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园之火
作者:月小沂      更新:2021-06-22 18:29      字数:12302
  有侄子的陪伴,白先生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他祈求这种平淡永远继续下去。但计划终究没有变化快,他们还是在一个深夜接到了可怕的消息。
  “唐叔,这会不会有假?我不相信。”听罢唐澜的述说,那人急得站起身来。
  “这是真的。”唐澜神色庄重道,“岳飞父子和张宪已经进了大牢,罪名是‘谋逆’!”
  “。。。。。。谋逆!”那人如五雷轰顶。“。。。。。。不,不可能,这不可能的!”他激动起来。
  “世宽,”唐澜握住他的肩膀,“没人愿意相信这样的消息,但事实如此。你也知道主子本来要出海的,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已经返回京城了,他也担心有不好的事儿发生。”
  “阿唐。。。。。。”白先生看向他。
  “是的,他捎信来,要世宽速去京城会合。”唐澜应他道。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白先生听后眉头一沉。“孩子,”他看向神色忧虑的侄儿。那人没有反应。“海世宽!”他又大喊一声。
  “舅舅。”那人应去,接着道,“这一定是个误会,必是有人从中作梗。”
  “冷静下来。”白先生责道,“赶紧去吧,一定有重要的事儿要你去做。”
  “是。”
  临安,早朝一结束,韩世忠就在堂外的台阶上堵住了某人的去路。
  “怎么,韩将军要挡我的路?”那人微微一笑。
  “失礼了。”韩世忠抱拳,“在下有一事儿不明,还请秦相释解。”
  “将军请讲。”那脸色瞬间变冷。
  “秦相,”韩世忠也不管他生不生气,道,“岳飞已交出军权,请辞归田为母守灵,如此这般了您为何还要将他打入天牢?”
  “此事儿将军为何不去问皇上呢?”那人回答,“这是皇上的旨意。”
  “说岳飞谋逆的臣子全是您的幕僚,可他们毫无证据,根本就是空穴来风。岳云来的那封信我等也看过,其个中言语丝毫没有谋逆的意思。”韩世忠直接道。
  “呵呵呵呵,”丞相冷笑几声看着他,“没错,那信里的确没有谋逆的意思,可并不证明他们没那般想啊!”
  “你。。。。。。”此言让那人大怒,“你这不是给他定‘莫须有’的罪吗?”
  “是又如何?主子认为是便就是了。”丞相蔑地利他一眼,然后带着爽朗的“呵呵”声拂袖而去。骄阳之下的韩世忠看着那背影,觉得天空瞬间暗了,寒意如利刀般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他当夜便忧急卧榻,再不能入堂了。
  “夫君是在想要不要把韩世忠也处理掉?”傍晚,那秦府家妇又去到东窗之下。
  “夫人以为呢?”那人抬眼。
  “韩世忠夫妇军功累累,不可妄动,况且他年事已高,再不能领军出征了。老爷,妾身以为去了他有害无宜,不如给一些小鞋穿吧。”
  韩府内室,牛皋看着那人的后背。
  “牛皋,只怕是不好了!”韩世忠痛心道。
  “将军,”牛皋下跪抱手,“您德高望重,说话儿会管用的。您救救大哥吧,您救救他!”
  “我试过了,没那个能力。”韩世忠转过身来,上前将他扶起。“当下奸臣当道,纵有臣子心怒也不敢言,只能明哲保身。牛皋,岂止岳飞,只怕你我的性命来日也未可知。”
  “将军,我牛皋是个粗人,死就死了,可大哥赤胆忠心,军功累累,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呀!”
  韩世忠无话可答,眉宇更加伤感了。
  御书房。听闻黄管家不但没有出海还返回京城求见,那人勃然大怒。他不但不见,还令宫使前去将他训斥一番。他清楚那人此行的目的,但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结果了。
  黄管家吃了闭门羹,忧急一上,也倒下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日日差人前去求见,以得机会为岳飞求情。每日晨起抱着希望,傍晚听着来报,他如刮骨般瘦削起来。
  “黄叔。”过了些日子,那人去到床前。
  “你来了。”黄管家对他笑了笑。
  看着半年前还意气风发的老人当下这般状况,世宽心痛不已,“黄叔。。。。。。怎么弄成这样?”
