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回到房间，打开微信，点开了齐森的聊天框。
  ——在不在？说说，夏临川这两天有没有抽什么风？
  齐森那边估计手机不在身边，几分钟之后才回复。
  ——没有吧
  齐森这时候正在家里休养生息，一边看电视一边喝啤酒，抚慰自己被夏临川和林悦闹了一下午之后疲惫的身心。他看到夏泽的消息，吓得差点把手机扔了。
  他虽然不知道夏临川是怎么回事，但是今天林悦朝夏临川喊的话他可听得清清楚楚。估计是夏临川喜欢一个叫万星遥的女生，但是万星遥喜欢夏泽？
  果然三角恋这种东西永远不会过时。齐森怕自己的实话实说的话，会直接引发夏临川和夏泽兄弟间的矛盾，于是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但夏泽很清楚这群人的尿性，他直接打了个微信电话过去。打字的时候看不出他说没说谎，可听声音就好判断多了。
  “喂，”
  “喂，夏哥。”齐森心里叫苦，但也只能乖乖接电话。
  “不忙吧？问你点事儿。”夏泽站到窗户边，推开玻璃，夜里的秋风吹了进来。
  “不忙不忙，你说。”
  “别瞒我，临川今天是不是喝酒了？”其实像夏临川和他这样的小少爷，跑去和狐朋狗友喝个酒是常有的事儿。但夏泽这么问，只是打算看看能钓什么话出来。
  “你都知道了？”齐森一惊，但他还是很谨慎，“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他为什么喝了这么多？”夏泽试探着问了一句。
  “夏哥，你们不是住一块儿吗，你自个儿问他呗，我不能出卖朋友啊。”齐森叫苦。
  果然喝了很多。
  “出卖朋友？难不成你们还有什么大秘密？”夏泽话一转，“我们以后不住一起了，他今天搬走了。”
  “什么？”齐森大惊失色，“别吧，不就为了一个女人嘛，至于伤了兄弟感情吗？”话说完，齐森猛地捂住嘴，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夏泽已经听到了。
  为了一个女人？他可以理解夏临川为了一个女人喝了很多酒这个逻辑，可是这居然和夏临川从他家搬走扯上了关系……
  所以夏临川是因为齐森口中的女人买醉、搬走、决定出国素质三连？不过为什么要为了这个女人从自己家搬走？
  夏泽继续打马虎眼：“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对了，林悦现在怎么样了？”他不认为这个女人会是林悦，但他觉得今天的事林悦很可能也会参与，毕竟她那么喜欢临川，便含糊其辞地试探了一下。
  果不其然，齐森唉声叹气道：“下午闹成那样，估计不会好受。”
  齐森见夏泽那边迟迟没有回应，连忙道：“我还有事，先挂了。”说完便直接挂断了通话。
  夏泽放下手机，透过窗子遥望着远处的夜景。
  其实刚才说到“为了一个女人”，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其实有的时候，喜欢一个人会让人变得很敏感。敏感地感觉到那个人的情绪，以及——其他人对那个人的情绪。
  很多时候，夏泽会觉得，临川是不是对他的“星遥姐”太好了，难不成……但一有这个念头，他就会归咎为自己是在以己度人，不再想下去。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临川也……
  他站在窗子边吹了半天夜风，心里还是静不下去，索性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林悦的名字，按了拨打键。
  虽然夜里十一点多给人家打电话过去不大好，但如果不打这个电话，他觉得自己这个晚上就不用睡了。
  ————
  静谧的室内，开着一盏灯光柔和的小壁灯。
  林易昨晚几乎通了宵，一直睡到下午小胖的电话把他吵醒，所以现在这个点，还是精神很好。
  他坐在床边，帮林悦把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臂放到被窝里，然后掖了掖被角。
  林悦下午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一个小时前，房间里都断断续续传出压抑的哭声。他刚才听房间里没声，估计林悦是睡下了，才拿备用钥匙轻手轻脚开了门。
  小心翼翼地给林悦擦了把脸，打开窗户给房间通了风，林易正打算离开，就看到林悦的手机屏亮了起来，有人打了电话过来。
  趁铃声响起把林悦吵醒之前，林易一伸手就把手机捞起来，直接挂断。
  ——未接来电：夏泽
  看到这个名字，林易眼神闪了闪，拿着林悦的手机走了出去，然后悄悄带上了房间的门。
  他们这群人从小就认识，但随着年岁增长，很多小时候的玩伴渐渐走远也是很平常的事。比如林悦和夏泽。所以夏泽并没有大晚上给林悦打电话的理由。但他偏偏这时候打来了，估计是有什么事，而且应该和夏临川有关系。林悦猜一会儿夏泽还会拨回来。
  没过两分钟，如他所料，夏泽的电话又来了。林易钻回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按下接听键。
  “林悦？我是夏泽。”
  “我知道，来电显示上有。”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林易？”
  “你这时候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林悦已经睡了。”
  “没什么。既然已经睡了，那我明天再打吧。”夏泽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你认识万星遥吧？”
  夏泽的手指停顿在屏幕前。他重新把手机贴向耳朵。
  “为什么这么问？”
