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府中人
作者:唐白丁      更新:2021-06-23 03:55      字数:3880
  一骑绝尘自东而来,黑衣银枪直入锦蓉城无人阻拦。快马直至西蜀王府前,王府里快步走出来两个仆人,一个牵马,一个拿枪。
  独孤傅下马问道:“王爷可是已经回来了?”
  扛枪仆人立即回应道:“回将军的话,王爷昨夜便同南宫公子回来了。王爷平安无事,只是那位南宫公子一身的血,但脸色看起来倒是无恙。”
  独孤傅立即冲进王府,一路直奔文昌苑。
  “曼青!”
  猛的冲进文昌苑,大声呼唤南宫朔。
  “诶?大哥你回来了?”
  独孤傅愣在文昌苑门口,看南宫朔一身白衣,笑眯眯的抱着个孩子。
  看到那孩子,独孤傅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眨了眨眼再看,南宫朔还是抱着那个孩子。
  “大哥,你怎么了?”南宫朔抱着孩子朝独孤傅走去,“是不是这一路奔波太累了?要不要现在去给你准备热水,沐浴一番,好好放松放松?”
  独孤傅看了南宫朔一眼,又看向他怀里的孩子。
  孩子浓眉大眼,看起来也就是五六岁的样子。只是这孩子不哭不闹,也不说话,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曼青,你在哪遇到这孩子的?”
  南宫朔疑惑挑眉,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说道:“是这孩子自己找到这里来的,我看着孩子可爱,就和他玩了一会。大哥,这孩子能在这王府里出入自由,想必身份也不简单吧。”
  独孤傅笑笑,“那可不,他是王爷的小儿子,西蜀的小公子,段风麒。”
  南宫朔浑身一僵,笑容也渐渐的僵硬,看着怀里的小公子,额头上不由的冒出了一些冷汗,“那,大哥,我这是不是犯了大不敬......”
  “没关系,我不会告诉爹的。”
  段风麒这还是被南宫朔遇上后第一次开口说话,“傅哥,我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独孤傅面带浅笑,从南宫朔的怀里抱过了段风麒,给南宫朔使了个眼色转身出了文昌苑。南宫朔心领神会,小心跟在独孤傅的身后。面对孩子的提问,独孤傅格外反常的说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啊,那就要看麒麟儿什么时候能长高,云凤也就回来了。”
  段风麒继续追问着,“那我要长到多高才能算是高呢?”
  独孤傅想了想说道:“还记不记得去年你和你哥在他的凤麓苑种的那棵梧桐树吗?”
  段风麒点点头,“记得,那个时候二姐还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什么凤什么梧桐什么的。”
  “等麒麟儿你能挑起来够得到那株梧桐树的树枝的时候,你哥就该回来了。”
  南宫朔在独孤傅身后歪了歪嘴,心想这大哥也会骗孩子。段云凤离开三年,这三年梧桐树长得有多快,他段风麒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又能长得多快,怎么着都够不到那梧桐的树枝啊。
  但孩子的想法是天真的,段风麒双眼一亮说道:“那我长高的快些!哥是不是就能快些回来了?”
  “没错,只要麒麟儿长得快些,比那梧桐长得还快的话,云凤就能早点回来了。”
  “为什么我长得快一些,我哥就能早点回来呢?”
  “因为云凤也想看到麒麟儿长大的样子啊,麒麟儿长大了,云凤可会很高兴的。到时候啊,说不定大郡主和二郡主都会回来,看看长大的麒麟儿有多高大威风。”
  毕竟还是孩子,只是这样的三言两语的哄骗,就让他那张冷冷的小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
  独孤傅抱着段风麒来到了归来苑。
  南宫朔站在了归来苑外,独孤傅回头看向他不说话,只是在等着他。
  他知道南宫朔在迟疑什么,所以什么话都不说,这一步究竟要不要迈进来,全都由他自己决定。
  这还是南宫朔第二次站在了归来苑前,第一次的时候,那个白衣女子在这里等着他,领着他进入了归来苑,让他毫无顾忌的走进归来苑。但现在来说,他总归还是一个外人,如此就这么走进了归来苑,对他来说,总是有些不妥的。
  “傅哥,那个人为什么不跟过来了?”