  “我担心岳飞的安危,心急了些。”
  “太过忧虑损伤心神,您要冷静呀。您不是说过,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只有那样才能想出好法子啊。”
  “我想不出好法子,因为皇上都不见我。”黄管家悲戚起来。“可是,尽管诸多的言论对岳飞不利,但我相信皇上不会要他性命的,不会。”
  “黄叔。。。。。。”他知道他已经预见了最可怕的后果。
  对的,其实黄管家心里早被压上了沉甸甸的石头,已经食不甘味,夜不能寝,噩梦连连了。如果岳飞出事,那天下的义士们就会心寒,他们将会有新的选择。他的谍网个个都是精英,都是为国为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士,他不能让他们有任何动摇。躺在床上,他指导着那人写下一封封信函。
  此时,大海里的一艘船上,两个年轻人正将一个伙计模样的壮年汉子按在身下,其中一人从他怀中搜出一个蜡筒来。“博贤,拿到了。”他看后对另一人道。
  博贤取过看了一下,确定无误后便点了一下头,接着拔出利刃。。。。。。看到自己即将被杀,那汉子笑了起来。“你笑什么?”博贤问他道。
  “我笑你们也活不长了。”那人道。
  “不,是你才对!”那刃尖抵去他的胸口。
  汉子却一点也不在乎,只说:“知道吗?岳飞和他的儿子岳云已经被打进天牢,马上就要死了,罪名是‘谋逆’!”
  “你胡说!”那取信扎的男子听了,愤怒地上前扼住他的咽喉。
  “我等都是暗使,何必说假话呢。。。。。。岳飞一死,我们的人便会执掌岳家军,到时你们的国家就完了。”他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
  “皇上是明君,岳将军更是国家栋梁,不会那样的。”博贤道,按下那手又对他说,“说,那个执掌岳家军的人是谁?”
  “哼哼,你们想都别想!”那人得了空,迅速吞下一个药丸跳海了。
  两个年轻人木讷了半晌,最后面面相觑起来。
  “胡杨,别听他的,一切还未知详细。”博贤握住那人的膀臂。
  “我们得赶快回去。”胡杨对他道。“博贤,我是在岳家军里被主子选上的,岳将军是我见过的最光明的将领,就像我们的父亲一样。”
  “我明白。你先别着急,上岸再说。”
  “好。”
  他们回到岭南时已近年底,同时接到指令,暂且蛰伏。
  此时,岳飞、张宪和岳云已被关押在大理寺狱中。这领兵百万的将军看着狱窗闪进的那丝白光,明白了自己的末运。
  “宗老先生,”他仰看着那寸光明,“末将得您的教诲,以一腔热血深深爱着我的国家,末将心之明亮,苍天可鉴!”
  另一牢房里,岳云和张宪也意识到了结局,但他们没有惧怕,只有深深的失望。两人每日被逼写谋逆供状,相互揭发,但他们都誓死不屈,最后被折磨得面目全非,成个血人。要自己亲口承认有谋逆之心,岳飞也宁死不从,为此他的十指被活活夹碎,身上的皮也被鱼胶剥走。
  在除夕前的一个夜里,四十岁的他用最后的力气在供状上写下了“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几个大字。笔落于地,他的身体也如大山般倒下,一只巨大的石锤接着从空中砸来。。。。。。他的肋骨被砸成了碎末,和五脏肌肉一起变成了肉黏。
  又一个普通的凌晨到来了,人们如常早起,开始一天的劳作。凄蒙的天色中,一老一少两个农人驶着一辆马车来到了大理寺监狱的后门。车里放着几块脏兮兮的黑布——这是专门为监狱处理死犯的尸车。两人如常进后,便用担架将一具具尸体抬出,放去腌臜的车里。
  天色大明后,两个狱卒便去到暗房,准备将岳飞的尸体拿去销毁。他们去到那儿,发现它竟没了踪迹。二人一想应是被尸工取走了,事关渎职也不敢张扬,反正最后都是埋,且也看不出是谁,于是便草草了账。
  那父子俩用一口薄棺将一具残身身入殓,悄悄埋到了一个宁静的地方。
  “儿子,以后爹死了,也要埋在这里。你要好好地来这里祭奠,更要好好记住这个地方。”老汉对儿子说。
  “爹,我知道了。”
  第二日,岳云和张宪也被拉到闹市之中斩首。接着,岳飞的家眷被流放岭南烟瘴之地(岳云的弟弟岳雷也在流放中病亡)。
  又过年了,京城仍然热闹如昔,鞭炮声不绝于耳。黄府,那人因为守着黄管家没有出门,未知外面的状况。黄管家也忧虑未减,面色很是不好。傍晚,侍从回到府里。
  世宽看向他。那人回了一切。
  “你说岳将军去得这般凄惨,还连尸身也未知踪迹?”他的心如刀割一般。
  “千真万确。”
  “。。。。。。不,这不能告诉黄叔,不能。”
  “公子,不行,主子身负千斤,不能隐瞒!”侍从道。
  “你。。。。。。”他看着他走进屋去。
  果然,过了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焦急地大叫,“主子,你要挺住呀,主子!”他进到房里,看见了棉被上的一滩鲜血。
  “黄叔。。。。。。”那人陷入了昏迷。
  第二天早晨,他苏醒过来。
  “你们都下去吧,我还有话要和世宽讲。” 他漱了漱口,喝了些米汤后对他们道。众人离开。
  “世宽,”他看向那人。
  “黄叔,”
  黄管家从枕下取出一只盒子递来。那人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蜡丸。“黄叔,这是?”他看向他。
  “岳飞的事儿会令天下流失许多人才。”黄管家道,“世宽,若贤儿心有异动,你就这把个。。。。。。给他服下!此物无色无味,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他说得很艰难。
  这话像一个惊雷打在那人身上,令他全身发冷。。。。。。过了半晌,他用颤抖的声音问去:“黄叔,您是要我 。。。。。。杀了我的儿子吗?”
