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七,风起云涌
作者:
搬口北三里 更新:2021-06-23 05:09 字数:3101
药铭正从伯益府回来,再次前往监牢查看竹紫墨。竟听狱吏回报说,牢中之人是假冒的。再次见过那人的模样后,药铭正厉声问他是为何人。
那人已经没有被抓时的惊恐,只听淡淡答道:“草木之人。路过此地,因见热闹,就随便假扮一人前去凑凑热闹。”
药铭正听得出他没有说实话,又大声道:“放肆!三年前条令已下,妖族与犯罪流放的灵族无诏不得踏入甸服,而你既已堕入妖族,为何还胆敢直入中都?”
那人斜视了药铭正一眼回道:“谁人不知道中都今年有大考。这么热闹的事情,就想跑来看看而已,如果不是与人打架被你们抓住,你还能知道我来过中都一趟。”
药铭正又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在确定真的不是竹紫墨后,又问:“因何事与人夜半在城外打斗?”
“一言不合引起打斗。”
“什么一言?”
“我说花神庙在城北,他非说在城南。”
药铭正饶有兴趣:“哦,这么说你还去过花神庙?”
“去过。华荣灵族崇拜花神,大考前会去花神庙一拜,祈求高中,又不是什么秘密。”
药铭正想了想,如此说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不事关竹紫墨,他今天的公事就算完毕。天已经很晚了,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如先回去休息。
他道:“先给你一夜的时间思考,想想是选择说实话还是继续说谎,明日最好能老老实实招来,省得多受皮肉之苦。”
可这世间之事千丝万缕,千转百回,有时机缘巧合,错的能转为对的,有时又阴差阳错,对的也能变成一锅粥。这不,本以为没什么事了,结果一觉醒来,就差世界大乱了。
先是狱卒来报,昨夜有人来劫过大牢,未得逞,逃离。接着又是桂忆月带着沐香前来拜访,药铭正见到桂忆月时,桂忆月神情憔悴,满眼都是泪。药铭正从未见过师妹这个样子,就是上次出假祝余之事被关押大牢,她还都是精神振作的。
他忙把桂忆月让于屋中,屏退左右后问:“桂师妹一大早赶来府衙是为何事?”
桂忆月抹泪道:“药师兄,昨夜大牢可是抓住了什么人?”
药铭正疑惑解释道:“是抓住了一名犯人,不过只是虚惊一场而已。开始时我还以为是你师父竹紫墨,本想通报于你,后来得知是假冒的,才没去惊动你。只是你为何会特意赶来询问此事?”
桂忆月起身行大礼道:“不是假冒的,就是我师父。”
药铭正忙拉起她道:“万不可行如此大礼,这不折杀师兄吗。”待扶桂忆月重新落座,药铭正又道,“我亲自前去查看过,确实不是竹师父。他戴了假面,也亲口承认过是假扮。”
桂忆月心疼的直捂胸口:“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敢肯定是他。”
药铭正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感觉大脑嗡的一下炸了:“可有证据?”
桂忆月双眼含泪,从袖子中取出两张字条递给药铭正看。只见一张字条上写着:故人请见,城北树林。
另一张写着:竹紫墨被抓入大牢,有生命危险,速救!
待药铭正看完,桂忆月又补充道:“我昨夜入睡较早,并不知道师父外出,也未曾发现他有什么不妥。直到今日临近黎明,突从窗外射入一枚竹箭,听到声音我才惊醒,那竹箭上绑着地正是第二张字条。
看完上面的内容,我才知道出事了,忙跑去师父房中查看,这才知道他竟一夜未归。第一张字条是在他枕头下面找到的。待赶来府衙的路上,又听到各种传言,就更能确信牢中之人就是我师父无疑。”
药铭正十分气愤,不知道是谁走漏的消息,会在天一亮就传遍了中都城。如果被他抓住,一定严惩不贷。他道:“可如果真是竹师傅的话,为何要常年戴着面具?”
提起这事,桂忆月也是千头万绪,她道:“本来在招摇山时,师父是不戴面具的,只是在陪我赶来中都大考的第二天,不知道突然遇上了什么人,他还挺激动的,我记到当时他还强行拉着我躲藏了起来。
后来他就同我商量说,他清净贯了,不愿意再见故人,想戴个面具来隐藏一下。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只以为他是真清净贯了,不想见就不见吧,也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就同意了。
也是从那时起,他就一直是戴着面具生活的。现在想来,怕是为了遮掩这事,都怪我太大意了,害他这么大的事都要一个人扛着。”
药铭正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因自己一时大意,竟弄出这等乱子,他道:“你都知道了?”
