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小明以为在凯蒂手中扭来扭去的那个玩意是只畸形的大老鼠。
  再仔细一看，还真是个娃娃——巫毒娃娃。
  这是一个用白色粗毛线编成的大脑袋巫毒娃娃，脑袋上缝着一只用黑纽扣做成的眼睛，另一只眼睛不知是故意没缝，还是已经遗失，看起来做工相当粗糙。
  娃娃身上除了一件小小的黑斗篷，别的什么都没穿，头顶竖起一个小鬏鬏，上面还用红色的毛线扎了个蝴蝶结。
  “太棒了！娃娃不光会说话，还会动。”凯蒂抓住自己的新玩具，兴奋得在书房里转来转去。
  “我说！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调皮！快放下我，我可是明希豪森老爷！”“内心的声音”巫毒娃娃伸出一只毛线编成的胳膊，指向凯蒂。
  “明希豪森叔叔，你把这娃娃送给我，好不好？”凯蒂并没有理会娃娃的抗议，而是眼巴巴地看着小明，充满了期待。
  “别，千万别。别忘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咱俩可是一体的。”巫毒娃娃用仅有的一只钮扣眼看着小明。纽扣眼里居然充满了乞求之意，看上去可怜兮兮。
  谁和你是一体的？不要说得这么暧昧好不好？小明这下全明白了，原来所谓“内心的声音”就是你这个小玩意在捣鬼。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明希豪森。
  小明看看凯蒂，又看看巫毒娃娃，正要发话，却听见背后响起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咦，这不是线团吗？坏魔宠，说说看，你把主人的大书藏哪儿去了？”
  地精鼻鼻走进书房，神色激动地指着巫毒娃娃，控诉着它的罪行。
  “什么线团？你这有眼无珠的蠢货！我是你的明希豪森老爷！是老爷，知道吗？”巫毒娃娃愤怒地大放厥词。
  “哇！这是个坏娃娃，会吹牛，会说谎！”凯蒂紧张地抓住巫毒娃娃，将它紧紧地贴在胸口，生怕别人抢了去，“不过我喜欢它！明希豪森叔叔，送给我嘛，送给我嘛。”
  看着凯蒂开始扭动着身体撒娇，小明灵机一动，向巫毒娃娃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凯蒂说：“当然可以送给你，但叔叔要先用这个娃娃做一件事。等事情做好了，娃娃就给你。”
  巫毒娃娃识趣地闭嘴不言。
  凯蒂高兴地跳了起来：“真的吗？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我们拉个勾。”
  “行！我们拉个勾。”小明爽快地答应了凯蒂的要求，“你把这娃娃交给我，我要带它出趟门。你先自己去玩一会儿，等我们回来，娃娃就是你的了。”
  鼻鼻带着凯蒂走出书房之后，小明坐到了书桌后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气定神闲。
  从炼金师协会的小包裹上拆下的结实包装绳一头栓在巫毒娃娃腰间，一头绕了个圈拿在小明右手。
  小明开始了审讯：“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还不知道吗？我就是你啊，你的主人格——明希豪森。”巫毒娃娃垂头丧气地坐在书桌上。
  “呵呵。”小明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继续问道，“可我听说，你是坏魔宠‘线团’。”
  “借用，借用身体而已。”
  “我不是专家，但我猜一般的精神分裂可没办法做到这点。”小明说，“说说吧，你是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的？”
  “你听说过‘永恒仪式’吗？”
  “《三天学会永恒仪式》的那个永恒仪式？”
  “呸！别说三天了，运气一般的人，三十年都搞不定。”巫毒娃娃愤怒了，它站了起来，在书桌上迈开小短腿，踱来踱去，“总之，仪式又一次出了岔子。然后也许、可能、刚巧又碰上长期服用红宝石的副作用发作……新人格，也就是你被分裂出来了，占据了我的身体。我这个主人格反而无依无靠。幸亏我灵机一动，借用了线团的身体，否则早就灰飞烟灭了。”
  “你没骗我吧？我看你这话虚虚实实，不可尽信。”
  “我以老实人明希豪森的名誉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巫毒娃娃抬起一只胳膊指向天空，赌咒发誓，“再说，事到如今，我有什么必要说谎呢？我们本就是一体，我坑害你，就是坑害我自己。”
  原来你是这么理解这件事的。小明心里觉得好笑，鬼才和你一体，我可是地球人小明，和无数小说里的无数个穿越者一样，苟住前期这一波之后，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