  “必须如此。”黄管家目色清醒,“我在他身上倾注了太多希望,若他转身,我多年的心血就完了!”
  “不,贤儿不会那样的,不会!”
  “孩子,我很抱歉。”黄管家看着他,双眼湿润,“但我主着大局,一切当以社稷为重,凡事要未雨绸缪,早做准备。。。。。。如果你下不去手,滟美会去做的。”
  “黄叔。。。。。。”
  “至于你,我是绝对信任的。。。。。。社稷刚稳便又动荡,未来的路会更难走,可既然大错已经铸成,无力挽回,便要做新的调整。你们千万不要失去信心,无论未来如何,一定要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保护社稷。这条路一定要走下去。”
  “黄叔,我们会的,一定会的!”
  “好。”黄管家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举目看向高处,眼中盈泪,“皇上,你不能杀岳飞呀,皇上,寒冬将至,寒冬将至呀,皇上!”鲜血从他口中涌出,头颅向下耷拉起来。
  “主子,主子!”门外的侍从又来到近前,悲痛呼唤。
  “黄叔!”热泪从那人脸颊落下:老人行将就木了。
  “公子,”那侍从对他道,“主子这般我等必须上报,宫里会有人来。您不能留在这儿了,免得摊上麻烦。”
  “我。。。。。。”他看向黄管家。
  “公子节哀,一切有我等呢。”侍从道,然后抱手,“若有新的指令,在下会按旧法跟您联系。先生,为了您的安全,请快些离去吧!”
  “好。”他点了点头,然后去床前跪下,恭敬地向那人作揖行礼,“属下。。。。。。遵命!”
  不多时,这可怕的消息便传遍全国,令人人暗里相告,无不悲伤失望。
  “将军!主子!”岭南,胡杨痛心地跪倒在地。“主子!黄爷爷!”博贤也心跳不已。此后,他们也没接到指令,不能随意走动,两人别无聊赖又心情悲郁,于是常去酒馆宿醉。
  “胡杨,少喝些!”一天夜里,看胡杨又饮得酩酊,博贤便将他的酒杯取过。
  “我很难过。我不合格!”胡杨面色醉红地对他苦笑到。
  “我理解。”他答道。那人醉睡。
  看着同伴的悲伤,博贤的眼神暗了起来:黄管家一走,他对前路也很迷茫。这时,他听到邻座的两个男子正在小声地私议着岳飞的事儿,并不时摇头叹息。从他们的行头和随身判断,应是商人身份。他顾自饮酒吃菜,耳朵却默默听着他们的谈话,并依稀听到了“北山金家”的字眼。
  最后,背起不省人事的伙伴,他微醺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他们。
  次日那人苏醒过来,发现他脸色黑青。
  “博贤,又让你费心了,以后我改。”胡杨致歉道。
  “知道就好。”那人嘴角对他动了一下。
  “怎么了?你脸色为何如此不好?”胡杨警惕道,“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有,没事儿。”博贤道,“只是呆得久了,心烦。”
  “。。。。。。你别骗我。”
  边关各地,根据合约,与金国的战事彻底停了下来,两家从此成为“兄弟”。朝廷开始募集劳工去各处重建城筑,收拾残局。至于军队,各地除了留一些常规驻军外,大部分士兵都被遣回了家乡,以役备役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若战火再起,他们便再回。太上皇夫妇的灵柩也被接回了南方,得到厚葬。
  百姓未解详情,只知道不打仗了,税赋却大幅增加。当然,慧睿的看客心中是明白的:这是在“养虎为患“,终有一天它活过来了,仍是要吃人的!
