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怪梦
作者:
共鸣心流 更新:2021-06-23 07:28 字数:3180
溪流汩汩,清风徐徐。秋高气爽的好时节,淤心事难通除,散散步散散忧。
两条白线束划石路严整,纵延而去,消失在视线尽头,他抬头望天,天高苍茫,深远无极耶?
天有尽头吗?空间有尽头吗?时间呢,也有尽头吗?一切无始亦无终?怅寥廓,问神明悠悠,人族几何?
时空浩渺无垠,人类卑微渺小得不如虫子,为何还要作践自己作践他人?人哪,有灵性的人哪,上苍何怒,如此责罚!
天地无极,人生何意?天生我温庆,究竟有何使命?
他走着、想着,过了青渠桥,心神飘摇,摇到九天外。天地悠悠,他怅然若失。暮色浓,夜色临,星空浩瀚壮阔,绮丽无双,心神牵引中,鸿飞冥冥。一身抑郁不快、烦躁劳累似乎泄得干干净净,青渠冲走了烦忧。
对天地的敬畏敲响在他的心间,他已不知走了多远,青渠仍在身侧,行人渐已无多。前方黑点变大,好几个人惊慌逃窜,神情扭曲。一个两个跑着跑着散了架,溃成一团,跌滚满地肉丸。肉丸弹跳,又沾惹前头路人。整片天地间,灰白蔓延。
他看着荒诞戏剧的一幕,无喜无悲,像人不在现实。他还在怅惋天地悠悠。他仍向前走,无感无惧,别人的恐慌染不到他。很多人从他身边跑过。灰白异虫弹跳激射,想寄附到他身上,却似有无形屏障笼罩他全身,异虫触而滑开,分向两边。
异虫像一团团蚊蝇集聚翻飞,围堵在他的身周,仿佛他身上散发着某种不可闻的臭气,吸引着恶心虫怪。他转身四望,行人们难逃异虫同化。他看到,有一个人胸腹中央裂开一条大口子,没有血流出,倒滚落出脾肾肺等内脏,血色褪尽,灰白鼓囊,然后血肉炸裂四溅,抛洒一地灰白。
他看到,有一个人像发了霉,全身密密麻麻地、枝枝丫丫地长出无数毛绒菌丝,精气神吸干,那人瘪下去,可无数菌丝挺立直竖,格外有活劲。
他还看到,有这么一个人全身萎缩、四肢回收,臂肉骨骼像是溶蚀过,竟往体腔回流,他的脖子在掉落、头颅在塌陷,连颅带颈都塞到胸腔里,不一会儿,那人就成了一大团肉胞。
看着那团肉胞,他终于感到恶心,从对天地悠悠的敬畏中回过神来。
原先那层无形屏障似也渐消渐薄,他看着异虫突进得越来越近。
那块肉团,那块四肢五极都回塌的肉团,却有东西抽离析出,湛蓝湛蓝的,像是凝聚在半空的水珠,约有人脸面大。甫一凝聚,便飞到温庆面前。那些灰白异虫本快扑到温庆身上,水珠一来,惊而避散,撤离到方圆十尺外。
温庆看着眼前悬浮的蓝莹水波,万般思绪腾飞,无一冒头。这里太诡异太神秘,他心情难明。
“这究竟是什么?水珠?为什么我感觉它在看着我?”他暗自嘀咕,“它又想干嘛呢?”
在他还未得出答案前,那水珠便前扑,糊他一脸,而后更是溶进他身躯。温庆就此倒地,昏迷不醒。
……
※※※
花蝶儿与谢玄分别时,满心欢喜,期待着夜暮将近。回到家中,开开心心地和家人打过招呼,便忙着洗漱一番,沐浴更衣。换上自己喜爱的红粉丝裙,精心梳起蝶飞髻,手忙脚乱中还拉了小翠姐做帮手,才堪堪在晚餐开饭前打扮好自己。
蝶儿虽幼,可这么一打扮,青春的靓丽娇俏齐齐展现,明媚动人。
以至于,晚饭时,她小叔对她挤眉弄眼,笑夸她:“不愧是咱家的小蝴蝶,斑斓多姿,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呀?”
