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真相不是他能承受的
作者:
楚敬真 更新:2021-06-22 19:32 字数:4311
我瞪大眼睛,目中空空的看着他,这样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毫无准备,身子不自觉的向椅背上靠了靠。
我慌乱的表情和紧张的小动作,都没有逃过靳奕猎鹰一般的眼睛,他紧握我的双臂,再次沉声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强装镇定,下巴微扬,诧异道:“没有发生什么啊?我那句话的意思是,这些年,我等你等得很辛苦啊!”
靳奕松开我,坐回原位,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目视前方,却缓缓道:“一定有事,你不会撒谎。”
我脸一红,继续辩解:“真的没有!就算是有什么也都过去了啊!你不是说,我们不再谈及这九年的事吗?”
他转头看着我,目光变得更加深邃,慢慢吐出四个字“我反悔了。”
“你……”我对他这种近乎无赖的态度无可奈何。
我把心一横,“等我觉得可以告诉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现在,不可能,现在,我想回家。”
他目中似又开始结冰,在那冰冷的双眸里,寻不到一丝暖意,我有些害怕,咽了一下口水。
自此,他一句话也不说,车子开到紫薇花园,他让我在门口下车,我刚刚关上车门,迈巴赫以疯狂速度的离开了。
我回到卧室,直接仰面躺在床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真的恍如隔世,妈妈,妹妹,我至亲的两个人都回到身边了,我应该觉得很踏实才是,可是,靳奕无声的离开,让我忐忑不安,是我的守口如瓶激怒他了吗?难道我错了?可是,如果我告诉他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他会如何痛苦?我不敢想。还有一点,他会相信我和吴浩是清白的吗?我没有把握。
正在寻思之中,楼下传来迈巴赫霸道的刹车声,我赶紧翻身下床去看,心中一惊,车上下来的除了靳奕,还有馨媛、曹阳。
我心慌意乱,这么晚把他们找来,他这是要干什么?
我开门下楼,与刚刚进来的靳奕四目相对。
馨媛道:“靳少,你大晚上神神秘秘让我们来干什么?”
靳奕看着我,缓缓道:“都坐下,我们慢慢说。”
四个人都不出声,默默落座。
曹阳道:“你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摇摇头,默不作声。
靳奕沉声道:“我要知道,这九年,她怎么过的。”
馨媛身子一震,立即向我望过来,
靳奕眼底尽是血色,一字字道:“什么叫能活下来就是很好的?”
馨媛眼珠子一转道:“这是谁说的?你别听外面的谣言。”
曹阳看着靳奕,皱起了眉头。
“我必须要知道,曹阳,你了解我,知道我说的必须是什么意思。”
曹阳沉默片刻,“靳少,其实,你想知道事实,可以单独和我们聊,把大家弄在一起,怎么聊?”
靳奕冷冷道:“我管不了那么多,面对面才可靠。”
曹阳继续道:“小冬呢?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重提这些年的经历,就是揭开她的伤疤,她愿意吗?”
靳奕看着我,淡淡道:“如果她愿意配合,我就不用麻烦你们俩了。”
曹阳站起身,“靳少,我什么都听你的,这次不行,我不想说,也没什么可说,更不想听,我先走了。”
靳奕缓缓站起身,挡在曹阳面前,让我周身发冷的是,我看到了他狼一般的目光,那是一种杂糅着力量、邪恶、痛苦、决绝的目光,直慑人心,不可抵挡。
曹阳果然停下了脚步,他应该也许久没有见到这样的靳奕了。
我没有想到,他那么在乎我的那句话,我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不觉目中竟留下泪来。
馨媛干笑两声,出来解围:“靳少息怒,靳少息怒!你看,把你老婆都惹哭了,咱有话好好说嘛。”
靳奕沉声道:“他说什么也不知道,我信。你呢?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
馨媛尴尬地一脸堆笑:“我……我知道啊,她九年前怀了吴浩的孩子,结果流产了,做了手术,还影响了生育,所以她痛不欲生,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能活着就不错了’。”
靳奕铁拳紧握,紧咬牙关,恨恨道:“这些……我都知道,说我不知道的。”
“只有这些了啊!”馨媛一脸无辜。
靳奕看了我一眼,“如果只有这些,她不至于这么瞒着我,马馨媛,你别考验我的耐性!”