  药剂的需求大幅减少,让那人也慢了下来,可他一点都不开心,因为岳飞和黄管家的过世无法释怀。好在孩子还稳,给了他一丝安慰。熟虑之后,他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将方子献给朝廷。然后离开北山——去养马,完成黄管家交代的任务。
  人们在生产生活中发生的损伤,并没有战场厮杀出现的那般严重,不需要猛烈的药性。阎罗蛛作为药引,一般人无法控制,他隐去了这味药。昆仑药草也在可有可无之间,他也将之抹去了。
  果然,不久他就收到了黄管家的遗令,让他献出药方,永远做一个普通的殤医大夫。一日傍晚,他将它蜡封就好后,看着那枚信物。“黄叔,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过了两月,这蜡筒便随着宫廷内监的细碎脚步进了御书房。
  “老爷,你说我们要回南县去了,呆一阵子?”老宅里,听罢那人的述说,丹儿兴奋极了。
  “是好大一阵子,因为我现在是个闲人了。”他笑道。
  “太好了,我们终于要过平静的日子了。”丹儿喜道。
  “对。”
  是啊,他们已年近四十,两鬓见白;孩子们也长大了,一个个冷不丁就成了大人样。进宝家,老大永祥已从书院结束了学业,准备去书礼的私塾授课了;老二永志不爱读书,喜欢做生意,已在家里的药材店里学习着。大饼叔也老得戴上了老花镜,但还是手把手地教永志做这做那。等那家伙上手后,他就要携着妻儿回乡了。
  “进宝,不用那么多,不用!”书房里,他推着进宝给的银票。
  “大饼叔,在我心里,您就像我的亲人一样,”进宝诚恳地推着他的手,“不必推辞,回去孩子要成家立业,这用得着。”
  “诶。”大饼叔感激地点头应着,将它收起怀里。接着又说,“进宝,只是二饼浪荡惯了,不想回去。我不在他身边,还是有些担心,你能不能还是让他守着药库,算是给他一口温饱。我回去周全着生计,也给他弄上一份家业,待哪天他倦了,自然会叶落归根的。”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他的。”进宝道。
  “好,那我就放心了。”
  因为哥哥去了私塾,十六岁的永志便当起了家里药店的掌柜,并表现出了极高的经商天赋。看他们年纪也不小了,秀萝便操心着娶媳妇的事儿,整日忙个不停。有精明的儿子理着生意,那人的担子完全卸了下来,松闲许多,他打算外出走走,去见见世面,看看书礼和健一。
  “哥,要不你和我们回去住一阵吧,世宽说要在家里呆好久呢。”丹儿对他道。
  “为什么?”他好奇问去。
  。。。。。。
  “原来是这样。”
  “哥,去不去嘛?你去世宽会很高兴的!”
  “不去了,永祥和永志到了成家的年纪,我们忙着呢!”
  “那好吧,那到时我们再来。”
  “嗯。”
  方子上交了也好,不用再操心操肝的。进宝想着。有丹儿和成叔在,他的安全也没问题,只是梁老板说的那玩意儿让他始终放不下心来。他不在北山,那自己出门的事儿得先放一放,他必须和他人保持联络。
  哦,成叔去哪了?被黄管家安排去了别处。不过在那人离京的当夜,他也赶到了黄管家府邸,见了主子最后一面。未来等接替黄管家的人选确定后,他再离开。
  仙国,闻了市井茶坊对南方的议论,玉老爷的心情变得沉重。他去钱庄取了成叔的来信,明了详细的一切。表面看一切无虞了,可他心里还是放不下来,总担心会发生什么。
  “老爷,宽儿怎么样啊?”玉夫人问去。
  “说是好,孩子就那样。”玉老爷答道。
  玉夫人去看过信件,然后将它烧毁,道:“这样处理不是挺好吗,以后他闲了,就可以来看咱们。”
  “我也这般想的。当下痕儿的事儿也稳妥了,我很高兴。”那人也现出一丝欣慰。此时,他还不知道黄管家已经去世的消息。
  仙国后宫, 傍晚,一所隐蔽清幽的宫殿内,一位老妇正在内室跪地祈福。她面庞清秀,身着软缎的华服,髻上戴着简单的发饰。对面的香堂上,供奉着一尊玉佛。
  她两掌合十,紧闭双目,容色平和。突然,那高高矗立的玉佛不知何故,竟突然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声响将她惊醒,接着容颜变色——那炉里的线香烟柱仍然笔直向上,并未发生偏移。
  “太妃,太妃!”丫鬟急得在外面叫了起来。不几日,宫里便向民间发出英雄帖:谁能复原玉佛,可得黄金万两。
  “黄金万两!”玉老爷看着那告示。府衙门口,人来人往,各地前来的熟工们正信心满满的前去报名。。。。。。不过看到实物残肢后,他们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抱手离开。
  又一个天亮后,人们发现赏金又提了:十万!
