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北茵如墨的眸子闪着别样的光彩，夜修寒竟不由隐隐期待起来。
  “对了，我说大白菜……”
  “大白菜？”夜修寒眉目微挑，看向得意忘形，一时间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的顾北茵，面色瞬间一沉，隐隐带了些许质疑与威压，俨然要她给个合理的解释。
  “呵呵……口误，口误。”顾北茵一脸不走心的谄媚笑意，信口解释道：“我这还不是，怕自己家的大白菜，万一没看住，再让别人家的猪给拱了嘛。不过话说回来，你眼光应该也没有那么差吧？”
  顾北茵言罢，还特意朝顾紫晴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
  夜修寒此刻，却满心满眼都只剩她一人的身影。
  她家的？
  听着好像也还不错？
  不知不觉间，顾北茵已经喝了不少酒，人也越来越安静。脸蛋上也飘起两抹微微的红晕。
  等她听到夜修寒那句迟来的，“嗯，不会，”时，她已经开始察觉到不对……
  “夜修寒！”顾北茵的声音突然变得低哑，她一把抓住夜修寒指节分明的手朝自己脸上抚去，连声说道：“带我走！”
  夜修寒低头，只见她的小脸不知不觉间尽是染上了不正常的媚色，人也好似在承受着极大的苦楚般，隐隐颤抖。甚至捧着他手掌的小手，也开始不再安稳……
  顾紫晴时刻都在关注着夜修寒身边的动态，此刻见顾北茵面色已经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眸底终是闪过一丝得逞的阴诡笑意。
  只见她端起酒杯，款步朝皇太孙殿下的桌案走来，面上挂着真诚而又谦逊的笑意，朱唇轻启道：“参见皇太孙殿下，紫晴此来，是特意代表忠勇侯府向殿下道谢的。”
  说话间，顾紫晴抬了台手中的酒杯，得体笑道：“承蒙皇太孙殿下出手相帮，外祖母的身子才得以恢复的如此之快。殿下此番恩情，不光是忠勇侯府铭记于心，我们顾国公府亦然；日后殿下若有差遣，何顾二府必将全力以赴，以谢殿下今日之恩。”
  顾紫晴自觉自己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面面俱到。
  可却不曾想夜修寒连应都没应和一句，就冷脸道：“本宫怎么不知，何顾二府什么时候也开始搞在朝堂上分门别派的站队把戏了？”
  夜修寒此言不可谓不重，但顾紫晴却也丝毫不退缩，强打起精神，维持着表面恬静的笑容回道：“殿下多虑了。之所以不是忠勇侯亲自出面向殿下道谢，而是派了紫晴前来，就是因为此事不外乎人情而已，哪里攀扯的上朝堂政事。殿下若这么说，紫晴倒是惶恐了。”
  “本宫倒是不知，顾国公府的孙小姐什么时候也能当他忠勇侯府的家了？还是说，他忠勇侯府无后了，需要外嫁之女回门，登堂主事？”
  夜修寒此言可谓是字字诛心了。
  不但是不给她顾紫晴留有脸面，更是连忠勇侯府和顾国公府的脸面都给坠了。
  “更何况，本宫怎么记得，此事乃是忠勇侯府特意登门请她出手医治何老夫人的？而且还是花了两百万两的重金。如今不见你们来谢真正的恩人，怎么反而谢到本宫头上了？莫不是你们何顾二府，想借此机会攀附东宫吧？”
  “不……不是……”顾紫晴想要解释的话，悉数卡在了喉咙里，堵得她面容发涩。
  可惜夜修寒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就直接环着顾北茵起身，冷声喝道：“本宫入主东宫不假，但尚无谋权篡位之心，也不搞什么结党营私的名堂，今日正好借此时机，将话与满朝文武言明，也免得日后再多作纠缠。”
  他的声音被冠以内力，响彻大殿。原本都还在暗中观察他这边情况的人，闻言皆是大惊……
  本还以为，顾紫晴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前往皇长孙殿下那里刷存在感，却不想竟是将人给直接惹急了？还牵扯了何顾二府，落得个攀权附势的罪名？
  “慎刑司尚有疑案为处理完毕，皇孙先行告退，还望皇祖父见谅。”说话间，夜修寒就借故离开。直接将顾紫晴晾在了原地。
  她此刻简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偏就不能。
