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秋狝启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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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鸣心流 更新:2021-06-23 07:28 字数:3128
晨曦空灵,袅袅兮、悠扬哉。
谢玄醒来,一夜怪梦、他神昏脑沉,全然不记得,怪诞荒唐处。呆呆然,没睡醒,灵性仍梦魇中沉沦。长打哈欠,呼走睡意,谢玄清醒多了,清晨时分,正是练武大好时机,他想起床来,奈何全身酸痛、疲倦无力,无力到他胡思着,昨夜大战三百回合了?
乱想归乱想,他用莫大的毅力把身躯从被窝中拔出来。坐在床边,他感到身躯疲惫不堪,就像沉疴卧病之人。冥又在捣鬼了?他心疑。
他心神连通小龙,想借小龙再度内视。他感知到小龙,却发现小龙不再如臂指使。准确说,小龙好像不会再乱动了,陷在左眼中飞不出来。谢玄用心体悟左眼,左眼已是黑白视界。白视界正如右眼所见,世界多姿多彩。而黑视界里,万物无色无彩,只有黑得深浅。而黑视界与白视界所观所看,互有增缺。
正如此时,谢玄起身开了门,那边那株大榕树在白视界中茂盛挺拔,而黑视界里全无踪影,恰恰也是在那里,谢玄通过黑视界看到院墙上坐着小女孩,她摇腿晃动,像骑马,像荡秋千,自玩飞嗨。可谢玄右眼、白视界中通通看不见这一幕。
谢玄挪步移到院墙边,呼唤着小女孩,他不认识,可女孩太小,独坐危墙不吉利。他跟她说话,她不理他。
仆役们、随从们聚集、旁观、窃窃私议,莫非少爷得了失心疯,怎会对树喊话?
闹闹嚷嚷,引来主事者。
谢玄看见,方偃越过人群走过来,而龙羽仿佛一直侍立在旁。
“少爷,有什么能为您效劳?”方偃开口。
龙羽皱眉,对如此情形现状没有好对策。
“有个小女孩坐在那里,我怕她摔下来,太危险了。方统领,你能帮我把她抱下来吗?”
“就在院墙上吗?”方偃顺着少爷手指所指,指向树梢上?院墙边?明明空无一人,少爷怎么了?指鹿为马?
“是呀,就在那里,你没看见吗?”谢玄转望四周,众人表情有惊讶的、惊骇的、漠然的、淡然的,“难道你们都没看见吗?”此话一出,众人嘀咕声越发嘈杂。
谢玄看着院墙上头,确实有个小女孩呀。女孩穿着宽大袍服,紫黑叠层,小脚丫洁白,上下摆动,脚踝系有红绳,红绳穿过铃铛,渐渐地,谢玄听见铃声,铃声清越。
见少爷在迷惘中,方偃开声:“属下这就去。”纵身一跃,掠过秋叶,跃到墙头上,双手前伸,准备摸索,好歹装模作样。
“不要吓到她。”谢玄看到,小女孩跨坐在高墙上,方偃一跃正好跳到女孩背后,他双手突然前伸,谢玄怕他粗鲁武人,出手没轻重,伤害到女孩。
“慢点,她就在你前面。慢慢蹲下,对,就这样。你还是没看见她吗?”
少爷说得郑重其事,方偃满心狐疑,究竟是少爷得了癔症,还是真有鬼魂,亦或者是少爷想捉弄人一番?不管怎样,陪少爷演下去是他此刻最好的选择。
“少爷慧眼,属下无眼福。”方偃献笑。
好事者围观主臣两人对空演戏,津津有味。
“停,你手碰到她头发了,你感觉到了吗?啊……”谢玄看见方偃刚碰她头发,小女孩便转过头来,五官秀丽。骤地,小女孩衣袖掀开,尸山血海呼啸而来,万界生灵死气,淹没谢玄神智。
“少爷”,“少爷……”
……
※※※
月有三旬,上中下,一旬十天,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八月上戊日,珠昌城,国相府,书房内。一老者执卷阅览,下人通报:“卢明达卢少尉求见。”
“准。”
不多时,一戎装少年郎就带进书房中,少年拱手长揖:“弟子卢明达拜见恩师。”
“明达不必多礼。”
“谢恩师。恩师近来无恙?”
“人一老,总爱犯困。睡多就糊涂,嘿嘿……”
“恩师国之栋梁,还望恩师多保重贵体。”
老者摆手,“有心了,说吧,到我这来是有什么事吗?”
“弟子此来,一来是给恩师请安,二来是想请恩师出手,将弟子调任南方。”
老者示意说说看。
“赵怀命牌于今日辰时破碎,算其路程未到青叶。老师的妙字锦囊必不能送达。南方战端将起,方为我辈用武之地。”
“单论外患,黑水、加洛、万峰、东海,何者为最?”