  “之前镜子的事，是你在捣鬼吗？”小明打算把心中的疑惑一次问个明白。
  “什么镜子的事？”巫毒娃娃显得一头雾水，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你用镜子试图坑害我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坑害你？我保护你还来不及呢！不然你以为自己是怎么看穿尼姆薇小屋的蹊跷，又是怎么从菲尔普斯手里活下来的，难道全凭运气？”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了？这么说，你还挺厉害的嘛？”
  “可不是吗！”巫毒娃娃得意地说，腰间拴着的绳子迅速发黑朽烂，断成数截，“我要是真想害你，这绳子能保护你吗？别忘了，我可是魔法情报局的特别探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
  小明看到巫毒娃娃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出言讥讽：“对对对，你说得全都对。你很厉害，厉害到十三年都搞不定书上说三天就可以学会的什么仪式。”
  “别提那茬了。除了那个仪式，别的魔法我可是很厉害的，譬如说残秽消除。”巫毒娃娃说，“说到这残秽消除，事成之后，你可不能把我送给凯蒂那个小娃娃。你坑我，就是坑自己，晓得吗？”
  “事成之后，你这么厉害的人，当然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能拦得住你？”
  “说得也是。咱们不要让曼施坦因等急了，赶紧下去找他吧。”
  “不是说要准备材料吗？”
  “你带上我，还要什么材料？我来搞定一切。”
  面对这忽然膨胀起来、跃跃欲试的巫毒娃娃，小明嗅到了不靠谱的味道。他皱起眉毛，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盯着巫毒娃娃看，试图施加一些精神压力。
  “你看着我干吗？你还信不过我吗？还信不过自己的主人格吗？”
  “算了，我们下去找曼施坦因。”见自己的精神施压法毫无效果，小明只得同意了巫毒娃娃的说法。
  “得嘞！你等一下。”巫毒娃娃在书桌上后退几步，对准小明的方向，助跑，起跳，以优美的姿势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展现出了对身体极其强大的控制力，然后不出所料，“啪唧”一声掉在了地上。
  “哎哟！没瞄准。”巫毒娃娃用左胳膊揉揉脑袋，爬了起来，“右胳膊好像摔折了，动不了了。你帮帮忙，把我藏到皮口袋里，让我帮你搞定一切。”
  “都是毛线做的，有什么折不折的？”小明拿起了巫毒娃娃，觉得好笑，“我看哪，你根本不是什么老实人明希豪森，吹牛大王明希豪森还差不多。”
  “你可别瞎说。明希豪森这个姓氏是很古老，很光荣的。”巫毒娃娃从皮口袋里探出脑袋抗议道，“我们一贯以当老实人为荣。对了，我很欣赏你穿上祖传盔甲这个点子，安全。不过锤子可以换一换，换成长剑，锤子不够优雅，长剑更符合我们这个古老姓氏的风格。等等，我想起来了，让我给你施个强力魔法。”
  一道炫目的白光闪过，小明感到不光自己的盔甲在闪闪发光，自己的身体和脑袋也在闪闪发光。
  “这魔法好像很厉害，有什么用？”
  “好眼力，这魔法是我从古书里发掘出来的独家秘术——神之威严。它能让你看起来更威风一些，更具说服力一些。”
  神之威严，不如叫亮瞎狗眼……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个古老姓氏的风格就是满嘴跑火车，就是不靠谱的话痨。小明腹诽着，大步下楼，朝着议事厅走去。
  议事厅里，曼施坦因失去了平时的自制力。他焦急地踱来踱去，时不时晃动一下手腕，然后看着手腕上绑着的一个精巧的装置。
  这装置是一颗小小的水晶球，晃动之后，小球里飘起纷飞的雪花，就像地球上的“雪花球”。雪花渐渐落下，水晶球里有个低沉的男中音，一字一顿地说道：“占星家宣布：此刻是水皇十五年4月21日，下午2时34分。您的事业将迎来美好的转折。”
  一道耀眼的光芒照射进了议事厅。
  曼施坦因抬头一看，事业的美好转折正全身闪闪发光地朝着自己大步走来。
  “这就准备好了？”曼施坦因惊讶地说，“我以为你要穿个法师袍，拿个法杖或者魔法书之类的。”
  “咱不搞那些虚的，亮闪闪的盔甲更安全一点。”小明说，“走吧。咱们快去快回。”
  曼施坦因无比赞成“亮闪闪的盔甲更安全一点”这个论断，对小明的好感无形中又提升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