  贱人！贱人！一定是那个小贱人和皇太孙殿下说了什么！
  否则皇太孙殿下怎么会对何顾两府有如此大的偏见？连基本的面子都不去顾及？就这么在满朝文武面前，去落他们两家的脸面？
  顾紫晴抬眸，对上忠勇侯府一众人的气闷面色，以及顾国公府上下的质疑之色。忽然脑瓜子里翁的一声，脚步就虚软了……
  她代表的，可不单单是她自己啊，更是代表着何顾二府。今日之事，她果然是操之过急了。
  思及至此，她隐隐朝祖父投去一道探视的目光，却见祖父也随着夜修寒离开而愤然离席。
  完了……
  顾紫晴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一直苦苦在何顾二府维持的地位，很可能就要因此而被动摇了。她面色瞬间就惨白如纸。整个人都徐晃一下，干脆就想要装晕过去。
  谁料，她才翩然倒地，就被一道青色的身影给眼疾手快的接住，还满目关心的道：“哎呀，顾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就算当众向我表兄求爱不成，也不至于就气急攻心吧？天下男子千千万，做不成皇太孙妃，你还可以嫁别人嘛……全京都上下，这么多的世家清贵公子，怎么还选不出一个能配得上顾小姐你的？你说是不是？”
  郑芊雨打从她往自己表兄身边凑合的时候，就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情况，方才听闻表兄甩袖离席前的那翻话时，简直差点就要乐出声来，果然，有他们郑家血脉的表兄就是和普通男人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这顾紫晴的虚伪本色，怼起人来毫不手软，真是太帅了！
  眼看着顾紫晴想要装晕，博同情，她哪能袖手旁观，趁着方才那虚扶一把，直接握住她的脉门，掐的顾紫晴现在就是想要真晕都晕不过去！只能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坏她好事的郑芊雨，却还叫不出半个字的委屈。
  “快将你们大小姐扶回去休息吧！若是再晕倒了，磕了碰了的可就不好了！”郑芊雨话音落下，就将人连拖带拽的给带至一侧，直接交到了顾国公府之人的手里，甩手而去。
  此刻，宫宴还在继续，夜修寒的愤然离席，似乎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小插曲，并未激起太大的水花。可实际却完全相反。
  皇太孙殿下临行前的那番话，简直就像是一个魔咒，紧紧压在众朝臣的心尖儿上，驱之不散。
  那话，是提醒更是警告！毋庸置疑，如今储位之争已见分晓，皇上又有传位之意。若是不日，皇太孙当真继位，只怕这些在九子夺嫡中有过站位的人，下场都不会好过。
  当然，若是现在回头，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夜修寒的话，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只不过最后谁能屹立于风口浪尖而不倒的，那便就看他们各自的选择和造化了！
  另一边，才出了皇宫，顾北茵就彻底压制不住体内的药效了，浑浑噩噩之中，她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道：“靠！顾紫晴那个黑心莲，竟然敢跟老娘玩阴的！等老娘缓过来了，看不整死她！”
  夜修寒的手一直被她紧紧攥着，源源不断的煞气入体，药效似是隐隐有被压制下来的趋势，可不多时就又反复起来，折腾的她整个人都如同被煮熟了的虾米一般……
  “你……”车厢内的气氛有些迷离，夜修寒不禁回想起他们初次相见的那个夜晚……
  他其实有些好奇，为何那天，她神志清醒的状态下都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将他吃抹干净，而如今明明身中媚药，就守在他身边，却反倒极尽控制，压制起自身的欲妄来了？难不成这鬼丫头也转性了？
  顾北茵死死握着夜修寒的手，一边忍受着身体上的折磨，一边在心底暗自腹诽，“若不是已经将这小子归到了自己人的范畴，老娘哪还用忍受这般折磨？直接将他拆骨入腹便是！可偏偏……”
