅挑眉，理直气壮：“不会。”
  厨艺这个技能，不是想点就能点的。有的人，天生就点不亮。
  在温矶开口前，他眨眨左眼，笑得很痞：“可我会花钱啊！”
  温矶：“……”
  何斯谅说话间已经快手快脚套好衣服，弯身揉了把温矶松软的黑发，他交代：“再躺会，我去买早餐。”
  “好。”温矶乖巧点头，目送对方拉开门出去。
  街上行人很少，偶尔会开过一辆车，风吹在脸上刺冷的疼。何斯谅被雪山虐得狠了，这点冷真算不上什么。
  他披着薄薄的长款风衣，一手踹兜里，一手夹烟，摇摇晃晃往对街走。明明是昨天才来的外来者，却跟这放慢时光的街道完全融合在一起。
  这条街很长，弯弯绕绕走也走不到尽头。街边有阁楼，有玉雕室，还有展览馆，在这里出没的除了常驻的玉雕师，还有来自世界各地寻找机缘的人，或为拜师或为寻玉或为各种各样的目的。
  何斯谅发现这里的展览馆挺受欢迎，算是整条街最热闹的地方。玉雕师们偶尔会租下展览馆，展示自己的玉雕作品，参展的人竟还有不少低调的名流。
  在街角的早餐铺子买好早餐，何斯谅提溜着东西往回走。快要到家，他却在对面的展览馆门前停了下来。
  嘴里叼着烟，他直接去敲玻璃门。
  看到保安出来，何斯谅才把嘴里的烟拿下，笑嘻嘻问：“你们负责人呢？”
  等他再次回到阁楼，发现温矶已经起来，家里还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温矶看到他，小跑着过来接过早餐：“斯谅，快进去，外面冷。”
  两人进了屋，温矶把何斯谅两只手捂自己手里，小口小口呵着气。何斯谅在外面晃这么久，两只手冻得厉害。
  何斯谅任由温矶动作，从他身后靠过去，头搁在人肩膀上，懒洋洋靠着。他看向晋高超和寻凯风，没好气：“你们来做什么？”
  “没良心，我们跟着你们折腾到这里，你们一顿早餐都不请？”晋高超相当不满。
  寻凯风捂着肚子：“老大，你买这么多，给我们分点呗？”
  恰好温矶已经把何斯谅手焐热，放了开来。何斯谅便拉着他到桌边坐下，拿出一份小米粥和几个包子放温矶面前，这才把其他的丢给晋高超和寻凯风他们。
  这两人可是半点客气都不会讲，扒拉过来直接狼吞虎咽。
  “你病还没好，喝点粥好消化。”何斯谅把勺子递给温矶，坏笑着逗他：“用我喂吗？”
  温矶一下红了脸，忙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喝。”
  边说着话，他边接过勺子马上喝了口粥，身体力行证明自己真可以自己喝。
  何斯谅有些可惜，没了表现机会，他干脆转身去跟晋高超他们抢食。
  吃饱喝足，何斯谅才靠着温矶说事：“小矶矶，我刚买早餐回来，看到对面展览馆不错便顺便买了下来，你等等去看看喜欢不喜欢。”
  边上正剔牙的晋高超和寻凯风：“……”
  这俩人还真是天生一对，一个买玉料顺便买了套房子，一个买早餐顺便买了个展览馆。
  “展览馆？”温矶眨眨眼，有些纳闷：“斯谅，我们要展览馆做什么？”
  何斯谅大半个重量全压人身上，懒洋洋地摊着身子，笑眯眯道：“给你开个工作室，以后你的作品都摆那。”
  他不会像矶老那样逼迫温矶下海，但也不会埋没温矶的才能。温矶只用雕自己喜欢雕的东西，开个工作室也仅仅是为了将作品展示在人前。
  何斯谅一点不心急，他相信以着温矶作品的质量，名气只是迟早的问题。
  听他这么说，温矶乖乖点头：“好，都听斯谅的。”
  想想，他认真道：“我的作品都是斯谅的聘礼，本来就是斯谅随便安排。”
  “那我就不客气了。”何斯谅弯起嘴角，抬手在他白嫩的脸蛋上掐了一把：“我们时间不多，我刚让人清理干净展览馆，等等我们把一些玉雕拿过去，你看看效果，要改的地方我安排人去改。”
  温矶总是那么听话：“好。”
  何斯谅看向晋高超和寻凯风：“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们两个帮做点事没意见吧？”
  晋高超和寻凯风：“……”
  他们能有意见吗？
  一行人忙活开来。
  晋高超和寻凯风去帮着整理展览馆，何斯谅和温矶挑选陈列的玉雕作品。
  温矶挑得认真细致，挑选出来的作品他却没让马上搬过去。
  打量着手里的作品，他大眼闪闪发亮，轻声问何斯谅：“斯谅，我们是在上面雕全名还是缩写呢？”
  他的每一件作品，从此以后都会带着他俩的名字出现在人前。
  何斯谅从身后搂住他腰，下巴搁在他头顶，目光越过去跟他一起打量桌上的玉雕。沉吟片刻，他笑道：“温谅。”
  温矶点头，眉眼弯弯：“好。”
  他低头，左手熟练地操控针头。在玉雕一角，他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雕上他和何斯谅的名字。
  何斯谅垂眼，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