黑水国在天方北端,又一人族国度。加洛商盟,人妖混杂,位于天方国东南方。万峰妖领,天方国南端十万大山处,为妖族圣地。天方毗邻东海,海中多鱼怪。天方西端无国,是为魂堑。
“学生以为,万峰为最。自古有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万峰妖领妖族成群,对我人族虎视眈眈。即使特行开商,互惠往来,妖族灭我之心不死。人妖难两立。而东海妖族素水居,难陆行,危害不及万峰千一。”
老者点头、摇头,“形势比人强,你再好好想想。”
少年思考一阵,说:“老师指的莫非是黑水国?可黑水国崛起才两三百年,新兴之国何能比得上我天方千年底蕴?”
“古胜于今?厚韧于薄?”
“这,事无一成不变。强弱之势变易无常。”
“依你看来,黑水国对我天方危害如何?”
“学生以为,黑水国习俗大异我天方,寇边骚扰,时有发生。黑水与我天方,是敌非友。可自从现任黑水主登位,我天方北域不闻兵戈声已有三十余年。学生以为,只要黑水主仍在位,天方黑水难起战端。”
黑水主,黑水国一国之主,此任黑水主,正值春秋鼎盛。照卢明达的话,天方北域仍有几十年的安平日子。
“黑水流传出来的那些器物,你看过没有?”
卢明达想了想,能让老师提及的黑水器物,会是什么呢?莫非是?
“老师您所讲的,莫非是火药枪铳?”待看到老师点头后,卢明达继续说道:“此物构思精巧,制作精良,可威力如何比得上修灵正法?大道自古,修己方为正途,寻求外物终落了下乘。”
老者点头:“嗯,能看到这一步,你的功夫没白学。但你该再想深一层,天方修灵高手有几成。可枪铳之物,低手能用。样物虽小,国力大增。历来每任黑水主都会进犯我天方,此任何能例外?三十年不出手,他隐忍了三十多年……”
“老师是说……”
老者晃脑,“天机难露,我夜观天象,凶星侵宫,主天方多殃,始从南,危在北。”
卢明达沉默,爱国志士怎不心切祖地?
老者拿起桌上两颗铁球,摩挲、转动、把玩,午时阳光尘柱般斜杠着一片静默。一老一少不再言语,任由寂静流淌、思绪在时空中冲突。
“弟子冒昧,黑水首难,老师可有万全之策?”
“呵呵,书房一老叟,何来万全妙策?”
“老师说笑了,若天方有难,扶大厦之将倾,非恩师莫属。”
老者笑得和煦,目光迈过沧桑,像是察巡千里,又像是预见未来。良久,他收回目光,看着得意门生,定定注视了一会。卢明达挺直站立,腰板更是硬直几分,他知道,这是他和老师间规定的一种信息传达方式,有些天机不可泄露,正如道,只有悟。
他比以往任何时候更专注,生怕解错老师的偈语。只见老者摇摇头,再吐露出一个音。卢明达静听着,音调拉长,发音为“王”。连老师都不能颂念直指的,天方能有几人,而这音近“王”,莫非是天方的那位主宰,流淌王血的一国之主?因为他,老师的万全之策甚至变得不提也罢?卢明达瞳孔舒张,老者见此点点头。
“请问老师,我们该如何应对?”
“蓄力待时。”
“学生这就返身会北域,加强战备。”
“北域苦寒,你既呆不惯……”
“老师,弟子吃得了苦。”
老者摇头,“我另有重任托付于你,”边说边放下铁球,拿出一封信封,卢明达知道,这是老师特有的锦囊密令。他上前,鞠着躬,双手接过,这是一份莫大的荣耀、一付艰沉的责担。他承接了,他担诺了,他一定不负恩师期望!
“你先把这个送到济河城,再去访寻王族遗脉,切记,万万要找到夜明!”
“弟子,弟子谨遵恩师吩咐。”
多寒暄会,卢明达便领命退下。老者望着窗外树影婆娑,这道密令同去往青叶的密令一样,只有一个字,不同的是,去青叶那道,写的是“撤”!
……
※※※
一转眼,好几天过去了,中甲秋狝即将来临。结连两次大病后,外人看来,谢玄神智有些癫狂,好在他身体逐步康健,即便他闹了许多笑话,府上众人渐且宽心。
谢玄参加了许兴的葬礼,场面肃穆,他安静许多,不再闹出女孩坐墙头的闹剧,平静度过整个葬礼。许颖落寞得说不出话,无论谁来安慰。
谢玄也失落落的,说不出什么滋味。这种情绪,他没沉浸太久。
秋狝将临,他要做些准备,又去了马原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