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全镇很多人来说，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当艾伦和莉娅终于回到橡树街时，普莱斯警长已经跑去火场，史密斯夫妇俩则急忙从屋里跑了出来，满脸的焦急和欣慰。还有隔壁的巴特尔夫妇俩，刚把儿子内德迎进家门，马上又迎向了他们，流下欣喜的泪水。甚至整个街道都被惊动了，邻里们纷纷涌来，而且关怀之余，问题繁多。
  可惜艾伦真不清楚火灾起因，大家更被凯美瑞的半路抛锚吓得不轻，话题一转再转，再加上观看新闻直播等事情，一直折腾了好久，才陆续回到各自家里。
  夜已深了，史密斯家的二层卧室里，台灯橙黄温暖，驱散了窗外滂沱暴雨的森凉寒意。艾伦正在挂电话，书桌一角，最后两碗鸡汤已经被喝光了，桌表滴答作响，时间刚过零点。
  “是吗，詹妮弗，妮迪已经睡着了？”
  他笑道：“你们俩还真有趣啊，先是你在睡觉，妮迪向我们报平安，再是妮迪睡着，你向我们报平安。老实交代吧，詹妮弗，这应该是你俩事先安排好的吧？”
  手机里响起詹妮弗-肯尼斯的声音：“这个嘛……这么说吧，你也知道我们是邻里和发小，今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不许我和妮迪互相关爱一番吗？何况今天又累成这样，她向你报平安那会儿，我当然已经精疲力竭了，但现在又轮到她了，嗯……”
  “咳！咳咳！咳！”
  “艾伦，你还好吧？”
  “咳咳！没事莉娅……咳！那么詹妮弗，我先挂了，你早点休息吧。”
  “借你吉言……”
  “咳咳咳咳！咳！咳咳！”
  莉娅坐在旁边，无奈地递出手帕：“到底是被烟熏到了吧，内德刚才还没走时，也一直咳嗽个不停。要不我回家找找咳嗽药吧，你们家竟然没有储备……”
  “没有大碍，放心吧亲爱的，我只是稍微受了点刺激……”
  艾伦挂断手机，又咳嗽了两声，对莉娅道：“时间已经很晚了，咱们也早点睡吧。你爸估计还得在那儿耗着，要不我天亮时早点起来，给你俩做份格外丰盛的早餐吧。”
  “早餐……现在说这个，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莉娅手拄在书桌上，神色萎靡：“竟然真的发展成森林大火了，一整晚的插播新闻，甚至到现在还没得出伤亡人数。而且我还是觉得那几个披头士很不正常，但别说作案动机了，连物证都肯定被烧得精光……”
  “所以莉娅，我还是那句话，别再继续琢磨了，你现在就是需要休息。”
  艾伦搭上她的肩膀，缓缓说道：“不如今晚就在我这儿过夜吧，反正你爸也知道你在哪，去卫生间洗漱一下，然后咱们都赶紧睡觉？”
  莉娅是很累了，先是从火灾现场逃生，再是汽车抛锚甩尾，两轮事故连续发生，任谁都得心悸上好久。何况回家也不等于立刻休息，安慰亲朋，电话联系，观看电视直播，全都是事儿，父母俩十点就回房睡觉了，他们却折腾到现在才刚上楼。
  “睡觉吗……”
  莉娅倒还有心一笑：“你不会想趁机做些什么吧？”
  艾伦起身，在她额头一吻：“瞎想什么呢，不是你说的吗，婚后才发生关系。”
  “切，还说自己没有瞎想，我有多说什么吗，你就扯到这方面了？”
  莉娅咯咯笑了笑，但一双杏仁般明亮的眼睛，目光炯炯：“不过艾伦，最近两天，我这里还真有些心思……”
  看到莉娅忽然严肃起来，艾伦心里不由得一紧：“你是指……”
  她缓缓说道：“正好是去年的今天，我们正式开始交往的，但这一整年来，我始终都在强调婚后性关系。其实我看得出来，你一直都不喜欢这样，而且我也知道，这要求对大部分高中生都太过苛刻了。今晚刚进酒吧没多久后，你就在人群里失踪了，所以我有空就琢磨了一下，也许这么久以来，我确实做错了……”