  独孤傅嘴角微扬,看向那栋还不及凤麓苑里梧桐楼起眼的楼阁,那就是段王爷平日所在的听雨楼。
  “可能他是在害怕王爷吧,怕没能照顾好麒麟儿,王爷会吃了他!”
  段风麒摇摇头挑眉说道:“爹又不是大老虎,怎么会吃了他?而且,就是爹让我去文昌苑找傅哥,傅哥不在我也不认识他,但是他对我很好啊。”
  南宫朔听到了段风麒的话,抬头看了过去。
  上次来这归来苑天色太黑,什么都看不到。只跟着那个叫白兰的女子,一路走进了段王爷的楼阁。今天仔细一看,这归来苑果真气派。
  看苑外红墙环护,比起王府外的那三间垂花门楼丝毫不逊色的一间请示门楼,上立横匾,写有“归来苑”的字样。苑里三面抄手游廊,甬道相衔。就在门楼到那听雨楼,正有一条笔直的青石板路。在那听雨楼左右,尚各有三间抱厦。西边上悬“长风送雁”横匾,东边高悬“桃李迎风”横匾。苑里更有怪石奇石,锦簇红绿点缀,此番一看倒是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西蜀的小公子就是在段琳琅的安排下才去了文昌苑,说什么是让小公子去找独孤傅,无非也就是偏偏孩子的话罢了。独孤傅不在王府,这点王爷自然清楚。那段王爷还让小公子到那文昌苑,很明显,就是冲着南宫朔去的。
  南宫朔心里豁然坦荡开阔,他一步迈入归来苑,大步走向独孤傅,与之并肩。转而看向独孤傅,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坦荡的对独孤傅说道:“大哥,我没有离开教主的意思。”
  “我知道。”
  简简单单三个字,独孤傅抱着段风麒朝听雨楼走去。看着独孤傅的背影,南宫朔心里暗暗苦笑,“大哥,你可真的知道我的意思吗?”
  听雨楼的大门紧闭,门前站着位一身绿衣的美丽女子。可即便是面对如此美丽女子,独孤傅表情依旧冷冷,就连口吻都与方才温和不同。
  “绿萼?义父可在?”
  似乎已经习惯了独孤傅的冰冷口吻,这绿萼姑娘也是冰冷回应,“王爷方才去了望湖阁。”
  独孤傅眯了眯眼,喃喃自语道:“这时候去望湖阁......”
  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去。而绿萼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我劝大将军就不要去望湖阁了,王爷这次去,似乎和老祖宗有关系。”
  “老祖宗!?”
  这三个字让独孤傅的声音微微提了个调,南宫朔不解他们口中的这个“老祖宗”究竟是何来头,能让一向冷静的独孤傅都为之动摇。
  “大哥,这位老祖宗是谁啊?”
  独孤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皱了皱眉说道:“此事与曼青你无关,还是不要过问。我们先回文昌苑便好,等义父处理完了其他事情,自然会来带走小公子。”
  南宫朔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独孤傅,但用如此态度来对待他的时候,确实罕有,甚至可以说是从未有过。
  他不知道这位“老祖宗”究竟是何许人也,西蜀王段琳琅的父母早已去世,王妃的双亲也早在多年前死于那场六合国战。按照道理来说,在这偌大的西蜀王府,在这偌大的西蜀,已然没有能担得起“老祖宗”三个字的人存在。
  此人究竟是谁,南宫朔不得而知,但能让独孤傅都露出如此表情的人物,绝非等闲之辈。
  独孤傅不愿解释,南宫朔也不继续追问,无言的跟在独孤傅的身后一同离去。
  忽觉得身后有一双视线,回眸间,也只有那伫立在听雨楼门前闭目养神的绿萼。
  王府卧虎藏龙,来到西蜀王府这么久,南宫朔对这种忽然而来的视线却找不到人影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这种感觉让他到现在都无法适应。
  几人前脚离开归来苑,在那听雨楼上飘然而落一袭白衣。
  “和王爷想的一样,那个小子犹豫一会才走进来的。姐姐,你看如何?”
