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对圣谬城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甚至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也摸不着头脑。
  安葬了尼姆薇和黑衣人，原路返回城堡时，纠缠着小明的诡异厄运仿佛沉睡了，一路顺遂。
  其实，也不算太顺遂。
  “你听说过解放区吗？”小明向鼻鼻提出这个问题时，就碰了一鼻子灰。
  “嘘！嘘……”鼻鼻竖起食指立在嘴唇前面，压低了声音说，“主人可千万别当着别人的面说这话。我们这儿，把那种地方叫匪区。”
  “行，行，匪区，我懂的。你说说，最近的匪区在哪儿？”
  “这我哪懂啊？我只是个地精罢了，你知道的，地精嘛，脑子不行。”
  “我看你脑子很行，就是不老实。”
  “我真不懂。不过，奇奇瓦或许懂。你知道的，绿皮嘛，总归能和匪区扯上点关系。”
  “譬如什么样的关系？”
  “有亲戚之类的在那儿，就这么个关系。不然，怎么老听说有绿皮往匪区跑呢？我寻思着，他们是去走亲戚了。”
  如果说小明对鼻鼻可以有保留地信任，那他对奇奇瓦就是一丝信任都没有。
  那个老杠精太狡猾了，不能和他说解放区的事，还是以后慢慢打听吧。
  不，今晚或许就有个机会搞清楚这一切。
  “鼻鼻，今天是4月21号吗？”
  “没错。唉，又快月底了。”
  小明想起了瘸腿老乔酒吧送来的莫名其妙的纸条，想起了上面有整有零的莫名其妙的数字，和“不宜饮酒，宜饮牛奶”的忠告。
  他也想起了尼姆薇的话“……今晚，去找牛奶……找组织。”
  就像一对齿轮终于咬合在一起了，“咔嗒”一声，小明觉得豁然开朗。
  4月21日，就是今晚，20：30，去找牛奶。
  牛奶代表着组织，或许也代表着“解放区”。
  而小明认识的唯一一个和牛奶拉得上关系的人，就是沼泽巨魔。
  那个身材极好的网红脸女巨魔，那个让自己以后晚上别来找她的人，对了，她还说了点什么，让自己注意找什么东西来着？
  记不清了。
  之前以为是打情骂俏的话，现在看来都显得意味深长。
  从各种细枝末节看，这根本就是一出劣质谍战剧。
  就是只有妈妈喜欢看的那种片子，隔半年如果重播，保证剧情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的那种。
  我究竟是卷入了什么样的麻烦啊？
  快到城堡了，小明远远地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拼命控制着受惊的栗色马，躲避着什么。
  “这不是旗队长吗？”
  “哎哟！你可算回来了。”曼施坦因仿佛看见了救星，“你快和城墙上面的说说，别放箭了，都是自己人。”
  “不要不带钱就走进那个良夜！”
  “啥？为什么非要带钱？”
  “暗号，暗号而已。”
  看着放下的吊桥，曼施坦因恍然大悟地闭了嘴。
  骑着一号毛驴的小明，骑着栗色马的曼施坦因，骑着二号毛驴的凯蒂，鼻鼻，兽人勇士三人组顺着吊桥，鱼贯而入。
  “欢迎明希豪森老爷凯旋！”
  “第十三次黑色远征，大胜利！”
  一走进城堡大门，小明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两条巨大横幅，脸都红了。
  两条黑色猛犬撒着欢冲上来，猛摇尾巴，汪汪直叫。
  凯蒂一开始吓了一跳，但马上眼睛一亮，跳下驴，追着猛犬满院子乱跑，很快就和猫猫狗狗打成了一片。
  “厨师尼姆薇已经死了。这是她的外孙女，你安排一下。”小明对迎上前来的管家大妈说。
  管家大妈闻言，神色明显黯淡了下去。她点点头，强忍悲伤，去安排杂务了。
  城堡议事厅内，小明与曼施坦因隔着空荡荡的长条木桌，面面相觑。
  “一个都没死？”
  “嗯，一个都没死。我查过出勤记录，参加昨晚行动的二十人里，除去安排在家轮休的十个人，另外十个人都来上班了。”
  “或许这十个人只是运气好，毕竟，你我都没亲眼见到他们阵亡，不是吗？”
  “不不不，你不明白。今天，他们没一个迟到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曼施坦因用右手食指指节在桌上敲了敲，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意味着要么他们全都转了性，打破了每日迟到率50%的魔咒，要么就意味着，来的根本不是他们，而是披着他们的外皮，有着他们外形的某种存在。”
  “这确实很说明问题。那十个轮休在家的人，调查过了吗？”
  “我来之前，找过你的主管，芬里尔先生。事情太大了，我们两个部门必须通力合作才行。”曼施坦因说，“芬里尔先生安排人手去查了，也是芬里尔先生建议我再来找你聊聊。说真的，我几乎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手了。”
  “我猜，轮休的那十个人应该也活得好好的。”
  “我猜也是这样，没必要等调查结果了，或者说，我们等不起。”曼施坦因又敲了敲桌子，“你应该也碰到麻烦了吧？有人尝试杀掉你？”
  “说到这个……你记得菲尔普斯吗？”小明身子朝前靠了靠，问道，“他今天是轮休还是上班？”
  “菲尔普斯？他来上班了，我出门的时候看见他在喝咖啡。怎么了？”
  “今天中午在黑森林里，他打了个埋伏，尝试除掉我。另外，我的厨师尼姆薇或许就是被他杀掉的。好在我运气不错，所以他再也喝不了咖啡了。”
  “你确定那是菲尔普斯？就算他紧跟着我出门，那时间也有点紧，几乎来不及。”
  “黑衣服，干瘦，精明，比我矮一点的中年人。行事相当嚣张，相当混蛋。”小明决定隐瞒银色徽章的事，毕竟那玩意很值钱。
  “那大概没错了，是他。”曼施坦因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放空，陷入了沉思。
  “说起来，你也遇到了危险？”
  “哦，是的。”曼施坦因回过神来，说道，“有人给我买了有毒的三明治，幸亏我没胃口，不然现在就没办法和你说话了。”
  “吉人天相！”小明拍拍胸口，以示庆幸。
  “对了，你听说过解放区吗？”曼施坦因盯着小明的眼睛，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小明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抑制住内心的翻腾，直视曼施坦因，说道：“什么解放区？那是匪区。”
  “是匪区。我怀疑这次的事，和匪区有关。”
  “怎么说？”
  “匪区，我猜您也清楚，已经成了一定的气候。”曼施坦因说，“匪区不断吸收绿皮逃奴作为有生力量。我听说半个月前，我们的明星将军莫德尔，在一次清剿行动中寡不敌众，被俘虏了。当然，这件事目前还是机密，您就当没听说过。”
  “嗯，可匪区和古神能扯上什么关系呢？”
  “古神这件事，不能孤立地看，要放到大的政治背景下看。”曼施坦因像是在教育小学生，耐心地解释道，“匪区虽然成了气候，侥幸取得了几次胜利，但也面临着我们施加的巨大压力，难以持久。这次的古神事件，不，这不是事件，这根本就是一次恐怖袭击，一次转移我们注意力的尝试。对，就是这么回事。”
  小明听了曼施坦因一番高论，觉得曼施坦因才是那个看多了不入流谍战剧的人。
  不屑归不屑，面子上还要过得去，小明挤出微笑说：“有道理，但稍微缺乏证据支撑。”
  “对，我们去找证据。不，我是说，我们去解救我们自己。”曼施坦因激动地站起来，“我们去把古神低语森林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