  唉，罢了。除了忍着，还能怎么办！
  不得不说，顾紫晴这药的药效极为霸道，药劲儿也刁钻，每每当她以为要扛过去了的时候，就又是一波蚀骨灼心的热浪侵袭全身。就连夜修寒身上的煞气，也难以压制。
  顾北茵的头越发昏沉，凭借着仅存的一丝意识，哑着声音朝身侧正襟危坐的男子道：“大白菜，若我一会当真抗不住了，你记得一定要躲起来！躲到水里去……千万不要被我找到！”
  若说叱咤六界的女魔头，还有什么算称得上怕的，除了那早已不问世事的九宸帝君之外，便就只有忘川的水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她还是父帝的魂晶时，便就被泡在了忘川里，漫长的化形期，让她看尽忘川中的世态百相，实在是堵得心头发胀。故而待她顺利化形，继位女君后，便就很少去忘川了。
  也没由来的，讨厌水。因为在水里，她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些在忘川中被湮没的残魂碎魄，那种感觉太过压抑了，她不喜欢。
  夜修寒轻抚着她额间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发丝，低声道：“这次，怎么这么乖了，嗯？”
  “大白菜，老娘可是给你机会让你跑了！”顾北茵意识有些混沌的小声嘀咕着，“若不是把你当自己人，老娘用忍得这么辛苦吗！”
  “大白菜……”
  “臭白菜……”
  “烂白菜……”
  夜修寒原本含笑的面容，忽然听闻她那句自己人时，面色一滞。所以？她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压抑着自己？反倒是因为她拿他当自己人了？反而不好下手？
  不对自己人下手，还想对别人下手不成？
  这个想法在夜修寒脑袋里成型的瞬间，就成功让他面色一暗，整张脸都黑了起来！
  “顾北茵，我是谁，嗯？”夜修寒扳正她的脑瓜，强迫她与自己对视道。
  “夜、修寒……”顾北茵姣好的眉眼，带着几分泪意，软声软语道。
  “我是什么人，嗯？”夜修寒与她深深对视着，耐心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顾北茵有些难受的动了动身子，声音越发娇软，“大、白菜……我、的……”
  夜修寒的呼吸和心跳都似有一滞，终是直面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并付出了实际行动，将人狠狠压下……
  次日清晨，顾北茵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被车轮碾压过一般酸胀不已。
  她后知后觉的回忆起昨夜发生的事情，面色蓦然一红……
  她也太不是个东西了……都说拿他当自己人了，怎么还能对人用强呢！
  顾北茵起身，没有发现夜修寒的身影，心里只惶惶难安。
  这好不容易抱紧的大白菜，没被别人拱，倒是想让自己给拱了。还是前前后后强了他两、次！
  真是没脸见人了……
  “醒了？”
  夜修寒进门，就见顾北茵将自己像个鹌鹑似的，埋在被子里，在那闷声嘀咕着什么，只是声音太小了，她又瓮声瓮气的，他也没听清。
  “昨夜，你身上药性发作，可还有印象？”夜修寒面色一片淡然，却是试着打探性地问道。
  “额……好像，有点……”记不起来了呢！如果不是她身上的一片痕迹，她真想就这么蒙混过关。可现实偏偏不让啊！
  夜修寒看她一副敢做不敢认的模样，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反而沉心静气起来，“看样子，你是记不得了。也是，我将你打晕之后，便丢进了水里，直到你后来药效过了，才回房歇息。折腾了一夜，受累的人是我，你能有什么记忆。”
  夜修寒一副高高在上的指责之态，听得顾北茵猛地一愣？
  他不记得了？
  明明昨夜，是他给自己当了解药，他竟然不记得了？
  顾北茵小心翼翼的打探这夜修寒的面色，见他一脸正义，不像说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