曹阳惊讶道:“小冬,影响生育?这是真的?”
我点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
靳奕不再看我,猛地看着馨媛,冷冷道:“她那么费力的瞒我,能解释的理由只有一个,在这九年里,她或许还有一段情……或者……几段情!”
“靳少!”曹阳怒喝一声。
我豁然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那个视我为珍宝的靳奕吗?他煞费苦心刨根问底,竟然是怀疑我在吴浩事件之后再度背叛?忽然之间,我觉得世界一片灰暗!双手开始不停地发抖,我赶紧用左手握住右手,但是抖得更加厉害,随即全身开始发抖,每一个毛孔都好像被锥子撑开,我的灵魂好像使劲的想从撑开的毛孔中挤出我的躯壳,牙齿开始打颤,发出咯咯的声音,这感觉,我在九年前经历过一次,那是一种濒临崩溃的痛感。
馨媛大吃一惊,赶紧跑到我身边,边哭边搂着我,大声呼喊:“楚小冬!你听好!不可以这样!你要坚强,不要把他的话往心里去!楚小冬!楚小冬!没事的!没事的!我是馨媛,我在这!我在这!”
我全身虚脱,汗水瞬间湿透衣背,耳中嗡嗡作响,意识模模糊糊,好像刚刚走到一个大门口又被人叫了回来,我微微睁开双眼,用气息回答:“馨媛,我……我还在,你放心。”
我和馨媛异常的举动把曹阳吓坏了,和馨媛一起守在我旁边,问道:“她怎么了,为什么浑身发抖?是心脏病吗?馨媛,你干什么?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馨媛满是泪水的眼中燃烧着怒火,她站起身,看着始终在原地不动的靳奕,冷笑道:“靳奕,小冬真是瞎了眼,你九年前把她扔了,九年后又站在这里污蔑她!你的智慧呢?你不是很会看穿人心吗?你的智慧和良心都让狗吃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那番话会让她再次万劫不复,分分钟都会要她的命啊!”
靳奕冷笑一声,那笑声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从我的小腹上的伤疤刺入腹腔,我仿佛能听见皮肉撕裂的声音。
馨媛流着泪,瞪着靳奕,“好,你不是想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告诉你,然后你就知道她为什么不告诉你!”
靳奕缓步坐回沙发,看着因为悲愤而气喘吁吁的馨媛。
恍惚之间,我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靳奕似乎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难道……我用仅存的气力快速思考,是了!他这是激将法!刚刚真是昏了头,竟然被他简单的几句话绕进去了!我赶紧尽全力喊道:“馨媛,住口!”
可是,因为刚刚的骤然虚脱,我的声音太微弱了,哪里能盖得过馨媛盛怒之下的声音。
曹阳轻轻搂着我,心思缜密的他似乎也看出了端倪,缓缓道:“让馨媛说吧,他该知道的,你阻止不了。”
馨媛走道靳奕身前,指着我道:“这个傻女人,这辈子就认定了你,她以为她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但是她错了,认识你,是她最大的不幸!”
“九年前,你去香港深造,三个月里,她每天只想着你,每天都在倒计时,甚至她喜欢上了睡觉,因为睡觉的时候在梦里能见到你!”
谁也没有发现,靳奕目中的冰雪在逐渐融化,我却看的很清楚,激怒馨媛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已经没有必要再伪装自己的情绪了,但是,他的痛苦也开始了。
馨媛继续道:“可是,全世界像是在变魔术,一夜之间各种证据铺天盖地而来,互相配合,天衣无缝,她平时讲话就没逻辑,那样的情况下,这个笨女人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因为有个混蛋跟她说,这辈子,下辈子都照顾她!”