  莉娅说到这里后，就暂时再没继续，但艾伦已经懵了：“什么……亲爱的，你突然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艾伦是真的懵了。事发绝对突然，就算莉娅今晚一直情绪低落，但也应该只是因为火灾而已吧，突然扯这个是怎么回事，过去这几天里，好像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吧？
  艾伦脑筋是真不够用了。
  看看时间，现在是零点十五分左右。两三分钟前，他刚和詹妮弗通完话；过去半个小时里，他还在和莉娅盯着电脑，关注火灾的最新进展；夜里十点截至凌晨前夕时，他还和莉娅、内德一起在客厅观看新闻。甚至夜里八点截至十点前夕时，他除了终于返家和接受父母邻里的关怀外，心思还停留在与那个女巫埃琳娜的会晤上。
  今晚的事情真的已经太多了，为什么现在，他突然又要面对这么个问题了？
  “干什么吗……”
  莉娅缓步上前，轻轻拥入艾伦的怀抱：“就像你刚才提议的那样，咱们今晚第一次共枕吧，不过别忘了啊，你自己也答应了的，不许图谋不轨！”
  暖香扑怀，艾伦确实冷静了下来，而且并未因莉娅的提议感到激动。他轻轻搂着莉娅，默默模拟着一个并不存在的心跳声，一时间静默无言，只是把下巴轻轻搭在莉娅的肩膀上，目光闪烁不已。
  莉娅并不知道艾伦的心思，听他半天没有动静，忽然有点脸红：“我先去刷牙了，不过好像只能用你的了？”
  说完之后，她也没等着艾伦回答，就朝浴室走去了。但因为太紧张，进门时竟还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还是艾伦动作飞快，轻轻将她搀扶住了。
  莉娅羞恼道：“别跟进来啊，笨蛋！”
  “谁跟进来了，这不是怕你摔倒吗？”
  艾伦笑吟吟搀抚着她：“还有牙杯牙刷，需要我帮你辨认一下吗？瞧一瞧看一看咯，这个蓝色的牙刷就是我的哦，这个银色的牙膏也是我的呢，还有这条擦脸毛巾也是我的，还有这条擦澡浴巾也是我的，啊对了，还有这条擦脚毛巾更是我的，都记住了吗？”
  白痴都能看到浴室里只有这么一套用品，莉娅羞恼地顶了某人一肘子：“赶紧出去！”
  见好就收，艾伦为她关门，果然听到屋里莉娅嘀咕的声音。
  “再呆下去，还让我怎么用……”
  艾伦忍住笑声，蹑手蹑脚返回床边。
  过不多时，莉娅洗漱完毕，脸蛋红嫩地回到房间，然后轮到艾伦。
  明天还要上学，但现在已是后半夜，时间宝贵，每一分钟的休息都至关紧要，和衣而卧是唯一的可能，赶紧洗漱完毕躺床休息，这比什么都重要。
  是的，赶紧躺到床上，两人心里都是这样想的。
  “我关灯了。”
  “关吧，要不要再看看窗户关没关，还在下雨。”
  “肯定关了，睡吧。”
  灯熄了，但哪怕如此疲惫，两人也完全没有睡意可言。
  躺在床上，两人都是同一类打扮，即居家体恤衫和短裤，只是并没什么沐浴后的清香味道。莉娅给自己寻找理由，起床时洗澡是全美国人通用的习惯，她这会儿没洗澡理所当然，才不是不敢用艾伦的私人用品。
  “艾伦。”
  暴雨依然滂沱，闪电划破夜空，轰然之间，照亮了窗扇。
  “艾伦？”
  莉娅过了良久才出声，却连续问了两次，也没能得到回应：“艾伦，你睡着了吗？”
  “……没有。”
  “嗯，你的手脚挺凉的。”
  “……是吗。”
  果然还是很不对劲，莉娅轻轻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