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璃落见到付春冉和韩颖之后, 只简单了问了一些当年案子的情况，还有付春冉为什么坚信丈夫焦宏伟不是凶手。
  “最开始，我主要是身为妻子非常相信他的品行，他绝对干不出这种事。”付春冉回答道：“后来小颖慢慢长大了, 我偶尔和她接触，她对我的态度有所缓和, 而且还透露出一些对当年案子真相不同的看法。”
  北宫璃落转而问韩颖：“所以你现在是觉得你姨父不是凶手么？”
  韩颖道：“我不能确定。我之前也和傅律师说过，其实当年我都不能确定凶手到底是不是我姨父。”
  北宫璃落皱起眉头，问：“可你为什么在法庭上坚决地指认你的姨父有罪？当年如果不是你的证词，案子也不会这么容易定罪。”
  韩颖颇为苦恼：“其实, 当年开庭之前, 警察和检察官他们, 都告诉我姨父是凶手。我其实跟他们说了, 说我真的不确定, 可是他们告诉我不要害怕，让我在法庭上就指认姨父是凶手……所以……”
  韩颖的这种情况, 确实符合被催眠的症状。
  北宫璃落想了想, 问：“那你现在再好好想想, 还能回想起当年的事么？”
  韩颖点头道：“可以, 但是我其实当年了解到的就很少，虽然我是当事人，可是案发时我年纪实在太小了。我唯一有印象的, 就是当时听到了凶手的声音。”
  “是你姨父的声音么？”
  韩颖说：“其实现在想想, 我当时年纪太小, 并不能准确辨认凶手的声音。但是奇怪的是，我当年好像认定了那个声音是我姨父一样。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宫璃落点点头，继而又问付春冉：“除了这些，你们还有没有掌握别的什么信息？什么都行，很小的事也行。”
  付春冉想了想，说：“我记得，我丈夫当年的辩护律师曾经说过，说有目击证人曾经看到了凶手。”
  “什么？有目击证人？”北宫璃落惊讶地问：“既然有目击证人，为什么庭审的时候没有这个证人作证的记录？”
  付春冉表情看上去有些遗憾和伤感，道：“因为那个证人死了。”
  北宫璃落心里一沉，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克制住情绪，道：“死了？怎么死的？当时没有人查么？”
  付春冉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张旧报纸，这报纸她叠的很整齐，纸张已经泛黄，她在上面用笔做了些标记，想来这么多年来她为了给丈夫翻案下了很大的工夫。
  “警官您看，这是当年的报道。”
  北宫璃落拿过报纸看了眼，2000年12月20号上州市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货车把一对年轻夫妇撞死了。这个货车司机是酒驾，这件事当年以交通事故处理了，而那个货车司机早就身患重病，事故之后没多久就死了。
  “这个事故里死亡的这对夫妇就是目击证人？”
  付春冉点头道：“是的。当时是案发后不久，这对夫妇曾经主动找警方提供线索，说他们看到了凶手从我母亲家里逃出来，如果抓到凶手他可以帮忙辨认。”
  这在当时其实是非常重要的线索，如果凶手不是焦宏伟，那真正的凶手肯定想要除掉这对夫妇。
  目击证人主动警方提供线索，这件事凶手是怎么知道的？
  北宫璃落眉头紧锁，这几乎再次确认了一件事，警方里有内鬼，这个人要么出于某种原因保护真凶，要么就是他自己就是真凶。
  “那对目击到真凶的夫妇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么？他们还有其他亲人么？”
  付春冉拿出一个记事本，翻到一页之后递给北宫璃落看，说：“我后来去拜访过，他们家的邻居说他们本来有一个女儿，但是因为那件事之后那孩子成了孤儿，被孤儿院收养了。”
  “哦对了，我还去找过那起车祸肇事司机的家人，听他妻子说她还给那孩子所在的孤儿院捐过点儿钱。”
  北宫璃落立刻警觉起来，问：“那个司机的家里很有钱？”
  付春冉想了想，说：“应该是吧，不然怎么还给孤儿院捐款呢。真看不出来，一个货车司机家里能拿出这么多钱。”
  “这样，我把孤儿院和货车司机的地址记一下。”北宫璃落拿出手机，拍下了付春冉记事本上的内容。
  那个孤儿院位于杭市，货车司机的家则在上州。北宫璃落暂时告别了付春冉和韩颖，打电话给林磊，要他辛苦一下，明天再去上州一趟，根据地址去找货车司机的家属询问情况。