  “爹,小太妃奶奶可是太上皇最得宠的妃子,这玉佛碎了,她会伤心坏的。”蔡府,招弟对那人言去。老蔡想了想,午后便去了豆腐店。
  “亲家,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不必再提,可这事儿您无论如何得看看!”他对那人道。“太妃老人家若是有失,皇上必会自责,会伤了龙体的!”
  “亲家,”玉老爷说,“若家豪还是从前的痕儿,交给他也就是了。实不相瞒,自他出事儿之后,我便再没碰过玉了。”
  “我明白您的心情。”老蔡点了点头,“可这次实在是万不得已呀!看来,您得听听这玉佛的故事了。”
  后宫,皇帝正在床沿旁说着好话,哄求着太妃食些清粥,可那人只给了他一个后背。待听到明儒前来求见后,她马上转过身来。
  “爷爷,让我来做吧!”豆腐店,玉笙看着那些碎屑。
  “不可,这不能出任何茬子。”玉老爷道,“你还没有掌控它的的技艺呢!”
  “是。”
  过了半年,一尊一模一样的玉佛又被放到了香堂之上,令太妃很是欢喜。皇帝听说那人分文不取,很是惊讶。可他是皇帝,一言九鼎,必须兑现。
  在家“抱病”了数月,实在是闷坏了,玉老爷又入常走出家门。
  “老爷,怎么了?可是累了?”一天傍晚,见那人回家后面色不对,玉夫人着急问去。
  “是有些累,没什么。”那人道。
  “老爷。。。。。。”。
  他们接下来让玉冰开了一个首饰店,专卖缅国玉饰。
  数日后,一老妇人来到家里。
  “太妃!”夫妇俩恭敬行礼。
  “不必多礼!”那人道。入座后就问向玉老爷,“怎么,你好像知道我会来?”
  “回太妃话儿,是的。”玉老爷又礼,“小民有罪!”
  “没错儿,一般人的确看不出来,因为它们真的一模一样。”太妃道,“你乃技者,当然是知道的。”
  “小民不敢。”玉老爷道。
  “那块玉并非上乘的料子,而这个,你模糊得再高明也掩不住它内里的明亮,所以你不敢要报酬,是怕我怪罪吧!”
  “请太妃恕罪!所谓玉碎不可瓦全。小民只望太妃安康,皇上安乐!”
  “无需介怀,老身喜欢它。说吧,你们想要什么?无论任何条件,我都会答应你们的。你们若什么都不要,我便让他们把银票送来!”
  “多谢太妃!”夫妇俩立即下跪。
  南县,那一行人回后,的确过上了普通的日子,不紧不慢,不富不贫,无欲无求。当然,他还是会做一些药,因为总有精明的客能发现端倪人。但总的来说,自打处理了药方后,他就安全了。担心黄管家的事业,还有孩子,他便让成叔留在京城。
  一日傍晚,城里的药店快打烊时,有一家三口突然来到店里。
  “怎么啦?可是孩子哪儿不适?”家里请的老大夫急忙上前询问。
  “没有,”那年轻人道,“老先生,我们是海老爷的远房亲戚,来找他的。”
  “哦,好,请稍等。”阿忠急忙近前,并让老大夫下班了。
  翌日,那人闻讯就进城见了他们,并带着阿忠走街串巷的看了一天。过了半个月,一户普通的宅子门前,就售卖起了芝麻饴糖、糖山楂和蜜饯了。
  “牛大哥,牛大哥。。。。。。”知道牛皋被毒身亡,他更难过了。
  此时,遥远的京城临安并不得安生。自岳飞之事儿后,没有边关之乱的烦恼的确让朝廷舒坦了一阵,但是赋税的增重和各种自然灾害的发生拉垮了刚刚发展起来的经济,导致民不聊生。山匪又开始横行,对抗朝廷,影响安定。
  为了增加军事力量,朝廷便年年举行比武大赛,挑选优越者为国效
  力。
  “皇上。”午后,御书房里,内侍前来。他手里拿着一封信件。
  “何事?”
