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擦枪走火
作者:
苏菲苏菲 更新:2021-06-22 20:27 字数:4633
站在秀水坪的山顶上,放眼望去,青山连绵,松涛滚滚。“那就是卧佛山?”陈刚用手指着一个巨大的山脉对王大骞说。山脉看上去十分奇特,看上去象一个巨佛横卧在那里。当地的老百姓也有叫它毛公山的,说是***逝世后,永远地躺在那里,化作了一座山。看上去还真的很逼真……”王大骞附和了一句,但他的心思重重。两个人爬了一段山路,走了很久再也没有什么话语。这里是三县结合部,被称作一脚踏三县,一鸡鸣三县的地方,叫做秀水坪。昨天夜里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案,当地供销社主任和妻子以及两位借宿的人被杀死在这里。现场混乱,鲜血四溅,反映出搏斗激烈的血腥场面。“这会是一起什么性质的案件呢?”王大骞一直在思考。现场分析会是刚刚结束的,大家的意见纷繁各异,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现场作案的只有一个人。因为,室内布满了血足迹,它只属于一个人。
“我看,也不能排除其他人,也许还有人在室外放风。”陈刚也说,王大骞点了点头。现场足迹只有38码,根据痕迹专家的画象,这个人身高只有1﹒60,体重只有45公斤左右,年龄约18至20岁。“个子这么小,杀了4个人,可能吗?”王大骞有些疑惑。
当地群众也被广泛发动起来了,他们纷纷来反映情况提供线索,有人甚至把二十多年前的土匪案联系起来了,六十年代初,这里的七名乡公所干部一夜全部被土匪砍头。
“一个人能杀死4个人的小个子又是何许人?”王大骞百思不得其解。
被害人供销社主任王文选,47岁,身强力壮,他的妻子46岁,身体健康并长期从事体力劳动,同时被害的还有一位19岁的女青年和她九岁的妹妹。但从现场来看,这4个人被杀死在不同的房间,应该是逐一被害的,这样看来一个人作案的结论是说得通的。令人疑惑的是男主人的头颅几乎要被砍下来,他妻子尸体上刀痕多达40多刀,看上去象是血肉横飞乱刀砍杀,看上去又象仇杀。“但从凶器上分析大多是就地取材,从这点来看,盗转抢的可能性比较大,有点象流窜作案。”王大骞担任了侦破组副组长,他的话具有一定的份量:“通知各县,设关堵卡,还没有超过12个小时,也许可以堵住他。”
破案指挥部设在供销社旁边的农具仓库里,专案组共计28人,王大骞、陈刚、何平都上了案子,地、县政府的领导都亲临了现场,参加了县场分析会。会上王大骞在汇报了现场勘察情况,何平报告了初步排查摸底的情况,陈刚报告了围追堵截设卡布署情况。案件分析会把案件初步划定在行凶报复、抢劫杀人、流窜作案三种性质上。指挥部决定,除了继续设卡堵截外,派出三个分队分别到三县开展深入摸排工作。特别是对有盗窃前科和与被害人有关系的人。王大骞留在了当地,对现场附近的嫌疑人进行摸底。何平去了高阳县那里是王昭君的故乡,也是他从小生活成长的地方,他熟悉当地的敌社情,这样对工作有利。陈刚被派到了外围与秀水坪交界的归县调查,那里交通不便道路崎岖。从高阳和归县方向过来作案,可能性并不大,本地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因为是夜间作案,又盗窃了大量的现金,必须是熟悉地形,知道内情的人,从分工上就看出了王大骞的用心,他把最容易突破的位置抢到了自己的手里。陈刚当然窝了一肚子的火,但命令就是命令,他不好发作。案情重大,他们连夜开拔,向深山老林里进发。
腊月的山岭,海拔二千多米,这山里那里有路?而且风雪交加。他们连滚带爬地在冰雪中走着,饿了就吃口干粮,渴了就喝口山涧的泉水。“这味儿还真象健力宝呢!”陈刚苦中寻着乐子逗着大家。
“大家小心点,这山里可有野猪狗熊,也许会遇到虎豹什么的。”熟悉当地境况的侦察员提醒说。陈刚下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五四式手枪,再看看大家,除了两只枪,其他人都空着手。晚上他们借宿在老乡家里,三四个人盖一床被子,夜里冻得直发抖。晚上陈刚觉得头晕一股粘糊糊的东西从鼻子里流了出来,原来他有了高山反映开始流鼻血了。出去到河边用凉水洗了洗血止住了。两个星期调查访问结束了,他们走访了二十多户村民,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陈刚回到指挥部参加碰头会议。何来也是两手空空,只有王大骞获得了一条线索,当地的一位老师,他的儿子个子瘦小,平时有小偷小摸的恶习惯,非常象公安局公开的画像,于是父亲把他绑来,交给了王大骞审讯,最后不了了之。这注定是一个没有干货的汇报会,会后只能继续深入调查,扩大侦察范围。案子没有破,饭还是要吃的,炊事员大声嚷嚷着开饭了。大家都去吃饭,只有陈刚没有去,他来到了室外,闷坐在一个树桩上抽猛烟。“走吧,吃饭去吧!”何平拍了拍陈刚的肩膀说。他是个乐天派,案子破不破,他都要寻开心。
“你先去吧,我去打个电话。”他对何平说,现在乘别人都在吃饭,正好电话有空,他想让苏红梅托人把棉大衣带上山来,山上零下十几度,让他冷得实在受不了。
“喂!”