  而她自己，则准备动身去杭市，到那个孤儿院找那对夫妇的孩子。
  ……
  北宫璃落给自己订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她回市司收拾了一下，打算回酒店好好休息一下，却没想接到了刘珂的电话。
  “北一踹你什么情况？”
  电话接通后就是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质问，北宫璃落有点儿懵，她没反应过来刘珂在问自己什么。
  “怎么了？刘老师，我一直在查案啊，什么什么情况？”
  “你在查十几年前的旧案？”刘珂倒没跟她拐弯，直接切入了重点。
  北宫璃落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张教授告诉您的？”
  “不是，是你爸爸！”刘珂冷着声音说：“擅自调查十几年前的旧案，你走程序了么？你的人是不是调取了档案？旧案的档案都是封禁的，你们特案组虽然有特殊权限，但你要重启这个案子是不是应该先跟组织上面打报告？私底下擅自行动是什么意思？！”
  “我……”
  “你们特案组的特殊权限是关键时刻启动的，如果是办案需要我不说什么，但是你调取档案之后开始秘密调查这起旧案，这是严重的违规行为你知道不知道？特案组才刚成立多久你就给我捅出这种事？”
  北宫璃落听刘珂语气很激动，干脆闭了嘴不说话。
  刘珂把她一口气数落了一通，心里憋着的气撒了出去，见她一直不言声，问：“干什么呢？问你话呢倒是回答啊！”
  北宫璃落这才嘟囔了句：“您说完啦？主要我之前看您说的挺激动，我也插不进去嘴，就干脆不说了。”
  “你这意思是嫌我唠叨呗！”
  北宫璃落心里吐槽着：还真是。但这话可不敢真说出来，惹怒了老师还是自己遭罪。
  “刘老师，我不是这意思。我这不是虚心听您教育么？等您都说完了，我再解释呗。”
  刘珂没好气地说：“解释什么？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理由。”
  北宫璃落严肃起来，说：“其实是我们在调查赵齐和刘艳青的案子时，发现这两人有一个细微的共同特点，就是他们的父亲都曾经参与过十几年前那起连环杀人案的侦查工作。所以我当时才用了特案组的权限，调出了当年那起旧案的档案。”
  “两个死者的父亲都和那起旧案有关，这确实太巧了。但你调出档案之后查到什么跟这起案件有关的线索么？我可是听说你在擅自调查那起旧案，而不是询问跟现在这起案子相关的线索。”
  北宫璃落解释道：“因为我发现，当年那起案子还存在很大的疑点。”她把自己这两天的调查结果跟刘珂详细说了一下。
  “目前情况就是这样，我总觉得现在这起案子和当年的旧案有什么密不可分的关系。”北宫璃落说：“我承认没有向上级汇报和申请重启旧案是我的错，但目前的情况我怕打草惊蛇，所以只好擅自行动。不过目前看来……您和我爸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恐怕不打草惊蛇是不可能了。”
  刘珂听她态度诚恳，他想了想，道：“什么理由都不是你违规操作的借口。这样吧，你这两天把申请调查旧案的报告补一下，我帮你递到上面去。”
  “不是。老师，我是怕打草惊蛇啊。现在还是小范围的，如果我真递了报告，那恐怕知道的人就要更多了。到时候，如果我们警方内部有问题的话……”
  “所以你是怀疑当年的案子我们警方内部有人故意弄了冤案错案呗？北一踹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查到了什么？”刘珂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立刻警觉了起来。
  北宫璃落没有打算再对刘珂隐瞒：“我从张教授那了解到，当年给韩颖做心理辅导的其实有两个人，但是档案里却抹去了另一个人存在的事情。如果张教授没有说谎的话，那是谁、为什么抹去另一个心理医生的资料呢？还有，旧案凶手焦宏伟的妻子付春冉说，当年曾经有一对夫妇作为目击证人想要去辨认凶手，但是这对夫妇却死在了一起车祸里。我查了一下，这起车祸很可能有问题。”
  “所以刘老师，我觉得这起旧案很不简单。考虑到当年警方内部可能出了问题，所以我才隐瞒了调查这旧案的事。”
  听完北宫璃落的话，刘珂沉默了下来，思考着目前的形势和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