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陆大将军这次回朝，是打了胜仗的。路过的小丫鬟们，无不面带喜色谈论这件事。
  陆朝尧连并季芙裳都待在府里，各处陪着大将军。独独陆朝骞几日都不见人影，许是又有了什么事务。
  我独自一个倚在走廊的廊柱边，背对着来来回回的闲言碎语。
  一个丫鬟经过时，许是闲聊得兴起，没留神将手中托盘撞到我背上，腰里拴着的兔尾也掉到了地上。
  我立即转了身，闯祸的小丫鬟便有些慌张，屈身伏在地上道歉。虽然腰侧撞得有点痛，我还是挥挥手，装作无事让她们走了。
  然后我弯下身子去捡兔尾，手指还未触及，兔尾就被人抢先一步捡起。
  我猛然直起腰，先前被撞的地方一阵疼痛，我轻轻用手背揉着
  一边不满地望着陆朝骞。
  他捏着兔尾，左右看了两眼，问我：“哪来的？”
  “白泽给的。”我如实答了，向他摊手：“还来吧。”
  陆朝骞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阴沉。他在手里掂了两下，反而攥紧了些。
  “还来。”我尝试掰开陆朝骞的手指，他却将手高举头顶，我够也够不着。
  “想要？”陆朝骞嘴角上挑，透露出一丝狡黠，像极了他哥哥。
  我被耍得有些恼怒，所幸背过身去：“不给算了。”
  “哎。”陆朝骞的语气变得有些无奈，他低低念叨，“人没多大点，脾气倒不小。”
  我可是四百岁的地仙，比他不知大出多少辈，真是恬不知耻。想到这，我拔脚就要走。
  “等等。”陆朝骞伸着长长的胳膊，将我挡住了。我不耐地看向他，却见他一脸无措。
  “给你好了吧。”他小心翼翼拈着兔尾，递到我跟前，我伸手拿回，还是一句话不说。
  “他送的就这么好吗？”陆朝骞轻轻问一句。
  “好什么好。”我莫名奇妙，“谁让你没事逗我。”
  此话一出，陆朝骞反而笑起来。“那……”他沉吟半晌，“那我带你出去玩？”
  闻言我回过头，陆朝骞见状，以为自己说得很得我心，眉角竟有些飞扬，他凑近了追问道：“好不好？”
  几场大雪过后，枝头春意倒也来得迅速。远远望去，街头巷尾渐成一片朦胧。
  我捏着陆朝骞的衣角，坐在马背上独个纳闷。
  我自来了人间，众生疾苦见了些，珠宝珍馐也略有尝试，还以为他能带我来看什么别样烟火，结果竟是骑马踏春。
  自打上回见阳公主射了我一箭，我再受马匹的颠簸便总觉有些头晕，青石地面的花纹不断向我涌来，我只得更捏紧了些他的衣摆，以免坠下马去。
  陆朝骞似是有所觉察，他侧过头轻轻说道：“别往下看，靠一会。”
  他倒真以为自己了解我的心思似的，我望一眼他宽阔的肩膀，反而扬起了头。陆朝骞肩膀往外递了半晌还空着，他回头瞥我一眼，见我侧着脸，什么也没说回转了身子。
  我不禁悄悄抬眼，见他真的只是专心骑马，不知怎的，有些愠恼。
  道路两边的屋舍渐渐稀少，视野也变得开阔，马蹄下的小径也渐渐模糊起来。
  “抓紧了。”陆朝骞叮嘱一句，随即纵马跃上一个小山坡。
  马背一个颠簸，我随之往前一冲，脸埋在了他的后背上。八成是故意的，我想着，又抬头瞪他，他却还是没回头。
  算了……
  我翘首片刻，脖子有些酸，怪只怪他个头太高，连身后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吧。我认命般将头靠上去，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看枝梢如云略过。
  不知过了多久，模糊间，有人轻声唤我。
  “目歌，目歌？”
  我的脸颊被什么东西硌得生疼，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趴在马背上，昏睡许久。我连忙坐起身，用手拨开自己散乱的发梢，揉揉自己的左脸颊，那里竟然被马鞍压出一个红印。
  陆朝骞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马，牵着缰绳看我笑话，我捂着脸颊，并不愿意松开。
  “下来吗？”陆朝骞伸着胳膊，身下的枣红马开始不安分起来，我有些怕，只得扶着陆朝骞下了马。
  “这里有什么好玩？”
  郊外草地刚刚泛绿，着春衫出来游玩的人也不过三五群，各自聚在梅花树下。除此之外，跟我看过一百年的那些景象并无不同。
  “走走。”陆朝骞微笑着，摸摸枣红马的鬃毛，牵着缰绳顾自漫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