  “皇上,”那人将信件奉上,“这是韩将军府上送来的请安折子。他们说韩将军已病入膏肓,想给皇上请安又身不由己,故而敬上。他还说奴才若不把信呈给皇上,韩将军便要拖着病体亲自前来。奴才怕他带来病气损害龙体,故而收下了。”
  “哦,放下吧。”那人道,“你下去吧!”
  “是。”
  他阅过书信,震惊得跌靠在椅背上,只觉得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第二天上朝时,“众人”见他神色并无异常,只是快速地结束了朝会,然后焦急地去了韩世忠府邸。两天后,韩世忠病故了。
  接着他也抱恙,再没上朝。有好事的官员从内侍那里得到了一点消息,说是韩世忠去世,国家又少了一员猛将,他很伤心。
  “会之。”一日午后,他在书房见过那人。
  “听闻皇上龙体有碍,臣十分忧虑担心,故而前来请安。”那人礼道,“却不知臣如何能为皇上解忧。”
  “朕没事儿的,只是韩卿去了心中难过。”他道。
  “皇上,”那人道,“比武考试年年都有,您不用担心没有将帅之才。”
  “朕知道。话虽如此,可像韩卿那般的将军天下可不好寻!”
  那人察言观色,觉得他心情不错,便道:“皇上,犬子已经成年,一心想为朝廷效命。若皇上能赐他武状元之恩,犬子定生生世世效忠皇上。”
  皇帝闻言,遂直盯着他,变了脸色。“会之啊,”他道,却没发火,“你这是要朕为他作弊吗?你身在高位,此举成何体统。”
  “皇上恕罪。”那人急忙下跪,“是臣想为皇上分忧,又看到小儿一片赤城之心,故而胡诌了。”
  “你身在高位,简直过分至极。让他不用考了,如此这般朕很生气。”皇帝生气道。
  “臣。。。。。。遵旨。”
  他才走后,他就瘫倒在地。
  “错了,朕大错特错了!”他顿悟着,“韩世忠说得对,他会让他的儿子当上武状元,执掌三军,所以真正想要这天下的,是他才对。。。。。。朕不该杀岳飞,不该杀呀!”
  他仰首上看,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正在受训,“父王,儿臣答应过你会做个好皇帝,可岳飞英勇无比,深得人心,他若想反是轻而易举呀父王。。。。。。是的,儿臣眷恋皇位,还想做个孝子。儿臣也讨厌战争,希望天下安生一些,而实现这些的条件就是岳飞的命。。。。。。”
  “杀了岳飞,你得了片刻安生,那未来呢?”他脑中迅速闪现这样一问,“未来谁保护社稷?还是拱手让人。”
  “儿臣。。。。。。”他清醒过来,全身发冷。
  “稚子薨逝,天现异相,黄河决堤。。。。。。难道朕的国家又要亡了吗?”他大哭道。
  “皇上,皇上!”内侍进门将他扶到座上。
  “不,朕不会那样的!不能!朕要武器,要人才,要人心!”他叫道。
  仙国。豆腐店门口,玉老爷将边掌柜送出门去。过了几天,大夫便说他时日无多了。“宽儿,宽儿。。。。。。”一个午后,他喊着那人的名字离开了人世。
  北山,那人和阿忠正押着一车货去到玉家庄。他们要在这休整两天,然后把货送去京城。
  “阿忠,等成叔回来你跟他一起去,让你去京城开开眼界。”他对阿忠道。
  “是,老爷!”阿忠乐道。
  他去书院将儿女接到老宅。
  “爹,你是不是要带我们回家了?”那少年问道。
  “不是。”他道。“砚儿,爹打算让烈叔叔送你到外地读书,你觉得可好啊?因为以后爹忙,不能来看你了!”
  “不,孩儿不想去。”那人道,“爹,娘说孩儿没有学医的天赋,不让我继承爹的衣钵,那就让孩儿去前方吧,孩儿要为国效力。”
  “你还小,还没有守护边关的能力。”他道。“再去古丽家的书院上几年学吧,你能学到很多东西呢。”
  “你是说古丽妹妹家?”那眼神发亮问道。
  “是啊,就是那里。你不是很喜欢古丽妹妹吗?”
  “可孩儿也舍不得丫丫。”
  “丫丫还小,还不能出门,等她长大了,再去看你好吗?”