桂忆月点头:“来府衙的路上已经听说了,说官府抓了一个妖族。”
“都怪我一时大意,疏忽了。”药铭正来回踱着步子,苦思补救之法。
“师父一定会被发配去北荒吗?听说那里寸草不生,寒冷的很。”桂忆月担心地道。
药铭正也着急:“都这个时候了,你哪里还有心情顾及你师父,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作为灵族官吏,你私通妖族可是重罪,怕是你的政绩,你的前途,都要耽搁在这了。还有竹贺临,一同生活了那么久,也会在牵连之列。”
桂忆月也急道:“都这个时候了,哪还管得了政绩、前途,只要能救下师父不去遭那份罪,桂忆月能活的更加安心也就知足了。”
同样的一句‘都这个时候了’,听的药铭正哭笑不得。女人的重情到底是男人所不能比的。他只得道:“那好吧,事已至此,我先带你去见见师父,至于别的,容思量后再说。”
事情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也不必再多做遮掩,三人就一起来到牢中。
见桂忆月与药铭正一同前来,竹紫墨是死活不肯与她相认。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一名贪图新奇的妖族,没事跑来中都玩玩而已。
桂忆月明白师父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这么说的,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她拿出袖中字条劝慰道:“如果你不是我师父,我可要到哪里在变出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师父来。既然交不出人,我不还是重罪。”
竹紫墨思量了下,觉得桂忆月说的有理,是自己在情急之下考虑不周,才会没有想到此处。再也装不下去的他,瞬间没了精神,拉着桂忆月的手道:“早知今日会连累于你,当日无论你父亲说什么,我都不该随他前往招摇。”
“你若不来,还有谁会肯来?我也本是弃儿,与你同病相怜,你若不来教我,我还哪来去找这么好的师父。”
看看桂忆月,又看看药铭正,竹紫墨吐露道:“我在幼年时不幸与一位朋友一同被拐卖入有易王宫,因心生怨恨,激发血变。与桂府和桂忆月没有任何关系,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望药大人能够明察。”
药铭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点头。但心里却想司法面前人人平等,不只桂忆月,怕整个桂府也要受牵连的。
“师父不要难过,月儿此生能得你做师父,是月儿的福气。招摇虽是要服之地,但师父待在那时,这道条令还没有下达,所以待过招摇也不算大错。摇民本就属于荒服,并且师父在那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又很受当地百姓爱戴,当问心无愧。来到中都虽为大错,可也并无祸害百姓,就算治流放之罪,月儿陪你就是了。心安之处便是家,什么贫不贫的、辛不辛苦,月儿都不在乎。”
竹紫墨仰天长叹:“待在荒服是不是什么大罪,越界中都也只是流放,可这也要看是和什么人在一起啊。你身为中都命官,岂能以妖族为师,怕此事不了,你与仕途将再无缘分。断了你的前程,你让为师何以心安。”
当一个人伪装久了,就会忘记原本的自己,若不是此遭被揭下面具,竹紫墨还真的会小看来中都的危险性。和桂忆月在东荒的六年,他都快忘了自己曾经被贩卖,又被逼妖化的历史。
见师父形容憔悴,内心煎熬不已,桂忆月又啪嗒啪嗒的流眼泪:“师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月儿的师父。”
竹紫墨温和地笑了,他安慰道:“都多大的人了,还一遇事就哭鼻子。”也只有在桂忆月面前他的心才是柔软的,也才会说出这么柔情的笑话。
“即使师父是妖族,又懦弱的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也是你师父吗?”
“当然,即使所有人都认为师父是错的,月儿也觉得师父没错。因为师父本来就不曾做错什么,无须别人认可。”
竹紫墨会心一笑,轻声道:“傻瓜。”
在东荒的六年,竹紫墨是有意问过桂忆月的,苍梧神山的藏经阁中,可记载有堕入妖族的灵族是如何净化掉的。
可桂忆月总也没有放在心上,还打趣师父说:“怎么?师父可是爱上什么妖精了,想要洗白她,好娶回来做媳妇。”现在想想如果当时能够上心该有多好,可时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