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话别
作者:
幽鴳 更新:2021-06-22 12:19 字数:2055
“万壑,可以撤了。快!”千崖听得谷内巨响,心头一振,连忙依约定唤回师弟。
此刻,谷口的死士们也明了自己大限将至,怒吼着拼命往外硬闯。前面挤、后面推,完全没了章法,只是凭着求生本能,往谷外冲!
万壑冷笑一声,干脆将手中的“血影枪”打横,拦于栈道之上,玩命地与这股“黑潮”硬抗。哪还有半点回撤的意思。
“混蛋,你他娘的快给我回来!”千崖忍不住爆了粗口。他握紧双拳,十指关节煞白。
“绝不能再任由此等妖孽游荡于玄界了!”在死士疯狂推搡下,万壑的双足正一点点往后滑移,“师兄,我早决定死守于此。哈哈,意不意外?”
原来就在领命之时,他便已暗暗做好打算。
千崖“唰”地抽出“音离”长剑,而持剑的右臂只是垂在身侧兀自震颤。
眼看着就可突破栈道的最窄处了,而身后的爆炸声也已近在咫尺,太元死士发出了悲壮的兽吼。
万壑虽已使出所有劲力,但依旧无法阻止这股万钧“黑潮”。他不住地后移,再后移。
“呵.......欠。万壑啊,你欠我一个人情哦。”
闻言,万壑大惊,抬头只见忘川一手倒提单刀,另一只手紧紧扣着“血影”枪杆,亦如往常般边打着哈欠,边睡眼朦胧地望着自己。
“往后,不许再一大早地用冷手掏我被窝了!”忘川大喊着,灌力挥出一记“竞天·半月斩”。
银色的月牙,沿着狭长的栈道,直直划过,如死神的镰刀贪婪地收割着沿途死士们的灵魂。
“是也,这回我陪你睡个够吧!”
“你太污了!”忘川打了个冷战。两人相视朗声大笑。
万壑又扭头高呼:“千崖老大,竞天的未来就拜托啦!我们先溜喽......哈哈。”
“啊,对了,凝紫她……”忘川未及说完,二人已湮没在了此起彼伏的轰鸣声中。
“你们两个混蛋……好样的!!”千崖屹立在竞天弟子们前,高高举起了右臂,“竞天门复兴的重任,我千崖一人担下了。”
爆炸产生的气浪裹挟着大量沙尘,在大漠上纵横驰骋。
千崖负手望着坍塌的谷口,久久不曾离去。他嘴角渐渐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忘川口中的凝紫,是竞天前掌门荞松的掌上明珠,也是忘川的女神。
可女神偏偏明确表示只会嫁给比自己父亲还要厉害的男子。于是乎,便成为忘川这家伙刻苦修习的源动力。臭小子!哈哈……
师父、万壑、忘川,我发誓定会带着竞天的辉煌与你们相见。
“竞天众弟子听令:全军凯旋归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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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征纤尘的太元武者虽然得到了释事庇护,但在死士们以生命绽放出的“明庚一念”下,仍是死伤惨重。
位于爆炸正中的释事已然尸骨无存。那些所剩不多的幸存者也再无斗志,三三两两地拖着沉重的步伐,无声无息地隐匿于沙尘中。
空空振开身上碎石,待眼前景物稍稍“稳定”后,便立刻摇摇晃晃地跑向倾倒一旁的囚车。
“我没事……快看看怀月怎么样。”
释慧的囚笼被巨石压塌了半截,幸得铁栏结实,否则那还有命。
“哦!”空空又转向另一边。只见一灰蒙蒙的女子,正手持断戟在撬铁栅上的铜锁。
“你是非花姐,还是无蕊姐?”空空挠挠脏兮兮的光头,傻呵呵地看着眼前这忙碌身形。
“我是非花。”那女子听到“无蕊”二字,大颗泪珠又一次滑落到这片罪恶滔天的大漠上。无蕊重创之躯体,终未能挺过这场惨烈的大爆炸。
“还愣着干吗?!”非花不耐烦地大声埋怨。
二人合力破开天玑子的囚车后,空空再回到自己师父这里。
释慧拒绝了空空的搀扶,自己缓步移出囚笼,随即便背靠着车轮缓缓坐下。
看到释慧无碍,怀月本欲上前的左脚停滞在空中,又轻轻地放回原地。非花则垂首侍立在一旁。
“释事师弟不在了。你这被‘大般若指’封住的穴道,当世已无人能解。”释慧脸色苍白,但微笑得很平静。
怀月嘴角依旧挂着严厉细纹,她揶揄道:“我本就一介凡人,幸被吾师带入云瀑。倒是你,堂堂的纤尘掌门,一代西洲圣僧!失了毕生修为不算,还少了条胳膊……”
“那你还愿意陪伴这样的我吗?”释慧突然仰起脸,打断天玑子的话语,如第一次怀月所见那般,狡黠地笑着。
在场的所有人都微微一怔,只有怀月心疼到无法言语。
“后来,我在我们曾住过的茅草屋前挖了一圃池塘。”释慧缓缓垂下头,喃喃自语,
“池边种了好些桃树和柳树。春天一到,桃红柳绿,黑色的燕儿会在树间穿梭。池塘中,我养了好几尾金鱼。有白的,有金的……”
释慧突然歪倒在地上,显出身后一大片被血染的沙砾。
“呀!”怀月尖叫着跑过去,将释慧抱入怀中。
原来,铁栅栏被巨石压断后,反向深深地插入了在囚车中避无可避的释慧体内。
此刻,释慧已气若游丝了:“怀月……今生我负……来世可否再……相恋……”
“根本就没有什么来世。我不许你死!前面非花告诉我,我们的小落翎还活着,而且医术了得。她就在对面联军阵内。你不想见见她吗?”怀月的双唇不住地颤抖,
“快起来啊,我们带着落翎一起回家。我们的家那么美,她一定会很喜欢的。”
“嘿嘿……真好,跟我想象的……”释慧合上了双眼,那狡黠的笑容也永远留在了脸上。
“来世……”怀月仰起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无声流下,“只要最后是你,迟一点都何妨。”
“唔......”落翎忽然一阵心痛,她捂住前胸,站起身子,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那片沙尘弥漫的峡谷,莫名轻声吐出一个陌生的词语:“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