  “好。”
  “真乖!”他高兴地将儿子抱在怀里。
  “爹,”那人突然看他道,“您要答应孩儿,无论去哪都好,就是不能去娘去的地方。你若也抛下孩儿,孩儿会不高兴的。”
  “。。。。。。砚儿,我们不会抛下你的。有些事儿你长大了才会明白。”
  “那爹不忙了,可一定要来接我。”
  “好。”
  奔波了半年,当他到达西北时,人已足足瘦了一圈,旅途太多的见闻和障碍洗去了他对世界想象的美好。
  “砚哥哥!”古丽亲切地上前拉住他的手,带他去沐浴更衣。
  “烈风。。。。。。”健一的眼里透着不安。
  “他说,请将砚儿。。。。。。当成你的儿子。”烈风抱手。
  枫林里,那人一株株抚着它们,并将枯枝和茬角一一修去。林外,泽婉挺着大肚,和大海一起看着他。进宝傍晚去到老宅时,看到他正在收拾屋子。
  “进宝,这扣肉真的好吃,就像以前姨娘做的一样!”那人对他说。
  “我现在闲了,要好好学学,以后做给你吃。”进宝道。
  “好。猪蹄要炖得烂一些,否则我不喜欢。鱼一定要去掉骨刺,因为小时候我吃坏过肚子。还有,我的脚变大了,鞋子也要买大些。”
  “有得吃就不错了,还要这要那的,你以为你是谁呀?”进宝叫道。
  “等我回来,我们俩就一起去看书礼,去看健一,看小宝,好吗?”
  “好。”
  “钱够用就行了,以后别再把自己弄得臭烘烘的。”
  “不用你管,我就喜欢钱。”
  。。。。。。
  这夜,他们一起躺在床上睡着了,手自然握着一起,就像学生时代一样。几天后,进宝关了店门,带一家子回了乡下,上坟祭拜。
  江南官道,两个年轻人正在挥鞭疾驰。。。。。。
  一日晨起,泽婉正想去老宅做饭,猛然想起今天是云墨的忌日。这样的日子,那人一定想独自呆着,不能打扰。她感觉身子也重得很,便又回去床上。今儿是个阴晴天,时而出大太阳时而又像要下雨,弄得人们无法判断,只好闭门不出。
  进宝一家本想回城,但怕下雨马车不好走,便也弃了。
  午后看着天空,他的心七上八下的。“爹,难道今天你还有生意要谈?”永志问他。
  “好像真是那样的,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他想了想。
  “不用那么急,耽搁几日没事儿的。”儿子笑道,“要挣我爹的钱可得有耐心。”
  “那可不行,”他瞪去,“做人得讲诚信,得守约。这样吧,要不你们在家呆着,我骑马去。”
  “爹,不会吧?你一定要这样急么?”那人十分惊讶。
  “不是急,是诚信。”他说着就朝马棚去了。
  “我也去,否则吃饭喝茶的谁伺候你。”秀萝跟去马棚。
  “不用,你跟孩子们一块来。”
  秀萝无奈。“那好吧,那我们明儿就来。”
  “嗯。”
  他想起今天还真的有一个约,而且那人还是梁老板,也就一个时辰的马路,他得赶去。此时,泽园里,那人正在一楼将妻子的遗物从箱内取出,一件件放到桌上。。。。。。毕了他抚着那些旧物件,呆了几个时辰。
  傍晚,一人疾速进来,“先生,”他话音未落,一行人已跟进了院子。那人立即回到院中,跟他们厮杀起来。看着他倒下后,他将房门关死。紧接着,大火从便一楼熊熊燃起。。。。。。他则去到二楼窗前,神态自若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进宝家,一个戏园仆人看到门锁未下,便跑走了。此时,进宝正在饭馆里,和梁老板谈着生意呢。
  “山老爷,您对这个价可还满意?”梁老板问道。
  “非常满意。”进宝笑道,“这无论是有是无,都值得我去一试。”
  “好,和您做生意就是痛快!”梁老板举起酒杯。
  进宝还礼,又道:“梁老板,说实话,我对这个药还真一点都不了解,感觉可是新鲜得很,不知梁老板能否说说它的过往,还有,它到底有多神呢。”
  “其实在下也只是中间人,不甚了解。”那人笑道,“不过。。。。。。”他正欲接着讲,外面已起了喊身。
  “老爷,老爷!”
  进宝打开门。“怎么啦?”