“喂?”
“喂,是公安处吗?”
“是的,请讲!”电话接通了,他听出来,是她的声音。
“是你?”
“陈刚?”
“为什么你在这里?”
“今天轮到我值班。”虽然隔着千山万水,他可以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他感到她就站立在自己的面前。他感到一股温流流到了他的心中,并从头到脚传遍了他的全身。让他在这个冰天雪地里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虽然他的毛皮鞋已经湿透了,已经裂开了口子,他的脚指头冻得跟红萝卜似的但现在已经暖和了。他赶紧对她说:“今天办案的车子会送杨法医回家,如果有车子返回,帮我带一双球鞋来,再多带几双厚一点的袜子,还有棉大衣。”他不敢在这里对她述说,他是多么地想念她,也不敢在这里谈他的心是那么地爱着她,因为这里是为案件架起的电话专线。他不可以占用专用电话,说一些儿女情长的话题。再说,这条用过各级邮局的线路还有很多业务员在线,她们随时都可以监听。但他还是忍不住对她说了一句:“我想你!”“我也是!”听到了她的这几话后,就把电话挂了。
他走进了厨房,大家正在那里一边吃,一边谈笑着。炊事员面有难色地对他说:“饭没有了,菜也没有了,还有一点饭已经凉了,我给你蒸一下,或是给你炒一点鸡蛋饭?”
陈刚还没有回话,那边传来一个声音:“他喜欢吃炒剩饭。”寻着声音望去,正是王大骞。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的怒火不打一处来。他对他说:“老子吃剩饭,关你什么屁事?”从来不说脏话的陈刚,这次怒气冲天地脱口而出。王大骞知道自己错话在先,没有还嘴。可陈刚依然不依不饶:“老子不象你,尽挑肥的吃!”
“老子怎么了,老子怎么了?……”两个斗鸡公,凶到在一起,怒目而视,挽袖擦掌,正想干一场。
“怎么了?目标都没有摸到一个,就开始拉枪栓了?小心走火,伤到自己!”专案组长李副处长大声喝斥他们。
“算了!”
“算了!”
