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旅程
作者:独饮功夫茶      更新:2021-06-23 07:26      字数:3482
  已时三刻时分,太阳已经接近最炙热,树林里知了和蝉此起彼伏的吵叫声让人异常烦闷,偶尔的鸟啼声又让人感到有点风声鹤唳。一队浩浩荡荡的商队粗略估计大概有四、五十号人正在拥挤的山道上蜿蜒前行。除了两只商队原有的人马和另外临时雇佣的几名江湖人士,还有五位像刘秀之这样的旅客跟在商队后面。其中有一位身穿老旧道袍、身材矮小的老道士带着一名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的清秀道童,其他三位是一家子,一位身着浅蓝薄华服、打扮文雅的中年文士带着一对少年兄妹,这两兄妹应该是很少出远门,少年一路下来汗流浃背,叫苦连天,半路过一个陡峭山坡时,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只是擦伤了小腿,却一个劲嚎啕大哭,引来前面商队壮汉一阵阵的哄笑。
  可能因为大白天人多势众的关系,大家对于盗贼的说法没有刚开始听到那样的提心吊胆,一路上除了过山道异常闷热外,其他在古柏树林里面的石板小径行走还是舒畅凉快。很快商队穿过一条石板桥,石板桥有个应景的名字叫“清凉桥”,桥长七丈有余,宽丈许,桥首和桥尾各雕着两条精美的石龙,桥下流水淙淙,桥如其名一到桥上一股清凉之气就迎面而来。通过桥后有一块黑色巨石,巨石边则是一株高大参天、直指苍穹的千年皂角树。商队过桥后就在皂角树下停顿修整,有的人就地而坐吃去干粮,有的人卸下货物带马匹到河边喝水,一大早走到现在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刚出平元县的路还好走,进入山区后有的路段是又狭窄又破旧,年久失修坑坑洼洼。而青衫中年要求大家必须在日落前赶到剑阁驿站,那里离平元县城有一百多里地,就算大部分路是平坦好走的,要赶到也是有点勉强。
  刘秀之昨天托客栈给买了一匹棕色河曲马,算是老马,看着前面河边是挤不过去,就带着它到稍微下游的河边喝水吃草。
  现在这班人是泾渭分明的分成四个群体,商队各自是一个团体,六名雇佣的江湖好汉是一伙,而刘秀之他们几人也无形中形成一伙。两个商队虽然是暂时结成伙伴,但一路还是各走各的,刚才各自的伙计还差点因为马匹喝水的问题大动干戈,还好被其他同伴及时拉开。另外一个商队的领头人是一名一脸络腮胡子,身着浅灰色罗衫的大汉,看其性格是相当开朗豪爽。而六名江湖客又分成两个派别,其中两名少年剑客应该是刚出师门历练不久,一个一身白衣一路话虽不多,却有点耐不住性子,略显急躁;一个手拿折扇,略带傲气。另外四人分别是一位脸色带着一条小疤痕的矮个大汉,一位皮肤白皙身材中等长相俊秀的剑客,其他两个大汉应该是练外家功法的,一身肌肉发达,太阳穴高高凸起,长相差不多,估计是孪生兄弟。
  刘秀之在一颗阴凉的古柏树下拿出早上买的炉饼慢慢吃了起来,炉饼的香气让人胃口大开,很快吃完了一个。正准备拿第二个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一声咽口水的咕隆声。刘秀之回头一看,原来是小道童手里拿着小半块硬邦邦的馒头正瞪着眼盯着刘秀之手里的炉饼,口里不断的咽着口水,眼睛里满是羡慕渴望的色彩。刘秀之把手上的炉饼递给小道童,小道童脸上先是一阵欣喜,后又犹豫不决,看了一眼老道士,见他闭目养神,带着有点儿化的口音跟刘秀之点头道:“不用,谢谢!”