  “老爷,泽园着火了。”伙计道。见有人在,他慎口了。进宝立即出了房门。
  “里面有人!”那人又说。
  “你说什么?他不是去蜀山了吗?”进宝大惊。
  “还没去。”
  什么?进宝一呆,突然大悟过来,然后像疯了一样向泽园奔去。晚了!远远地,他看到窗前那熟悉的身形。大火直往上窜,离他越来越近。。。。。。
  “你。。。。。。”火光将天空映得明亮,人们纷纷带着盆桶从他身旁跑过。他全身无力,不能动弹,只看着泽园在眼中轰然塌下。。。。。。
  “老爷,老爷!”
  距泽园几百米的一个菜园里,有二人正扶着黑炭一样的成叔,看着泽园的熊熊大火。望着那火光里的隐约身影,他伸出黝黑的手掌。。。。。。
  天亮之后,他们的马车停在城外。车上,一个年轻人正在为成叔处理着伤口。外面,几名黑衣人正在与两个男子对峙,过了一会儿便厮杀起来。黑衣人数量众多,阵法诡异,他们接的很是吃力。
  “烈风,我拖住他们,你们快走!”一人道。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烈风叫道,
  “烈风!”
  “哥,你不用说了。”
  清风的武功在烈风之上,能应对一段时间,可那些人不知道是怎么被炼成的,他们如倶倶尸体,只会进攻。烈风用过招魂曲,对他们根本没用。正在这时,似是有人加入了进来。烈风一看,竟是清然寺里的主持大师。他一入阵,场面便控制了。
  “尸体”们打着打着,突然垒成了一个奇怪的队列,有点像少林的十八铜人式。主持大师见状,立即对那二人叫道:“他们要自杀了,你们快走!”
  “不,大师,我们不会丢下你的!”清风道,立即上前欲破坏他们的垒起。
  “别去!”大师刚喊完,清风已被弹出几米外,口吐鲜血。
  “哥!”烈风见状奔去。
  “烈风,”大师叫住了他,“去马车那里,我来对付!”
  “大师。”烈风道。
  “你帮不上忙,快去!”
  在他们这啰嗦间,那些人已将一个队友推到前面,然后合力朝他身上打去。那人空洞的眼神一直死死盯着主持大师,直到被打后瘫软在地。他一倒下,大师便觉得身体里似是进了一个东西,像弹珠,感觉十分痛苦。他们有十人,一会便用此法向他打出了九个弹珠,直到剩下最后一个。再加上这一个,已足以取走他的性命。
  “大师!”这时,一个声音叫道。那“尸体”本来看着大师,突被这喊声分了心,便环眼过去,不想一个“糊人”映入了眼帘,让他停了几秒。就这意念一转,他攻击的对象便转向他了。
  “小心!”大师着急喊去。烈风欲上前阻挡,却被那糊人推到一边。他接下了那枚弹珠。到此,尸体们都死了!
  “你疯了!”烈风叫道。
  “烈风,你还有更多的人需要照顾,不能有事儿!”糊人道。主持大师将清风扶到马车旁。他已经奄奄一息。
  “哥。”烈风上前抱住他。
  “清风。”那糊人看着他,眼目湿润。
  “主子。。。。。。主子求您。。。。。。”清风看他道,话未说完就断气了。
  当夜,便下了一场暴雨,它荡涤了空气中的尘埃,也将泽园的灰烬尽数压去。
  皇宫,那人立于御花园里,对内侍道:“通告天下,此人。。。。。。已死!”
  他看着悠远的天空。。。。。。
  “皇上,卖家说了,除非治好那个孩子,否则这生意就没法谈。”
  “无能。若换了黄卿,决不会轻易答应。你可想过倘若那孩子治不好死了,我们一样有失!”
  “皇上,他们说海家有起死回生的神药,你必须让他拿出来。”
  “你说什么。。。。。。海家?起死回生?”
  “是的,可天下哪有这种东西。所以若是不成,咱们把过失推在他身上也就是了。”
  进宝家,自目睹了那场大火后,进宝便傻了,他不说一句话,也不吃不喝,就是躺着。俩儿媳怀着身孕,秀萝便让他们呆在乡下。
  南县,丹儿在擦拭书房的时候,看到了云墨的许多画像。它们栩栩如生,形态各异,都是云墨最美的姿容。想到那人离家时还在她额上吻了一下,她以为。。。。。。
  不对!这些年来,他从未有过如此亲昵的举动,这次为何如此反常呢?她越想越不对劲。不行,必须马上去北山。啊!她突然又想到,阿忠跟他走了,家里没一个人是不行的。
  “老爷!”她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