大家围了上来,你劝我拉的把他们分开了。炊事员给他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饭。这时,杨法医也走了过来,把自己的大衣脱了下来,披到了陈刚的身上,对他说:“我要下山了,你留着用。”陈刚知道,杨法医连夜做了4具尸检,他干了个通宵,累得病倒了,还发着高烧,依然坚持参战。要他下山,是处长的命令。“你还发着烧,路上还要用。”他对他说。“你留着吧,你比我更需要。”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一个月过去了,案件仍然没有破。时间长了对于流窜性质的案件,不是一个好兆头。由于寒冷、劳累和高原反应,在断地在减员。王大骞也病倒了,他的脸肿得象嘴里塞了个包子,三四天吃不下饭。炊事员给他熬了稀饭。陈刚还是在不断地流鼻血,指挥部决定让他回家休息,他坚持拗着不走,说:“我走了,山上的人手又少了一个,就会给犯罪分子留下空隙。”领导只好把他留在了指挥部。何平的家中也打来电话,说他父亲病重住院了。其实,在参战之前,他就隐瞒了父亲生病的实情。他没有走,后来,传来了他父亲去世的消息。何平的父亲也是一位老公安,处长特批他回家探望,但他仍然没有回家,坚守在战斗岗位上。战友们都为他感到难过。当着战友们的面,他没有掉一滴眼泪。等到夜深人静,他独自走到山顶,朝着东南方向,他双膝跪地,泪流满面。他对面在天的父亲说:“爸爸,请原谅儿的不孝吧!等到儿子为民除了害,再着立功的奖章来看您!”雪花飘落在他流满泪水的脸上。
何平重新回到了高阳县的高岚镇,他发动群众,动员干部职工,很快就有了效果,他在摸排的一组违法人员名单中,筛查出了几个重点,又从重点中发现了一个刘姓高中生,平时有偷窃行为,胆大妄为,案发期间离校。最近行为反常:花钱大手大脚,还更换了新衣服,在课堂上心神不定。特别是他的身高体重年龄与现场勘察的模拟画像很接近。何平异常兴奋,他把信息上报给了指挥部。王大骞也接到了报告,晒谷坪弯子村的一位村民反他反映说:案发当天,他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同村的一个青年,他匆匆向秀水坪方向走去,并故意低下了头,没有和他说话。之后他没有返回。春节假期他回家时带了一部收录机。收录机是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买不起的,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学生。“难道这三起线索就是同一个人?”王大骞琢磨着,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这个人越来越象。王大骞把桌子一拍,说了一声:“走!”他带上侦察员,象尖刀一样直插那个地方——晒谷坪弯子村。两路消息都汇集到地区公安处,对准的都是同一个人,处长果断地下达命令:“迅速收网!”晚上10时,各组都收到了指挥部的命令,他们从西、南、北三个方向,扑向同一个地点。陈刚也想立功,他拉住了张组长的胳膊,求情说:“我有意见,关键时刻不能把我一个人凉在这里。”“怎么是凉在这里?有很重要的工作等着你。服从命令!”领导斩钉截铁地说。北线一组何平的吉普车,已经经过了水月寺,又经过了高岚,眼看着离目的越来越近,他们离目标还差五六里时,车陷进了泥泞中,他们跳下了车,小跑前进。东线组王大骞带领着县局的侦察员们操了一条近路。南线组距目标直线距离最近,他们如同猛虎下山。陈刚独自一人守着电台和专线,整个电话专线和电台里没有一点声音,安静得像夜空凝固了一般,他心急如焚,他望眼欲穿。凌晨二点,一个震耳欲聋的消息从电台里传了出来:“罪犯抓获了!‘12﹒25’特大案件成功告破!”
陈刚高兴地蹦啊跳啊,他抱着电话使劲摇,都快摇破了,电话怎么也摇不通,原来是电话线上了凌,被冻断掉了。他身边的村书记,灵机一动,抓起一部破自行车,冒着危险,冲向山下的栗子坪乡政府,去报告这个消息。不一会儿,让陈刚想不到的是,方圆百里,群情躁动起来,群众自发地开始放鞭炮,雪山被炮声震醒,黑夜被成千上万只火把烧得通红。半个小时后,电话终于通了,贺电接连不断地打到这里,这个只有陈刚一个人的指挥部。第一个贺电来自地委政法委胡书记,他激动地说:“得悉大案破获,万分高兴!我代表yc地委、地区政法委,向全体参战民警表示热烈祝贺!”
然后是:地区公安处……各县县委,县政府……一条条贺电来自四面八方,陈刚的心早已盛不下这洪流般的激荡。他丢下“喂,喂,喂”的电话,俯在桌上哭了起来。他冲出指挥部,掏出手枪对着夜空,扣动了扳机,直到把枪膛放空。
秀水坪沸腾了!
高岚沸腾了!
水月寺沸腾了!
雾渡河沸腾了!
晓溪塔沸腾了!
人群像喷出火山的熔岩,从秀水坪直泄而下,整个宜昌也沸腾了!
民警们抱在一起流泪,群众拥在一起开怀大笑。晚上8时,祝捷大会在yc县一招会议室举行。县长在致祝酒词后,端着酒杯到处寻找侦察员们,一个也不见踪影。他拨开人群,来到室外,只见泥浆满身的侦察员一个二个地痪倒在花坛旁。县长也忍不住了,眼泪漱漱往下掉。
民警和群众,父母官也和老百姓的喜泪都流在了一起。
下山后,王大骞找陈刚谈了一次心,他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脾气太大,有时乱说话。
两个兄弟加情敌和好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