蝶儿知道,小叔是在揶揄,故而她笑而不语。吃完饭后,赶去花园,搬来桌椅,摆好茶具、糕点,就坐着、看着远处天边云霞由金黄变红黄、再通红,再无光……
※※※
天边残红,溪边踏踏蹄声。恶臭气味飘荡,尸块血肉乱涂,满地狼藉,诡异静谧,周围没人观望,谢玄三人看到这一幕,停了下来,不知这里发生何事,简直成了恶魔分尸现场,残肢内脏灰白肉条四处抛洒,就连马儿也逡巡不前。
吴统领、福管家不知少爷为何会来这里,饶是他们见多识广,修为不俗,看到这里的景象仍胆颤心惊,此地有种莫名的诡异,噬人凶兽般注视着他们。
“少爷,此地不祥,咱们先走为上。”
“吴统说得是,少爷。”
护符异动,某种联系在牵引它,像是冥的纹络,此地与冥有关。谢玄预感到,如果这次不来这里,他会和命运错肩而过。谢玄下马,把缰绳交给福管家,自己一个人缓步向前,“你们不要靠近。”
两人却随之下马,福管家:“少爷,此地危险诡异,万万不敢亲身涉险。”
“这里有冥的力量,你们受不住冥的侵蚀,不要跟过来。我会小心,”见他们不放心,“只是看看而已,不会乱来的。”
两人不放心,也没能进入冥力侵蚀的地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少爷一步一步缓缓前行,仿佛滑入漆黑深渊,一点一点……
谢玄全神戒备,勾连护符方物,冥力流转全身,护在体表。那些肉块竟还可以扭动,灰扑灰扑,腥臭作呕。满眼都是碎肉血沫,一旁的屋墙也染得狰狞,路旁青渠不复以往的清澈灵动,涛滚红艳,仿佛暗藏凶机。奇了,这里竟还能看见一具完整尸骸,也许人家没死呢?
谢玄小心翼翼地挪近,时刻注意着死者的手脚分布,,也一边留神四周。他探出手指,凑到死者鼻端,没有呼吸,真是死者。
仿佛“duang”一声,命蒂显威,谢玄的意识似乎扯入另一个世界。他仿佛异界来客,冷眼看现实演变。又仿佛陷入空间屏障中,无声静默。
“死者”身上有湛蓝水滴析出、浮空、凝聚,成为一团。护符离体,喉间吐出,悬临水珠上,无光自华。水珠挣脱不得,被护符吸纳一空,由表渗里,护符看上去更加润泽,六面刻痕有一面也变得清晰些。
护符入体归位,谢玄仿佛才回到现实中来。他手指还没收回来,这时却感觉到微弱的气息。这人没死?谢玄摸了他的脉搏,按了他的心脏。然后抱起这人,起身回走。此地虽诡异,返身还顺利。
吴统领、福管家两人看着少爷进去,蹲在一具“尸体”前,然后还把“尸体”抱了回来。好在所费时间不长,也许少爷这次不是胡来,而是在救人呢?
“少爷,我来。”吴统上前接过躯干。
“少爷,上马。”福伯递过缰绳。三人离开。回谢家宅院后,他们先到回春堂,将昏迷那人送去就医,恰巧花老爷子在。花老爷子一通询问后,先稳住病人病情,还给他们三个做了检查,更之后,安排人去联系官府,在一同前去那处青渠岸。
但这和谢玄就没太大关系了,检查后,他浑身无异样,就去了花家后花园。
玉轮悬天,月盘皎洁。明亮月光透着稀薄云片洒落人间。
谢玄进门,踩在鹅卵石小径上,走路无声。小径通幽,枝桠树丛夹道欢迎,不多久,前头明亮。纸扇灯笼,蒙蒙黄光,柔和恬淡别致。灯笼在桌上,桌上还支着一双纤细前臂,小手捧小脸,小嘴嘟嘟,望着眼前的玉瓶发呆。
看见桌上有糕点,谢玄发觉自己有些饿了,拿起一块品尝,手臂在妹子眼帘中探过即走。蝶儿入神得深了,没发觉异样,等谢玄再拿第二块的时候,这才吓到美人。
“啊……”蝶儿惊起转身,瞪大眼睛,看清是谢玄,羞赧一笑:“玄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来了也不叫下人家。”
“只是刚到,看妹子想得入神也不好打扰,唔,这糕点好吃。”
“人家,人家也没想什么。”蝶儿低下头去,唇角边的笑意看在谢玄眼里,真是佳人娇俏。
“呀,吃糕点容易渴,咱们来喝茶吧?”
“我来。”谢玄入座,摆弄茶具,冲起功夫茶。
有些花适合晚上观赏,如夜樱;有些花只能晚上观赏,如昙花。花家的人有种神奇的本事,知花亲花解花语。花家的源木灵力也是一绝,能催发草木生长。桌上玉瓶,瓶中有花,未**的昙花。
蝶儿舞灵力、解花语,昙花一现、月下美人,瓣片洁白、花神临尘……
喝茶、吃糕、赏夜花,今夜美好温馨……
※※※
睡梦中,黄昏时怖景回放,召唤梦魇。
一次,谢玄梦到自己一张口,上颚下颚无限扩张,囊括了青叶镇。嘴巴一闭合,便吞了整座青叶。
……
又一次,谢玄梦到,学塾里,一女孩走过来,看模样是清丽绝俗的许筠。她来谢玄身边,也不言语,直接就撬开谢玄的左臂。说也奇怪,谢玄左臂像是中空的木盒,竟无筋骨血,内里光华。
女孩抬起左腿放了进来,左腿渐放渐缩、渐缩渐小,到谢玄中空左臂时只占了一角,然后她又把右腿放进来,同样奇异般变小。最后她整个人躺了进来,又一拉,左臂合上,恍若正常。
然后左臂自由摆动,可谢玄发现左臂脱离控制、不听使唤,这挥动的左臂非他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