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原本对深度介入古神这档子破事，解决掉什么森林并不感兴趣。
  内心有个声音告诉他：坚不可摧的城墙和栖息着巨型七鳃鳗的护城河已经提供了足够的保护，只要待在自己的城堡里，就没什么东西能伤害到自己。
  但“古神低语”四个字触动了他。
  他想起了在和巴巴卡雅及咒语第二声部合唱团一起逃亡的路上，听到的狂乱呓语。这样的呓语，在尼姆薇的小木屋里又听到过一次，几乎直接带走了他的生趣以及生命。
  “古神低语森林？你是指哪里？”
  “仪式现场旁边的一片小树林，我曾经带人埋伏在那里。昨晚那件事之后，那片树林会发出奇怪的呓语。我认为那片树林已经被所谓古神污染了，或许正是后面所有事件的根源。”
  “事件的根源”让小明猛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赶紧问道：“大橘蛤蟆……不，橘色蜥蜴人呢？不会还在猎魔队吧？”
  “正是在猎魔队的审讯室。”曼施坦因苦笑了一声，“当我把他送进猎魔队院子的那一刻，事情的发展就由不得我了。”
  “唔……那可有点麻烦了。我觉得他才是事件的根源。”
  “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我相信，您也一定知道，在类似的邪灵附体事件中，被附体的躯体，或者说容器从来不是关键。”
  “您是说……还有类似的邪灵附体事件？”
  “邪灵附体这事很常见，不过是死去的莫多人、精灵或者侏儒的灵魂不愿安息，寻找新的躯体，试图再次体验人生罢了。”曼施坦因又用指节敲了敲桌子，这动作让小明想起自己的老师敲黑板强调重点。
  曼施坦因老师又开口了：“但确实，如此大规模的事件，影响到了不止一个人，而是整整二十人，甚至一片树林，这种规模我从未见过，就算是去翻历史资料，也查不到相关的记载。”
  “说到二十人……我在想，您是不是把我们共同的朋友——‘短剑’先生漏了？”小明想到了一个破绽，一个可能被曼施坦因有意无意忽视掉的人。
  曼施坦因没有开口，但他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以及忽然眯起来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到曼施坦因这幅模样，小明摊了摊手，无可奈何地说：“唉……就当我没说过这事吧。我们的破绽太多了，也不在乎多‘短剑’这么一个。还是再说说古神低语森林的事吧。”
  “对，森林，会说话的森林。我刚才说过，在以往的邪灵附体事件中，容器从来都不是关键，如果只是针对容器采取措施，往往事倍功半。我们必须找到问题的根源，消除根源，邪灵也就不复存在的基础，自然会消散。”
  曼施坦因这一番提纲挈领式的发言，让小明豁然开朗。
  他想起了在影视剧里看到的牧师拿着十字架和圣经，对着邪灵附体者泼洒圣水的场面，越想越觉得那像是一场杂耍表演。
  确实，曼施坦因的这个办法在理论上显得高端一点，但也存在明显的漏洞。
  “如果……我是说如果，问题的根源，无法消除呢？”
  “这在以往不是问题，没有什么邪灵强大到无法消除。但您说得对，我们现在面对的是所谓‘古神’，一切可能都不一样了。但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还是应该先尝试一下老办法。”
  “所以，古神问题的根源就在于那片树林？”
  “您是亲自参加了那次古神召唤仪式的，您能看出仪式和以往有什么不同吗？”曼施坦因没有回答小明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我能看出来才有鬼！
  “没有，一切都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小明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没错，正如您说的，一如既往的愚蠢。”曼施坦因又敲了敲桌子，“一切都是按照我们特意散布出去的小册子做的，仪式注定无法生效。”
  咦？噫！我好像又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特意散布出去的小册子，难道说这是钓鱼执法？
  “我明白了，这仪式注定无法生效，那就一定是别的什么地方出现了变量，导致了所谓古神的出现。”
  “对，我认为问题的变量就在于那片树林。私下说一句，我很敬佩您亲自卧底的勇气，那群疯子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我很希望您能借一点勇气给我，陪我一起去毁掉那片树林。”
  我觉得问题的变量就在于我自己。小明在心里面吐槽道。
  如果我这个古神阿巴顿，对上了大橘蛤蟆背后的那个神秘古神，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
  这事已经发生了一次，我侥幸活了下来。再来一次的话，大概率会是我死得难看吧，毕竟我这个古神是塑料的，大橘蛤蟆那个古神不管成色是不是货真价实，至少凶残程度是货真价实的。
  “我觉得这事需要慎重。先要写个报告，走走流程什么的吧？”
  “来不及了，我觉得我们等不到天黑。你也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如果今晚再重来一遍，怎么办？”
  内心的声音再次告诉小明：只要待在城堡里，别说天黑，哪怕天塌下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小明诚恳地对曼施坦因说：“我有个主意，要不，您和我一起待在城堡里。您看，这城堡如此结实，有着非常凶残的护城河，对了，还有忠诚的兽人护卫队。重重保护之下，古神一定进不来。今天，好好写份报告，申请更多人手，明天一早，咱们再行动。”
  “我希望您有非常完备的魔法防护网。”曼施坦因说，“邪灵附体这档子事，从来不会仅仅发生在野外，它们更多地发生在室内。它们也不会仅仅发生在平头百姓身上，我就上个月处理过一个伯爵。可惜他被附体的时间太久了，肉身已经腐烂。城墙、护城河、护卫队都没救得了他。对，最后，我只能把他‘处理’了。”
  魔法防护网什么的，听都没听说过啊！小明想起了上午做过的那个诡异的梦，梦中镜子里的灰雾和奇异的闪光，忽然觉得城堡也并非绝对安全之地。
  奇怪的是，自己之前怎么会认为城堡很安全，就像思想被人控制了一样。
  “我也觉得有必要尽快消除问题的根源。但问题在于如何消除？难道说放火？”
  “您的上司芬里尔先生跟我说，您是有着特别天赋的探员，也非常乐于助人。”曼施坦因说，“放火并不百分百保险。我听说，您掌握着秘术——残秽消除，或许正适合处理这种情况。”
  残秽？什么是残秽？怎么消除残秽？
  这秘术我从没听说过啊！小明在心里发出了惨叫。
  就在小明觉得自己快要露馅了的时候，内心的声音发出一声叹息，又开始说话了：答应下来，然后去书房找材料。再不答应或许就真要露馅，大家一起完蛋。
  “行，我陪你走一趟。不过秘术需要准备一些材料。”小明站起身说道，“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趟书房。”
  就在小明怀疑自己吃了太多红宝石，已经精神分裂，正磨磨蹭蹭地走向书房之际，圣谬城内，一幢高大的灰色石制建筑前，精算师“短剑”第十二次走向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