想到那时的处境,我忍不住又落下眼泪,靠在曹阳的怀里,听到他越来越快的心跳。想离开,却没有力气。
“那个混蛋是怎么对她的?他不但相信了所有的证据,更可笑的是他竟然带她去二次验孕,然后深夜把那么绝望的小冬一个人留在山顶!她可是个连走夜路都会害怕的人啊!靳奕,我问你,如果那天她遇到危险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靳奕目中暗淡无光,沉默不语。
曹阳的手臂却不自觉的越来越紧。
“你知道你走以后发生了什么吗?”馨媛冷笑道:“这个傻女人,仅存的最后一点希望也被你摧毁了,她失常了!她用刀就着山上的大风,生生拉开了自己的小肚子!靳少,她不是自杀,可你知道她在干什么吗?”
馨媛声嘶力竭,似乎要把多年压抑在心头的情绪都发泄出来,我知道,此刻的我,什么也阻止不了,只能休息片刻,然后去收拾真相揭晓后的残局!
靳奕灰暗的眼眸中流出泪来,一串串,无声的落下。他凝视着馨媛,紧闭着惨白的双唇。
馨媛继续怒喝:“医生说,她的伤口除了刀痕还有撕裂的痕迹,你知道为什么吗!那个傻女人在找肚子里的孩子!她不明白为什么两次验孕结果是阳性,她要证明她肚子里什么也没有!去他妈的流产!她是自己拉开肚皮,又用手在里面乱翻,她不能生孩子的子宫,是她自己生生捅进去的!混蛋!你知道了吧!这就是事实!”
靳奕胸膛起伏,双拳紧握,双唇依旧紧闭,颜色却越发惨白,汗水自额头流下,与泪水一起在全无血色的俊颜上恣意流淌。
我心疼的看着他,何苦呢,在别人眼中,他强大的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但,我很清楚,这件事的真相不是他能承受的。
馨媛恨恨的看着靳奕,“怎么?哭了?堂堂靳少居然会哭!这些事,连曹阳都不知道,因为在最清醒的时候,她叮嘱过,谁也不能告诉,这么善良的女人,你凭什么不信任她!凭什么抛弃她!就凭那些完美的证据?靳少,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那些证据是不是太完美了些!证据是死的,你们俩是从小长大的、活生生的人!”
我忽然觉得手背上一阵湿热,勉强抬起头,曹阳双唇颤抖,泪珠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有一滴溅在我的脸上,滚烫的。
馨媛叹了一口气,缓缓道:“靳少,哭完了吗?我要继续交代事实真相了,因为这个女人所受苦难的还没完!她为什么消失了一年?大家说她退学以后,破罐破摔,混社会去了,你信吗?”
“我告诉你们吧,她手术还没拆线就跑到你那个丧心病狂的后妈面前,一直跪在那里求她,想见你一面,结果可想而知!她不死心,又跑到学校等你,她说你们每次吵架,你不出两天都会去找她,她天天等,结果,除了退学通知,她什么也没等到!”
馨媛擤了一把鼻涕,接着道:“靳少,她才22岁,为什么这么对她!故事还没完!你想不到吧!她疯了,也就是精神病!她完全丧失了正常人的意识,而且是具有自残倾向的那种,因为她总是想刨开肚子看一看!她被送进精神病院,强制治疗一年,那是什么地方,你们比我更清楚!或者捆绑着双手,从早到晚面对白墙,或者注射镇定剂迷迷糊糊,就这样,她嘴里念叨的最清楚了两个字居然还是‘靳奕’!靳少,那个时候你在哪里?这个你发誓要保护一辈子的小女人被折磨成那样,你在哪里?在夏威夷度假?还是在纽约上课?还是在数你们靳家的钞票?”
靳奕僵在那里,面色极为难看,脸上只有未干的泪痕,目中是干干的血色,已没有泪水涌出。
我借着曹阳的力气,勉强坐直身子,颤声喊道:“馨媛,可以了,该结束了。”
我握着曹阳的手,颤颤巍巍站起来,想走到靳奕身边,脚下却软绵绵的,站在那里看着几乎没有一点生机的他。
我刚想说话,只看见他猩红的双眼忽然睁大,面色由白转红,修长的脖颈上膨胀的血管清晰可见,他的喉咙发出一阵闷响,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喷溅而出,瞬间,客厅的黑白条纹的地毯上,一片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