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春寒料峭，天气反复无常，未暖上几日，便又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将暖未暖的天瞬间被打回原形，颇有股肃杀的味道。
  大理寺还在查云在湖的命案，越是抽丝剥茧，越是心惊——太完美了，所有的线索自动连在了一起，矛头全部指向大帝姬——简直想都不必想。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陷害又能怎么样？叶清奕不会因为这是一场朝廷斗争，便轻易原谅。佐康三十万大军亦不会。
  权贵争斗，将士寒心。
  燕帝几夜没能睡个安稳觉，一面下了令将华宁禁足在栖梧宫，一面烦心朝上的暗流涌动。他不可能真的放弃华宁，那是大燕的储君。
  叶清奕隔日便回了佐康，留叶清卓——他的二弟在京城处理剩下的事。
  京城并不平静，几年前因宁家掀起来的滔天巨浪还未消个完全，便又因叶清桐重新卷了起来，甚至还要更严重上许多。
  谢衡正坐在一家茶楼里，静静地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
  他没有要离京的意思，眼下哪儿都不平静，他也清闲。谢衡难得有这样的闲心坐下来慢慢品茶，他也不着急，全然放松着。
  整个茶楼二层没有旁的人，只有他和另外一个人——卫云鹤。
  卫云鹤相门出身，他再儒雅不过，也再有城府不过。
  “这茶如何？”卫云鹤温声问。
  谢衡轻轻瞥了一下散着雾气的茶盏，道：“尚可。”
  卫云鹤笑了。
  这茶是顶好不过的，却也只换得一句“尚可”。
  他静静地瞧着谢衡，在清冷而疏离的眉眼中琢磨谢衡的心思，试图探寻点儿什么。遗憾的是，他失败了。
  谢衡此人，端的是寡淡的面容、清而冷的姿态，实在瞧不出与平凡人有什么不同。但这个人先帝时便存在了，谁也不晓得他活了多久，为什么还是这样年轻，越是好奇，越是想探究，但谁也不会有那个胆子。其实卫云鹤很好奇谢衡本来的面目的——他知道眼前这个面容只不过是假的，真的谁也没见过。
  他似游离于人世外，好像什么都与他无关，但又好像什么都会有一点他的影子——
  卫云鹤笑道：“谢先生，卫某知您的本事。”
  他说得隐晦，谢衡一下子就明白他在说朱雀阁的事情，微微抬眼，等着他继续说。
  卫云鹤抿了一口茶，将茶盏转了转，说：“先生神通广大，什么事儿能不知呢？”
  谢衡静静地看着卫云鹤，声音平静：“这似乎与卫大人并没有关系。”
  “抱歉，是卫某逾越了。”卫云鹤也不恼，当即道歉，转而道：“先生教导殿下，是什么感觉？”
  谢衡：“尚可。”
  又是尚可。卫云鹤一时半会儿猜不出谢衡什么意思，尚可？尚可什么？他面上不显露，心里却有一点隐秘的不确定，却还是问了：“倘若当年二殿下没有陨在竟离山，先生会教导哪位殿下？”
  谢衡八成知道他的意图了，只是浅浅地扯了扯嘴角，说：“卫大人，没有倘若。”
  卫云鹤意味深长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