  “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夏临川喝醉了？”
  夏泽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你知道怎么回事？”
  林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和吴忧不是一直挺好的吗？现在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怎么办呐？”
  “……这和你没有关系。”
  林易仿佛没有听到夏泽冰冷的语气，自顾自道：“不如这样吧，你们都别要了，把她让给夏临川，让你的傻弟弟高兴高兴，顺便也让我的傻妹妹死了这条心。”
  他轻蔑地笑了一声，“她到现在还天真地以为，只要坚持，即便是不喜欢她的人，最后也会喜欢上她，你说可不可笑？”
  夏泽闭上眼睛，吐出了憋在胸口的那团郁气。他的直觉没有错，果然，临川是因为她……
  “……林悦还好吗？”
  “她没事，不用你费心。”
  “多谢了。”夏泽说道。
  “我没那么好心，只是不想再让林悦听到‘夏临川’这三个字。我就想告诉你，以后别再拿你们那些破事儿来烦林悦了。”
  “行。”夏泽挂断电话，关上窗户，这才惊觉脸上已经被风吹到冰凉了。
  他把头埋进枕头，等着脸颊恢复温度。
  他早该发现的，临川对万星遥的感情。
  难怪脸色那么差，还喝得一身酒臭。昨天晚上在山顶看到吴忧和她在一起的情景，临川就算再迟钝心里也应该会很不好受吧。夏泽能理解，因为，那种痛苦自己也有。毕竟，他也喜欢着万星遥啊……
  难怪要搬走。换个环境总好过天天在一个房子里守着和自己一样喜欢同一个女生但也同样永远无法得到她的倒霉表哥这种苦逼事强。
  想到这里，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还挺滑稽，一个人闷在枕头里笑了老半天。
  不过，就因为看到了万星遥和吴忧在一起的模样，就受不了了去醺酒？还要折腾着搬家，然后逃到法国去？
  夏泽一时间不确定是临川的心灵太脆弱，还是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强。
  “叮咚——”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
  夏泽翻了个身，拿手挡了会儿眼才适应了手机屏的亮光。
  ——夏临川：哥我到家了。
  夏泽开始给他回复。输入了又删，删了又输入，折腾了五分钟之后，他才把消息发出去。
  ——ok。傻老弟，哥知道你为什么难过了。我不太会安慰人，但是什么都会过去的，你总会遇到更适合的。再说了，你看看你哥我，不和你一样吗？以后不要喝那么多。
  夏泽发完之后自己读了好几遍，总觉得有些别扭。他平时几乎不会安慰人，也没发过这么长这么感情丰富——反正他觉得感情很丰富的话。真他妈肉麻。
  要不是从小欺负到大的弟弟，他才不管。夏泽狠狠地锤了一把身下的床。
  ——夏临川：谢谢哥，我知道了。
  ——夏临川：我没事了
  夏泽看着屏幕上轻飘飘的几个字头疼起来。他才不相信夏临川这就没事了，只是，他也不能帮到他什么。他连自己的心的口子都堵不住。
  他想来想去，又想到了万星遥身上。
  她应该已经和吴忧打过电话了。也不知道吴忧会跟她说什么，她这时候心里是舒畅了还是在伤心？
  夏泽清楚自己很在乎她，但也清楚她是自己好朋友的女朋友。平时他都努力抑制着自己想亲近她的渴望，只在她低落需要安慰的时候才主动找他。比如今天。
  这样想着，他在聊天列表上找到万星遥，发了消息过去
  ——睡了吗？
  ————
  夏临川家。
  餐厅里，母亲为了迎接他回家，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虽然现在已经是深夜。
  几年前，由于父母不支持他学习服装设计，非要他学习商业知识，夏临川一直固执地用各种方式和他们抗争。
  这一年来，或许因为他自己做出的成绩证明了他的确有设计的天赋，亦或许他离家太久，让他的母亲终于心软，他们渐渐接受了夏临川以后不会进入商界这个事实。
  其实这几个月来，夏临川一直都有和家里联系，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已经缓和了起来。
  他有动过回家的念头，但就是没想到，契机竟然是这个。
  下午和林悦的争吵，终于让他看清了残忍的事实——一切从一开始就只是夏泽吴忧星遥三个人的故事，这段感情里，他从来就没有容身之所。
  夏临川不饿，但他不愿意拂了母亲的心意。他给夏夫人和夏泽发了消息，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到家之后，就坐下陪母亲吃饭。
  过了这精疲力尽的一天，他终于在和母亲说话的时候，感受到了一点点内心的平静。但这平静没持续多久，他看到了夏泽发来的消息。
  ——……再说了，你看看你哥我，不和你一样吗？……
  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句话吸引。夏泽和他怎么会一样？他们身处风暴中心，而他，至始至终只能是一个看客。夏临川痛苦地闭上眼睛。
  “小川？”母亲的声音拉回了夏临川的思绪。
  “嗯？”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夏母担忧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没有，在和夏泽哥聊天呢，”夏临川抹掉眼角的灼热，掩饰道：“舍不得他们。”
  夏母笑了，“毕竟住了那么久。唉，我们小川也是个重感情的。”说到这里，夏母又想到，这样重情的儿子，因为和他们的分歧，一个人在外面呆了那么长时间，不知道过得多伤心。
  她心疼道：“都怪我，以后妈再也不逼你了。”
  夏临川笑笑，“没事了妈，吃饭吧。”