  刘秀之直接塞到他手里用不是很顺口的宁国雅言道:“不用客气!”小道童又看了老道士一眼,见他轻微点了下头,马上一手接过炉饼囫囵吞枣的吃了起来。
  中年文士他们吃得就相对丰富,不仅有饼类还有水果、肉铺等。
  短暂的休息后,商队很快又整理好,继续前行。在这种炎热的天气赶路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不小的考验。
  白衣少年剑客嘟着嘴,开始有点抱怨。倒也没有其他人理他,都打点好随众人出发,毕竟谁也不愿意半夜三更露宿荒山野岭,还要防备盗贼的袭击,敌在暗我在明,地势又不清楚,这种情况下,说句不好听的随时有生命威胁,即使认为危在旦夕也不为过,出门在外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刘秀之几人也赶紧跟上商队。
  一路顶着烈日走下来,因为要赶时间,有时候商队会选择一些即使危险点但路程短的线路行进。最危险的路段莫过于是金牛峡和剑门山的木栈道,穿过金牛峡时大家都捏了一把冷汗,整个峡谷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凿在峭壁上仅容一人一骑通过的狭窄石道,而石道下面乱石林立,浪高水急。大伙走的是心惊胆战,少年刚开始是打死也不上去,最后还是他妹妹先走过去,迫不得已他才在中年文士带领下缓缓走过去。而到达剑门山的木栈道时,大伙都已经是疲惫不堪,看着像个“之”字型从山脚迂回曲折延伸到山巅的狭窄木栈道,刘秀之是彻底体会到什么叫“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走在有点斑驳老旧的木板上,脚下是万丈深渊,对面是高耸云端的山峰峭壁,中间奔流不息的江水,让栈道更显得陡峭危险,一个不留神脚底打滑,等待你的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马匹踩着木板发出的咯噔咯噔的响声,混合着刺耳的嘶叫声,底下河水冲击岩石的轰鸣声,都像是在演奏一首死亡的乐章。
  在剑门关查验关牒后,有人忍不住欢声雀跃起来,离剑门驿也就是百来丈的距离。剑门关素有西南第一险关的美誉,是宁国西南的屏障。南边是以山势巍峨、道路险峻著称的大剑山,北边是如刀削斧劈的千仞峭壁,又称小剑山。两者早年本来是连在一起,当年古蜀国刘后主兵败逃至此地,在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姜伯约大将军以一把“落日剑”劈开山陡,又一人仗剑守住关隘,阻断后面的追兵,故又有“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说法。
  最终整个队伍还是有惊无险赶在日落前到达剑门驿,剑门驿只有几条简单的街道,街道两边零散的发布着一些由石板、木、青瓦构成的房子,看着外面飘扬的旗帜,应该还是以客栈为主。
  由于是接近晚上时分,天气已经没有原先的炙热,这边客栈规模都比较小,一个客栈也就十来个房间,博信行的商队一家就住满了。另外个商队去了对面一家客栈。刘秀之几人临近找了家入住,也是简单的双层土木结构,看着像是夫妻店,掌柜是个能说会到的中年汉子,根据店里掌柜介绍,最近闹盗贼,旅客相对少了点,平时一般这么晚过来很难找到房间。刘秀之定好房间后,就跟掌柜点了一道青菜,一盘炖羊肉,一个老鸭冬瓜汤,并在掌柜的极力推荐下要了一瓶当地的糯米酒。房间就一床一桌,透过窗户,不远处就是巍峨的大山。
  客栈后院有一排单独为旅客隔开的沐浴间,刘秀之身体并没有太多的疲劳感,只是一天爆嗮,一身汗味也是感觉难受,简单冲洗后就回到房间。
  不一会掌柜把几道菜一起送了上来,还加了一小碟免费的花生,热气腾腾的菜式散发着引诱人食欲的香味。
  刘秀之正准备吃饭时,门口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开门一看是老道士后面跟着小道童,老道士执手做礼对刘秀之道:“无量天尊,施主安福,贫道广安子有礼了!”
  刘秀之也是执手回礼道:“道长有礼了!”
  随后刘秀之请老道士广安子进屋座谈,小道童在后面或许有点害羞消瘦的脸红扑扑的。
  老道士也没有什么客套,进来看着桌上的饭菜道:“打扰施主用膳了!”
  刘秀之道:“道长客气了,赶巧顺道一起尝尝掌柜家的美酒?”一路上刘秀之看老道也就吃了个馒头,看这架势八九不离十是过来蹭饭。
  老道士看了眼刘秀之道:“施主你我乃有缘人,甚好,甚好!”随后叫小道童下楼去多拿两副碗筷。刘秀之又嘱咐小道童顺便叫掌柜再送盘清蒸鱼上来,小道童匆忙应声而去。
  刘秀之给道士倒了一杯糯米酒,只见杯中酒水清晰透明,香味浓郁,独有风味。
  广安子浅尝一口道:“不错,不错。酒性温和,朴实无华,好入口,适合我这样上了年纪的人。”又把剩下的一口呡完,放下杯子道:“所谓杯小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人生百年莫过一壶陈年清酒,年纪大了才觉得三杯两盏淡酒才是人生真味。”
  刘秀之又给倒了一杯笑哈哈道:“一壶酒,一把剑,快活逍遥有几人?清酒、浊酒只要尽兴就是好酒。”
  广安子又把杯中酒水一口喝完道:“施主倒也是性情中人,老道这辈子身无长物,就好这口。”
  刘秀之道:“道长莫介怀,酒性随人性,人浊酒自浑。”
  这时小道童拿着碗筷进来,看到广安子在喝酒,沉着脸道:“师傅你老人家怎么又喝酒了?”
  刘秀之听着口音清脆中带有点糯,不像一般男孩子的嗓音。
  广安子笑道:“难得遇见施主这样的豪爽的少年,为师心里高兴,喝两杯的。”
  刘秀之也跟道童道:“这酒温和,喝点没什么事。”又叫小道童一起入座吃饭。
  广安之酒喝得多饭吃得少,一壶酒很快见底,刘秀之又叫掌柜送来一瓶。
  酒劲一起,谈性也浓,广安子不知觉间跟刘秀之谈了很多生平往事。
  广安子也是出身富贵人家,早年科举不顺利,靠家里捐钱买了个小官。不久母亲生病离去,这让他决心弃官学医,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拜一名医术精湛的道士为师,跟随道士学习医术。等到父亲离去后,他散尽家财,孤身游历天下并一路为需要的人免费问诊治病,小道童也是前几年在路上捡来的。
  这些事迹让刘秀之感动钦佩不已,小道童则早已经哭得两眼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