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终结篇——永恒的玫瑰
作者:苏菲苏菲      更新:2021-06-22 20:27      字数:1967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这个冬天先是极端地暴热,而后是大雪纷飞……象是有何种预示,但她一丁点也没有领悟。这件事儿来得一点儿征兆也没有,她拒绝相信这所发生的一切。她的泪水涌出来了,也可以说,她的眼泪早就哭干了,有谁知道眼泪向外喷溅的感觉,然后就渐渐地没有了眼泪……,先是咸的,然后是淡的,然后是苦的……她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许哭的,这不吉利。她根本不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死去。
  这里真象一个舞台呀!幕布缓缓开启,观众已经到位。从小,她就是想当一个芭蕾舞演员的,如果这里真的是一个舞台,她就可以舞着出场了,也许陈刚是来与她配舞的,那其他的人呢?其他的人,当然是来的观众,或是群众演员……她的心在颤抖,双腿发软,身体冰凉。可是,一切都那么华丽,一切都那么艺术,一点也不真实,甚至有些滑稽——陈刚是主角,他被鲜花簇拥着,松柏掩映,红烛摇曳……,而挽联上写着陈刚的名字,不是别人。
  从来没有想到过,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人告诉她,与他们诀别的时刻到来了,她一点也不相信。“小虫呢?”小虫也来了,有人在让他喊爸爸,可是他坚持着不喊。他不喊也是有理由的,因为他也不相信。
  她真是恨透了这种场合,她恨这一切,这么华丽的残忍,这么艺术的恶心,是这一切,把陈刚和死亡联系在一起。她不想要这一切,她想要的是,这一切从她的眼前消失。但组织上安排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陈刚,也是为了她。
  她没有穿警服,而陈刚穿着警服,橄榄色的马裤尼制服在陈刚的身上那么合身,那么年轻,那么英俊,又那么可爱。陈刚没有死,陈刚是活生生的人,只要轻声地一唤,陈刚就可以起身,去工作,去办案,去为家人奉献。
  陈刚是不会死的,陈刚的生命充满了笑声,充满了活力和亲和力,在陈刚的一枝美丽的玫瑰。玫瑰花微微地开放着,放在灵柩里边,这是她送给陈刚的,离陈刚最近,周围是战友们敬献的鲜花和花圈。今天,她即使浑身无力也要抖擞精神,为了这一刻与陈刚好好地说声再见。
  她有着一张轮廓美丽的脸,她的脸上一滴泪也没有。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那是陈刚送给她的。
  她不知道自己该穿什么衣裳来,轻薄罩衫罩在她丰美的身体上,可是那不适合冬天……,她可以把乌黑的头发辫在一起,看上去是一个完美的美神,可是,她不行,因为,这是一个悲伤的集会。
  她还是要打扮打扮的,人说是,女为悦已者容,或许,今日一别,再无他人。
  医生向她宣布那个最可恨的字眼时,哦,错了,这个最坏的消息不是医生向她宣布的,而是领导,那位对陈刚和她最严厉也最慈爱的人,他也是一位象父辈一样观注着他们成长的人。他对她说:“医院尽力了,我们也尽力了……”她来看陈刚了,他是她丈夫,她的战友,她孩子的父亲——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这里是一个令人肃穆的环境,令人窒息的气氛,抽泣,叹息,在大厅里回荡,仪式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她根本毫不关心她只注视着前方,身体向前倾着。她想看清楚一些,再清楚一些,她想看清楚陈刚棱角分明的脸。“这不是陈刚,不是的!”她想从悲痛中挣脱出来,她想对所有的人说:“是你们弄错了,为什么你们使要用陈刚的名字?”她想笑出来,想笑着对他们说:是——你——们——弄——错——了!她并不认为这是失礼的事情。她环视周围,都是他的生死患难兄弟——王大骞、郑志明、何平……“为什么陈刚没有与你们在一起?”陈刚总是与他们在一起的,一起说笑,一起抽烟,一起喝酒,一起打闹……她身体倾斜,向前伸去,想看一看,可是怎么也看不清,她正在端详陈刚的遗容。牺牲后的陈刚依然面带微笑,容貌安祥,头发柔顺,警容整齐,就象刚刚睡去一样。此刻,她不想打扰陈刚,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陈刚,就这样永远地伴在陈刚的身边,等陈刚醒来。她想用手抚摸陈刚的脸,陈刚曾经是英姿焕发,目光,嘴角含笑的,为何今天如此冰冷、安静和沉寂。她知道关于陈刚的一切,他们曾是感知交融的亲密的生命。昨天,昨天他们还在一起,虽然没有这庄严而灯火辉煌的大厅,也没有这点燃的烛火,和这锦簇的鲜花。他们相拥在一起,相视微笑,相互爱抚。他们以为这样的爱,年轻和快乐,永远会与他们在一起,永远的永远这样亲密,这样紧密,不会被分开。
  那一刻令所有的人心碎。她的泪干了,力气也耗尽。她的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已随陈刚的灵魂而去。身边还有人在啜泣,而一切声音都好象被屏蔽了,她只看得见影像,而听不见声音,她走上前去,把一张粉红色卡片和一枝干枯的玫瑰放进了陈刚的灵柩。
  那枝玫瑰是陈刚在花园里采了送给她的,也就是那天他向她求了婚,她一直小心地夹在日记本里,而那上面写着几行字:“陈刚,我亲爱的丈夫,敬爱的战友,我爱你!永远永远地爱你!永远!”
  泪水流干了,生命死了,一个生命消失之后,是无望的未来,谁又敢在这个时候谈重生,谁又敢在这个时候说值得,说什么死得其所?她的泪水又一次涌出来了,她恨这一切,恨死亡——这人类永远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