  白兰两手交握放在小腹,明亮的眸子微眯,说道:“不伤本根正其经脉,除非他遇到了仙人,也就只有阁里那位能做到了。”
  绿萼的表情有些不屑,撇了撇嘴说道:“大侍郎会管他如何?”
  她的不屑也不是没有理由,阁里的那位大侍郎的脾气如何,王府里人尽皆知。独孤傅追随段琳琅至今,无论是对段琳琅还是对西蜀,都是功不可没。即便是他,辛幼安也不曾指点或教授过他什么。不说独孤傅,就连段琳琅的四个孩子,在武学上最求上进的大郡主段雪寅曾登阁求教,也不过吃了他辛幼安一掌。
  南宫朔不过一个外人,又怎会出手正了他早已杂乱的经脉?
  白兰摇了摇头说道:“你我都猜不到大侍郎究竟在想什么。我也只是听说南宫朔杀了一头罕见异兽,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点,大侍郎才会出手。或许,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
  “这两天,老爷子可有来过?”
  “除了上次,就再没来过。”
  辛幼安嘴里叼着酒杯,手里的笔依旧不停。罕见的在抄录一本武学功法上如此入迷。
  段琳琅不再多言,静静饮茶,等着辛幼安将这本武学尽数抄录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段琳琅只知道那抱月湖映射的阳光不再晃眼的时候,辛幼安也放下了手里的笔。吐掉嘴里叼着的酒杯,直接拿起酒壶豪饮。一壶酒很快见了底,辛幼安长呼一口气,打了个相当“粗俗”的酒嗝。
  “你有多久没见过老爷子了。”
  “过了上元,就整整四年了。”
  辛幼安捻了捻胡尖,又翻开另一本阴阳方术典籍,拿起笔来沾了沾砚台中那有些青紫光亮的墨水,继续抄书。
  “你不问老爷子上次来是为了什么?”
  段琳琅放下茶杯苦苦一笑,“老爷子做事向来不要我过问,更何况,真的需要我的时候,你会不告诉我?”
  辛幼安抬眼看了他一眼,旋即视线又放在了那本方术典籍上,“老爷子来为了三件事。第一件,问我为何将瑶光签给了凤雏儿。”
  “不就是为了让裴旻的儿子上你的钩吗。”
  没有理会段琳琅的这句话,辛幼安继续自顾自的说道:“第二件事,老爷子说自己过些时日,要走一趟摘日神教。”
  “去摘日神教?”段琳琅这一下脸色可不太好,“老爷子向来看不惯独孤傲,他这要去摘日神教,为何?”
  辛幼安头也不抬,说道:“没有多说,只是来问我这一趟能不能走。”
  “你怎么说?”
  摇了摇已经空了的酒壶,辛幼安咂了咂嘴,继续抄写,“可走。”
  “是你的意思,还是卦象上的意思。”
  “我的意思。”
  不知为何,反倒是辛幼安说了自己的意思,段琳琅更能松口气。
  “具体什么时候。”
  “下元。”
  段琳琅不解皱眉,“那不是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为何偏偏是下元那天?”
  辛幼安抬眼看了他一眼,“老爷子的事,和你有关系?”
  段琳琅闭上了嘴不再追问,咋舌一声,继续说道:“第三件事?”
  这第三件事,辛幼安没有开口,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手中的笔,始终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